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路
羅維妖異雙眼死死盯著鍾玉，仿佛已經認不出他是誰。
鍾玉額角汗珠滾滾而落，卻不肯往後退一步，兩人之間，似在進行無形的對抗。
鍾玉額間天眼不斷閃爍著微弱的亮光，一股浩然之氣籠罩著羅維。隱隱之間，似乎將羅維隨身攜帶的道符之力喚了起來。
道符上天地正氣，漸漸將衝天的妖異氣息壓製住，羅維雙眼恢複清明。
鍾玉後力不繼，腿一軟，險些歪倒。但仍堅持著往羅維跟前走了兩步，拿出一個小小瓷瓶。
羅維眨眨眼，忽地揮手，一片月牙飛出，將瓷瓶擊落在地，摔得粉碎。
“玩兒蛋去吧！”羅維冷笑，一腳踢在鍾玉膝蓋上，鍾玉本就虛弱，痛呼一聲，佩劍摔落，人也滾倒在地。
“你別想為害人間！”鍾玉咬著牙道。
“傻貨，少給我裝唐僧。”
羅維一腳把鍾玉佩劍踢了過去，鍾玉立刻抓起，再抬頭看時，羅維已經沒了蹤影。
羅維在混亂的人群中穿梭，大腦慢慢平靜下來。思索了一會，對方才那女子的話有些在意，也擔心其傷勢，便又回到那女子歇息的地方。
“你回來了。”那女子還半躺在樹下，雙眼微闔，見到羅維前來，便輕聲說道。
羅維點點頭：“前輩。”
“找到人了嗎？”女子低聲而急促地說道。
羅維眼神一滯，靠著樹幹，也坐了下來。
“沒有。”他喃喃地說，“她能去哪裏？”
話語中，凶煞之氣全無，流露出一分疲憊。
女子略帶憐憫地看著他，安慰道：“無事。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羅維也隻得點點頭，自語道：“我會找到她的。”
在這女子身邊，他感到一陣安寧，有種仿佛家人般的熟悉親切感。
於是他閉上了眼睛，什麽也不想，隻是休息。
片刻，羅維道：“前輩，您說我像誰？”
女子低聲道：“她已經整整十七年沒有露麵，和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羅維上來了好奇心，問道：“您說的‘她’是誰？”
“是個極聰明，極美麗又極厲害的人。”女子臉上露出一抹懷念的微笑，“當年認識她時，我們比你大不了多少，沒料想轉眼十七年過去了，還能遇見和她如此相似之人。”
羅維這才想起一直未問這女子身份，連忙詢問，才知她是慶國天蒼宗宗主。此次她不放心自己的四名優秀弟子，也趕到了這場本該隻有年輕人的大會上。
四名弟子全在混亂中失散，生死未卜，她也身受重傷，若不是羅維將她誤認為昌若而相救，隻怕也要死在混亂中。
“她有多厲害？”羅維怔怔地道。
天蒼宗宗主搖頭道：“我也說不好，但她的強大，是我此生從未見識過的。當時的我，雖在同齡中能稱上翹楚，但與她相比，就像螢火妄圖與日爭輝一般可笑。”
羅維聽得入神，又問道：“那您說我行事與她不同？”
“是。”天蒼宗宗主點頭道，“她不像你這般心慈。應該說，她是我見過的最狠辣薄情的人之一。”
羅維低頭道：“我不是心慈，隻是對前輩您，有種
分外的熟悉感。”
天蒼宗宗主搖頭道：“你不必辯解，我並不是在說你不如她。”
羅維被說中心事，默然不語。
天蒼宗宗主道：“其實當年我並不讚成她的行事風格，甚至與她發生過激烈的爭執。但她畢竟有自己的考慮，我也不能置喙太多。”
羅維默默點頭，天蒼宗宗主續道：“而你，我能看出，你心狠手辣，卻太重情誼。隻是不知這會成為你的桎梏，還是……飛翔的羽翼？”
羅維聽得怔住。
天蒼宗宗主微微一笑，將還未出口的下一句話咽在喉間，沒有說出。
她還不能確定這少年，是否真的和自己熟悉的那人有關係，所以不便貿然多說什麽。但那句話卻咽在她喉中不吐不快，越看眼前少年的臉龐，越和記憶中熟悉的麵容重疊在一起。
也許，她真的……有個兒子嗎？
“孩子。”她終於開口說道。
