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年之前
我以為東國的皇帝穿上盔甲是要跟自己的兒子戰鬥一番，哪裏知道他穿盔甲隻是為了避免兵刃傷到自己而已。
兩個士兵押著他來到朱齊修麵前，朱齊修跟往常一樣衝他彎腰行禮，顯然依舊將他視作自己的父皇。
而皇帝卻並不領他的這個情，直接扭過頭不看他。
“兒臣今日之所以帶兵入宮全是為了實現對靈夕公主的承諾，將她帶出東國，父皇如有責怪之處，孩兒願意一力承擔！”朱齊修的話句句誠懇，我以為那天他已經看清了自己父親的真麵目，可沒想到，他卻依然以最寬容的態度對待皇帝，他果真是個仁慈之人。
皇上衝他冷笑一聲，輕輕往前邁了一步：“你承擔的起嗎？”
朱齊修慚愧道：“我知道帶兵入宮是什麽罪行，我願意以死謝罪。”
一直在邊上看好戲的朱齊治在聽到這句話時猛地抬起頭。
“但是，我必須親自送公主離開東國以後才能死。”朱齊修堅定道，“那是我對她的承諾，我必須做到！”
“真是個重諾的人。”皇上嘲笑般的看著朱齊修，“不過可惜，你是沒有辦法看著你的公主離開了！”他話音剛落，隻見一把雪亮的匕首瞬間從他的衣袖裏滑了出來，隻是在眾人麵前微微閃過一絲白光之後便直接捅進了朱齊修的胸膛！
“齊修！”我在他倒地前撲上去一把抱住他，沒想到他的體溫依舊燙的嚇人，我這才明白原來他一直是在高燒中策劃和實施了這場逼宮的。
朱齊治緊跟著快步上前，一記重拳將皇帝直接打倒在地：“來人，將這個老混蛋給我綁起來！”他嘴裏的老混蛋當然就是指皇帝。
“哈哈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這個小兔崽子終於是按耐不住要出手搶奪皇位了嗎？”被打的皇帝輕笑著看著朱齊治，全然沒有一點落入敵人掌控中的恐懼。
朱齊治冷“哼”，一雙發光的黑眸在瞬間充滿殺意：“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那麽在乎這個皇位嗎？”他緩緩轉過身來到朱齊修的身邊，“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輔佐我的皇兄掌管這整個東國，而之後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助他成就帝位。”
在場的所有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大吃一驚，甚至連皇帝跟朱齊修本人都驚呆了。
“三年前你無故招我進宮，故意留我在皇宮住了一夜，而後的第二天便突然廢了我哥哥的太子之位。在那個時候就有人跟我說，皇帝故意貶低大皇子，為的就是要扶我坐上皇位，可我並不想做皇帝，於是我故意到處惹禍，故意做些令人完全無法接受的荒唐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讓你，讓群臣，讓整個東國的百姓認識到，我，朱齊治，沒有治國之才，根本無法繼承大統！隻有這樣，我的哥哥才能繼續他的帝王之路。”朱齊治低著頭道，“當我在犯下一係列荒唐事情，而我親愛的父皇你卻依舊選擇沉默的時候，我就開始轉變方向，我很清楚這個老混蛋是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坐上皇位的，所以我要逼你，逼你恨我，恨父皇，逼你反抗我們，逼你拿起屠刀弑父奪位！”
“這就是你一定要娶我的理由！”我忽然明白了，“你娶我的目的就是為了逼他逼宮！”我自以為聰明的挑撥朱齊修，到頭來原來不過是在為朱齊治完成心願而已。
“齊治！”受傷的朱齊修看著自己的弟弟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哥哥雖然被罷免了太子一職，但當我的惡跡傳遍整個東國時，我們的國人自然都會擁戴那位被無顧罷免的前太子，我用我的惡來突顯哥哥的正義，即便有一天我被他殺了，那也是哥哥為民除害，大義滅親，他的美名將傳遍整個四國天下！”朱齊治說到這裏又看向朱齊修，烏黑的眸子裏不斷燃著熊熊烈火“我知道你顧念父子之情不肯殺了這個老混蛋，沒關係，我來殺！一切的罪都讓我來背！為你，我就算墜入阿鼻地獄也在所不惜！”
原來這就是朱齊治悲傷的真相，他生來就是為哥哥扛罪的，他強迫自己去做一個壞人，用高調的邪魅笑容來掩飾良心上的譴責，所以他說沒人能原諒他，我不能，釋迦牟尼不能，他自己也不能，原諒就意味著他不再繼續他的罪惡，這把屠刀，他放不下，為了哥哥，他必須殺盡天下！
“齊治，不可以殺他，他是我們的父親。”此刻的朱齊修即便身負重傷，卻依然堅持他的仁慈，“父母有生育之恩，即便他後來唾棄我，傷害我，哪怕是要我死，做孩兒的也隻能承受著，因為沒有他們，就不會有我們，我今天所有的一切，包括這條命全都是他給我的，他有收回的權利！”
“愚昧！”朱齊治並不打算聽他的，“你還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像哪吒那樣剔骨還父嗎？”
“齊治，放過他，如果你在乎我這個哥哥的話，放過父皇。”朱齊修懇求他。
朱齊治的眼中掠過一絲憂傷：“哥哥，你太過仁慈了。”他說著直接扭過頭，一把抽出侍衛手中的長劍，朝著皇帝就砍了下去！
“齊治，不要！”血從朱齊修的口中猛地噴了出來。
也就在朱齊治為這口血震驚的時候，兩把大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本倒地的皇帝陰笑著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多麽深厚的兄弟情義啊，為了哥哥願意萬劫不複是嗎？”他一拳打在朱齊治的胸口，朱齊治喉頭一動似乎要吐血卻硬是咬緊牙關又將血吞了回去。
