正文_第十一章 重傷之人
張之廣在相爺府裏是沒有貼身丫鬟的。他先前來的時候沈氏也給他派了幾個，無奈張之廣跟色中餓鬼一樣，總是對那些丫鬟動手動腳的，有一次還強暴了一個丫頭。
那個丫頭哭哭啼啼的要尋死，最後還是沈氏給攔了下來，做主放出府去嫁了人，許了厚厚的嫁妝，這才算是把事情擺平。
當然，這些事兒蘇誌鶴是不知道的。
不過也興許是張之廣知道自己姨媽是護著自己的，所以也越發的肆無忌憚。那些丫鬟不堪其擾，沈氏也擔心再出什麽事情，就把丫鬟們都調走了，派了青柳去跟著，也多打發了些銀錢讓他去青樓窯子裏找樂子，不要禍害相爺府裏的姑娘們。
也正是因為沈氏的縱容吧，才讓張之廣把主意打到了蘇笙和的頭上。所以這會蘇笙和說把紫蘇送給張之廣，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茯苓倒是陪著笑：“大小姐，表少爺怎麽說都是夫人的侄子嘛！回頭他在夫人那裏告你一狀……”
“怎麽，難道我還要把張寬請進我的閨房裏來嗎？”蘇笙和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擔心張寬去告狀，那你就去把他請走吧！”
茯苓的嘴角微微一抽。
到蘇笙和這裏好幾天了，平時蘇笙和也不用他們伺候，就是蘇笙和在搗鼓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的時候會讓他們打下手。
而蘇笙和不會去主屋跟著大家一起吃飯，所以一般都是木香去領了食材，稍有廚藝的澤蘭在小廚房做。
茯苓和紫蘇以前都是沈氏身邊的貼身丫鬟，從來都是吃大廚房的飯菜，所以一時還有些不習慣澤蘭的手藝。不過見蘇笙和都不挑剔，她們也不好說什麽。
日子倒是過的風平浪靜的，除了紫蘇在心裏對蘇笙和還是有怨言之外。
這讓茯苓越發的摸不清蘇笙和這個人了。
在經曆了強暴未遂之後，蘇笙和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沈氏讓她和紫蘇來監視蘇笙和，可是她這些日子真的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笑了笑，茯苓站了起來：“既然大小姐這麽說了，我這就去勸表少爺回去。”
茯苓出門了，紫蘇才一臉怨念的開口：“大小姐倒是什麽輕鬆活計都讓茯苓做了，我卻盡做些挖坑栽花這樣的重活。”
蘇笙和沒有理她，隻是烤著火，好半天才淡淡的開口：“茯苓處事更得體。”
紫蘇心裏暗恨。她剛想要說什麽，茯苓卻又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大小姐，表少爺走了。”
紫蘇撇了撇嘴。
蘇笙和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茯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笑吟吟的看了紫蘇一眼，低頭繼續烤火。
蘇笙和的院子在相爺府的角落裏，因為跟外麵的大姐隔得近的關係，坐在房間裏也能聽到外麵的喧鬧聲。
“今天過年啊！”她自言自語。
紫蘇和茯苓又對視了一眼。
昨個兒一大早，沈氏就帶著蘇笛音和蘇簫樂進宮了。
她們年年都是如此，頭天進宮，年三十的下午才回來吃年夜飯。
為的，就是跟在宮裏的沈貴妃一起吃頓團年飯。
“府裏也很忙呢！”茯苓從善如流的接了一句，“大小姐的院子裏倒是冷清，一點都不熱鬧。”
蘇笙和淡淡一笑：“我這院子裏就你們四人。眼下已經算是熱鬧的，以前可不就隻有我跟曾婆婆和洛兒嗎？”
說到兩人，蘇笙和的心裏又有些不舒服了。
造成洛兒和曾婆婆的死的元凶到如今還囂張的來尋釁，偏偏她現在還沒有辦法拿他怎麽樣。
要說殺死張之廣的辦法，蘇笙和有很多種。但是一旦下手，她也很難脫得了幹係。況且她想要報複的也並非隻有張之廣一個人——她要好好的保全自己，一步一步的完成自己的報複計劃。
低頭看著火盆裏的火光，蘇笙和掩去了自己眼底那森森的寒意。
劉大夫吃過了早飯，又忙碌了一番，臨近了中午才從相爺府離開。
周大夫昨個兒就回家了，而他因為要給張之廣換藥的關係，拖到了今天。
劉大夫的家距離相爺府也不過五裏地。不過平日他都呆在相爺府中，也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家。
坐著馬車回了屋，他的老婆劉陳氏已經得到了消息，在門口候著了。
“老爺，”劉陳氏撐著一把傘，傘蓋上也都已經積了雪花，“廚房裏熬著熱湯，我去盛一碗來。”
