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戰書

部落南部的一棟木屋,馬長風盤坐在竹塌上,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凶光四溢。

剛剛軟磨硬泡,求二祭祀替自己醫治好了肋骨,髒腑,經脈傷勢,正待休養一日恢複實力,明天再尋武牧打回麵子。

今日敗在武牧手中被其追的狼狽逃竄,已被他視為奇恥大辱。

整個絕劍部落,除了他打人,何人敢打過他。

更何況武牧差他兩個境界,自己還出手在先,隻是當時沒想到那小雜種竟敢還手。

“若不是一時大意,被這那小雜種偷襲,老子今天怎會丟了那麽大的麵子。”

“還有溫良那隻老狗,竟然敢對小爺出手,等到小爺九品劍師後,自然讓你好看。”

馬長風正自憤憤不平,忽然聽到樹下有人呼喚,立刻起身竄出屋外。

一見來人麵色慌張,立刻喝道,“怎麽?難道韓白敢不聽老子的話,讓那小雜種領了功法?”

那人正是為他傳信,又被三長老抓住,恐嚇之下,道出了實情的跑腿劍奴。

“不是。”

跑腿的劍奴戰戰兢兢,結結巴巴道,“韓……韓白師兄,死……死了。”

“死了?”

雙眼一瞪,馬長風先是不敢相信,接著像是明白過來,厲聲道,“是不是姓武的小雜種下的手?”

跑腿劍奴顫抖的點了點頭。

緊咬牙關,胸膛劇烈起伏,馬長風怒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老老實實,一點一滴的給老子說清楚,不然有你好看。”

這跑腿劍奴雖然膽怯,說話磕磕巴巴,但頭腦還算清醒,片刻間就將前後事情,講了一遍。

“韓白真是廢物,將我阿爹的臉都丟盡了,一個二品劍師,竟被一品劍師所殺。”

狠狠咒罵一番,渾然忘記自己三品劍師也被武牧踏在腳下。

馬長風猛然撕下衣袖,咬破手指在上麵畫了幾道印子,反手甩給那劍奴道,“告訴姓武的小雜種,他若有種,便接了老子的戰書。若是沒種敢不接,老子立刻打上門去。”

血跡斑斑的袖袍飄然落地,跑腿劍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拾起,朝馬長風行了一禮,小跑離去。

離開藏經閣,武牧徑直向部落的飼養區行去。

昨日之前,作為劍奴,他做了這份生產六年,每日割上十捆草料,剁碎了喂養五十八頭劍豬。

如今,已成劍師,領了每月上繳五頭低階劍獸的任務,已不需要再做這種基礎的生產勞動。

隻是,他要來此見一個人,一個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兄弟。

複生以來,在絕劍部落,他隻牽掛兩人,一個是小姨,第二個便是葉蠻。

葉蠻是武牧生產勞動的好搭檔,兩人一起喂養劍豬六年,至今隻算上有些交情。

葉蠻這人,既不英俊也不聰明,性格懦弱多與勇敢,為人小氣,斤斤計較,與豪爽大方無緣。

人性的閃光點,乍一看,幾乎與他絕緣。

你若與他相處一日,至少能發現他十種以上缺點,若想挖掘一些優點,千難萬難。

自六歲搭檔到十四歲,武牧若是想請他幫半天的功,最後總被他嘮嘮叨叨的磨回一天的回報。

這也造成了兩人相認識八年,卻未到相交。

若不是因為未來記憶,複生之後

武牧幾乎不會見他。不過,最後終究是成了生死與共的兄弟。

來到飼養區,走到喂養劍豬的區域,武牧遠遠看見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手持一柄鐵劍,舞的呼呼生風,劍氣縱橫。

武牧走上前去,精神力一番搜索,等那小男孩停了下來,開口道,“葉蠻呢?”

“他娘病了,去山裏采藥了,要好幾天呢。”

抬頭瞄了武牧一眼,舉起手鐵劍,小男孩頭自得道,“他請我來幫他頂幾天功,送了這把鐵劍給我。”

鐵劍黝黑,樣式古樸,外形粗糙,卻是葉蠻親手打造。

一向是他極為珍惜的寶貝,以往隻肯讓武牧摸上一下,今日竟舍得送人了。

武牧微微愣神轉身離去,聽見身後劍嘯聲重新響起,不由停下腳步,看著小男孩道,“你是青木劍種,木性堅韌,剛柔並濟。這把鐵劍陽剛有餘,韌性不足,你若想早點凝結一丈劍氣,需尋一柄軟劍或用柳枝練劍。等到再練出這種聲音,便是你成為一品劍師之時。”

鐵劍一頓,小男孩撅起嘴巴,心裏嘀咕道,“你一個天生劍奴,連我也不一定打得過,還來指點我。”

便不理這些,依舊揚著小臉,運力更猛固執的將鐵劍舞的呼呼生風,盡顯剛猛霸道。

武牧遠遠聽見,搖頭輕笑,不再開口,大步離去。

指點小男孩,隻是因為他願意幫葉蠻的忙,至於他信不信,卻是個人悟性。

離了飼養區,武牧向家走去,答應小姨酉時回去吃飯,該回去了。

“武……武牧,等一等。”

忽然,身後一陣急促的叫聲響起,遠遠看見一道人影,滿頭大汗飛奔而來。

跑腿劍奴,跑了許多地方,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武牧。

武牧道,“什麽事?”