之前那些已經投降的士兵在這一刻突然反抗，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前，整個皇宮的局勢瞬間逆轉，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大批禁衛軍將朱齊修的人馬團團圍住，跟之前無人可擋的架勢相比，現在的朱齊修簡直連一點還手餘地都沒有，最終，一切又回到了皇帝的手裏。
“你早就知道我會逼宮？”朱齊修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那些禁衛軍，“你早就在皇宮周圍做下了埋伏，故意等我殺到這裏嗎？”
皇上冷冷的看著他卻不說話。
我微微歎了口氣：“他這個埋伏恐怕在三年之前就已經埋下了。”
“什麽？”朱齊修不解的望著我。
而皇上卻輕笑著著點頭道：“不錯，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足足有三年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朱齊治問我。
我看著那個得意洋洋的皇帝：“如果我沒猜錯，他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經起了殺心，隻是一直礙於榮家掌握著東國大部分的兵權，所以沒有正當理由，他還沒辦法殺你們。”
“我們？”朱齊修驚訝道，“他要殺的不僅僅隻是我，還有齊治？”
我無奈的點頭：“是，他之所以貶低你，抬高
齊治，就是想要你們互相爭鬥，這樣他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的將你們全部鏟除。”
朱齊治冷笑一聲，仿佛早就知道他的父皇並非是真心對他的。
“為什麽？我們做錯了什麽，你要殺我們？”朱齊修難以理解的望向皇帝，“我一直遵照儒家君父之禮，誠心誠意的追隨您的每一個決定，可你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要殺齊治？”
皇帝不屑的看著他：“因為你們兄弟就是上天派來殺我的魔鬼，幸虧早在三年之前就有神明指點我，否則今日，死在這裏的便會是我了。”
三年之前，皇帝不知何故，連續七天都做了同一個噩夢，夢中有兩個惡鬼，為了爭奪皇位而舉刀要殺自己，夢中他拚命奔跑，卻怎麽都逃不出最後被殺的命運。每當從夢中驚醒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都會自然而然的浮現出自己兩個兒子的模樣，如果說這世上有誰會因為自己的死亡而得到皇位，那當然就隻有他的兩個兒子，朱齊修和朱齊治了。
一開始，他也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荒唐，那畢竟隻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並不是真的，但當一連七天都做到了同一個夢以後，他就再也無法淡定了，兒子們的臉跟夢中惡鬼的臉重複疊加在一起，仿佛真的成了同一個人一般，每當他看到他們時就仿佛看到了夢中那沾滿鮮血的鐮刀，以及自己被屍首分離的恐怖場景。
就在他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一名高人忽然來到皇宮，他為他獻上了自己的計策，教了一個兄弟相殘的好計謀給他。半夜召見二皇子進宮，並在第二天罷免大皇子太子一職，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以為是二皇子讓大皇子失去皇位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大皇子與二皇子反目，同時又故意空缺著太子一職，讓大皇子以為自己還有希望，讓他以為隻要打敗了二皇子，自己依然可以成為東國皇位的繼承人。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仁義的大皇子非但沒有對二皇子產生任何怨恨，反而還一聲不吭的承受了所有隨之而來的羞辱。而那個莫名其妙被推到風口浪尖的二皇子卻突然無法無天起來。
這三年裏，二皇子的所作所為讓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馬上將他碎屍萬段，但他都忍住了，對他來說，最可怕的那個人不是二皇子，而是那個隱忍著的大皇子，他越是隱忍，便越是令他覺得恐懼。
“所以當你聽到二皇子要跟他的哥哥爭奪一位途經東國的公主時，便馬上同意了他的要求是嗎？”我問。
他再一次衝我露出了酷似朱齊治的陰險表情：“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離開的。”
無意之間，我竟然就成了引發他所有陰謀的導火線。我自以為聰明的利用朱齊修對我的好感，讓他逼宮救我離開東國，哪裏知道這恰恰也合了東國皇帝的意思，他就是在等他逼宮，然後好義正辭嚴的將他徹底抹殺。
“對不起。”我慚愧的對朱齊修道，“是我害了你。”
朱齊修苦笑一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我依然無法將你帶離東國。”
朱齊治聽到這裏再也按耐不住，他直接打翻那兩個架著他的侍衛，舉起長刀對著皇帝就直接殺了過去，嘴中叫著：“哥哥莫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你！”
可還未等話音落下，那柄剛才刺傷過朱齊修的匕首卻再次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