劉大夫點了點頭，又回頭給相爺府的馬車夫道了謝，塞了一個紅包過去，這才轉身走進了府門。
劉陳氏忙舉著傘跟了上去。
瞅著下人關上了門，他才回身低聲開口：“人怎麽樣了？”
“先進屋吧！這個大的雪，”劉陳氏的手微微緊了緊。隻是見劉大夫皺眉，她低下了頭，“險些熬不過來……不過所幸是活下來了，但是現在還起不來身。”
劉大夫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徑直往廂房走去。
劉陳氏的眼中閃過一絲低落，猶豫了一下，她收了傘，遞給了身邊的下人，跟上了劉大夫的腳步。
“我進來了。”敲了敲門，沒有等屋裏的人的回應，劉大夫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趴著的人微微側過頭，掙紮了一下，卻是完全動彈不得。 “你別動，”劉大夫關上門，快步走過來，一手按住了她的手，“就這樣就好。”
“夫人，”丫鬟春兒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過來，“老爺人呢？”
劉陳氏抬起頭，勉強一笑：“在那屋裏呢！”
春兒探頭一看，廂房的門關著。她不由得撇了撇嘴：“夫人，您一大清早的就起來熬湯，可是老爺一回來，卻跑去了那個小狐狸精那裏！他都不先去看看小姐！小姐可是一直在等老爺回來！”
劉陳氏抿了抿嘴，吸了吸鼻子：“春兒，別胡說。那是二夫人，不是什麽小狐狸精！”
“二夫人？那又不是老爺明媒正娶的！”春兒磨著牙，“老爺突然
把那個女人送回來，還讓您好好照顧……夫人您就是脾氣太好了！”
“老爺與我成親了二十年，一直未曾納妾。他平日裏也沒在家裏，雖然說在相爺府裏也有人伺候，但是身邊沒有個暖心的人終究還是不行的，”劉陳氏低低的說著，“知道老爺平日裏有人貼心照顧，我也放心了……”
“夫人！”春兒氣得跺了跺腳，“您還放心，您還放心什麽啊！這女人鐵定不是什麽好人，不然怎麽會被打成這個樣子？我看她就是勾引老爺被相爺發現了……”
“別胡說了！”劉陳氏又勉強一笑，“那日老爺心急火燎的把她送回來，說是他喜歡的女子，讓我好好照顧——既然是老爺喜歡的女子，我自然是要照顧的。這麽多年來，除了秘兒，我也沒能再為老爺剩下一子半女的……老爺會喜歡別的女子也實屬應當。況且我看那姑娘雖然受了重傷，但是相貌姣好，雖說話不多，但也不是什麽刁蠻任性的人，平日換藥也沒見她苦惱……”
她接受接過了春兒手裏的雞湯：“你去把飯食準備好吧！”
春兒雖然無奈，但是也隻有轉身去準備了。
劉陳氏深深的吸了口氣，輕輕的敲了敲門：“老爺，我把熱湯送來了。”
“知道了，我馬上就出來。”
劉陳氏便也沒有進去，隻是靠在門柱上，怔怔的看著眼前白茫茫的雪景。
雪花飄飄悠悠的墜下，有幾片甚至飄到了屋簷下，融入了滾燙的雞湯中。
天地茫茫，一片冰寒，唯一溫暖的，似乎隻有這一碗滾燙的雞湯。
就在劉陳氏以為雞湯也要慢慢的冰寒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了吱嘎一聲。
劉陳氏連忙站直了。
劉大夫伸出手，端過了她手裏的雞湯，吹掉上麵的浮油，喝了一口：“這些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劉陳氏忙回答。她微微咬了咬嘴唇，才又低聲開口，“老爺，你雖然把妹妹送來了，但是我還不知道妹妹叫什麽名字呢！”
劉大夫瞥了她一眼：“這事於我名節有損，所以你切記不可出去張揚，明白了嗎？”
劉陳氏的頭垂得更低了：“明……白了。”
往前走了兩步，劉大夫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才淡淡的開口：“她的名字，喚作洛兒。”
才剛剛吃過午飯，茯苓和紫蘇還就請假跑了，木香和澤蘭也是忍耐不住，匆匆的把廚房收拾了一下，也跟著跑了。
蘇笙和沒有太過約束她們，她們都沒在，她要做什麽反而更自在。
整個相爺府都陷入了喧鬧和喜慶當中，也隻有蘇笙和的院子裏一片寂寥冷清。
蘇笙和調了半天的胭脂，一直都不甚滿意。等到天擦黑，再弄下去對眼睛也不好了，她才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過年了啊！這個世界的新年……”推開窗，看著外麵的大雪，蘇笙和歎了口氣，“瑞雪兆豐年，可是這大雪啊，又遮掩了這相爺府多少的肮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