胸膛劇烈起伏,口中喘著粗氣,跑腿劍奴遞過一塊血跡斑斑的布料,磕磕巴巴道,“下戰書,生死決鬥。”

武牧劍眉挑起,接過血布,一個猙獰張狂的死字,下方是個鮮紅手印以及馬長風三個小字。

“哼。三品劍師找一品劍師決鬥,他還真不害臊。”

心頭冷笑,武牧反手撕下胸前一塊衣料,右手噴出劍氣劃在左掌心裂開一道口子。

鮮血汩汩流出,飛灑在衣料上,詭異的凝成一個大大的戰字,以及下方武牧兩個小字。

“告訴馬長風,三日之後,一決生死。”

接過戰書,塞入懷中,跑腿家奴跑步離去,武牧竟然答應,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總算不用來回奔波了。

在原始部落,決鬥是一種極為常見的事情。

大至領袖,長老之位,中至女人,功法,獵物,小到一句口角都可以引發決鬥。

一方若下了戰書,另一方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

當然若不接受,也沒什麽大不了,隻是落個懦夫名頭,被人嘲笑一世。

若是接受,可以分出生死,或是一方屈服為止。

入夜,酉時。

回到木屋,小姨已經準備好烤肉,烤魚,瓜果置放低矮的案幾上。

叢林之中,部落的生產多以漁獵,養殖,種植果樹為主,食物大多也是肉類,瓜果。

武牧閉上眼睛,聞著空氣中那熟悉的味道,感受著臀下厚實草甸傳來的硬朗,心頭一片

寧靜。

玉嬌雲纖細,嬌小的身影來回忙碌。

武牧癡癡看著,想起以往十幾年來這種平淡溫馨的生活,不由感覺有小姨,還活著,真好。

“牧兒,發什麽呆呢?快去洗手了,馬上就能開飯了。”

玉嬌雲左手端著兩個老柚木盤子,右手握著四根竹筷,看著有些愣神的武牧,大眼睛一眨一眨,有些詭異。

作為長輩,特別是要照顧武牧這種執拗的性子,玉嬌雲大多是溫柔嚴厲,偶爾有些俏皮。

“嗯。”

武牧回過神來,飛快的爬了起來,三兩下洗淨了雙手,又竄回了草甸,眼巴巴的望著小姨。

“撲哧。”

被武牧可憐兮兮的樣子逗得莞爾一笑,玉嬌雲亦如往常一樣,夾著一條泛著黃光的金鱗魚,塞入武牧盤中。

輕聲道,“餓了吧,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金鱗魚,快吃,不然一會就涼了。”

“嗯。”

武牧點頭應聲,夾起闊別已久的金鱗魚,閉目一嗅,香氣誘人,不僅食欲大增。

丟到筷子,直接下手,大口大口感受著熟悉的味道,武牧心頭生出一種暖洋洋,酸酸的感覺。

“看你這饞相,慢點吃別噎著了。來,喝個綠椰果。”

玉嬌雲拿起一個綠椰果,剝掉外麵的毛刺,放到武牧麵前,仿佛在照顧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嗯。”

武牧抱著綠椰果,一陣吮吸,心頭琢磨著該怎樣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小姨而不讓她擔心。

案幾食物一掃而空,玉嬌雲突然道,“吃飽了嗎?”

武牧點頭應聲,“嗯。”

玉嬌雲又道,“還要不要綠椰果?”

武牧拍著肚皮,搖頭笑道,“不了,也喝足了。”

“那就好。”

玉嬌雲點了點頭,忽然臉色一凝,春筍般的白玉指朝武牧勾了勾,“過來,乖乖的脫了褲子,趴在地上,翹起屁股!”

這是武牧十多年來,每次打完架,回來之後標準的懲罰。

“啊!”

武牧正準備清理案幾,一見小姨如此,先是一愣立刻明白過來,東窗事發了。

先不問對錯,隻要與人打架,先打屁股,再論對錯。

武牧一臉鬱悶,“小姨,吃飯前你怎麽不說?”

玉嬌雲仰首道,“那時揍你,怕你吃不下飯,如今你吃飽喝足,小姨也就不擔心了。”

揍你,也要等你吃飽喝足了再揍!

心底叫苦,知曉辯解無用,武牧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可憐兮兮道,“小姨,不打屁股行不行?我都幾十歲的人了。”

前世今生,兩世年紀疊加,的確是不小了。

“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還幾十歲的人了。”

強忍住笑意,玉嬌雲板起臉來,竭力使自己看的威嚴一些,“還記不記得,早上向小姨保證過什麽?整日告訴你不要和人爭強鬥狠,你倒是長出息了,剛成了一品劍師,就鬧出了一條人命。小姨若是不在部落,別人來尋你報仇,你有九條命也不夠搭的……”

她是修為高深,精神一掃籠罩方圓數裏,白天發生的一切,加上有心,已弄了個詳細。

雖為武牧突破而感到欣喜,怪異,但對武牧殺性如此之重,卻是分外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