羅維猛然轉頭，為這個有些不同的稱呼。
“如果你真是……真與她有些關係的話，我很欣慰……”
天蒼宗宗主緩緩說道，氣息微弱，羅維連忙靠近她身邊。
耳邊隻聽她極其輕聲地說：“居然已經這麽多年了……我們還曾約定，等到塵埃落定的那天，一起去看四季風景。”
羅維怔住，沒有說話，更加仔細地傾聽。
“阿蘅，此生不能再見了。有負所約，抱歉……”
羅維皺眉，隻聽見了“阿蘅”二字，之後的話語，卻是再也聽不清楚。
“您說什麽？”他又問道。
天蒼宗宗主張張嘴，神情忽地凝滯。
羅維心中一震，連忙上前扶她，手中卻摸到一片粘稠滑膩的溫熱**。
他心中驀地冰涼，抽出手，看到掌中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開始慢慢轉黑。
天蒼宗主雙眼已經合上，清臒的臉上一片安寧，隱隱竟有幾分天真之色，仿佛想起了少女時代的諸多往事。
羅維伸手，從她傷口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十字形血鏢，尖刺上還閃著慘綠的光澤。
明明剛開始說話時，她還並沒有異常，隻是在幾分鍾前才開始氣息微弱……
竟然在自己麵前，下這樣的毒手！
“誰？”
羅維聲音冰冷，透著徹骨寒意。
不熟悉他的人，不會知道，此刻的他，比剛才發狂暴走的時候，更危險。
他的眼睛，也牢牢鎖定了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裏，一身黑衣勁裝的女子默然從樹後轉了出來，一雙勾魂攝魄的眼，靜靜看著羅維，走了過來。
“您不叫我，我也會出來的。”女子緩緩說道，屈膝而跪。
羅維皺眉，這情形與他預料的不太一樣。但他也認出了這名女子，似乎在酒宴上向他敬過酒，名字是……
想不起來了。羅維眉一挑，道：“名字。”
“極樂星府，蘇陌葉。”女子深深俯首道。
羅維點頭道：“很好。”
桃木劍瞬間向那修長脖頸砍去，不帶一絲猶豫，隻求幹淨利落。
蘇陌葉眼中閃過詫異之色，驀地閃身躲開，急聲叫道：“羅維大人，您怎
麽了？”
羅維左眼妖異光彩一閃，右手收劍，左手掐住蘇陌葉下巴，問道：“什麽東西？”
蘇陌葉額角有汗，緊盯著羅維，見他臉上疑惑神色不像作偽，眼神就頓時冷了下來。
“沒什麽。”蘇陌葉搖頭道。
這少年顯然並不認識她蘇陌葉，也不知道極樂星府是什麽，之前提起君洛，他也沒有反應。這其中，必定出了差錯。
眼下，訓練有素的蘇陌葉，立刻打消了與羅維接頭的想法，隻想迅速脫身，馬上回去稟報君洛。
但羅維當然不會讓她輕易脫身。
他手指越收越緊，蘇陌葉隻聽見自己下頜骨傳來格格的響聲，疼得幾乎失去知覺。
她驀地張開五指，手中血鏢飛出。
羅維身形一晃，避過飛鏢，蘇陌葉趁機脫身，拔足飛奔。
但羅維比她更快，片刻後又攔住她去路。
蘇陌葉拔出淬毒短刀，配合十字形血鏢，與羅維戰在一塊，片刻後又抓住破綻飛快逃跑。
羅維一路緊追，誓要將她殺死，以報她暗殺天蒼宗宗主之仇。
兩人邊打邊追逃，往青山綠水閣的深山中而去。
與此同時，在滿是屍體殘骸、一片狼藉的宴會場上，慶雁兩國人暫時停止了爭鬥，都開始尋找能脫身的出口。
山石將出穀之路牢牢封住，青山綠水閣眾人也不見蹤影。沒有食物，如果再不找到出路，所有人很可能全部困死在這裏。
在這種情勢下，人們也隻得把舊怨暫且放下，保命要緊。
“有了！”有人突然大聲嚷嚷起來，聲音裏全是喜悅。
許多人聞聲看去，卻見這人抱著一個立在地麵上的石獅子，欣喜若狂。
“神經病！”
“是不是瘋了！”
眾人紛紛不滿地埋怨著。
這人卻緊緊抱著石獅子，嚷道：“石獅子眼珠會動啊！你們快來看，說不定這是出穀的機關！”
眾人聞言，這才精神一振。有人立刻走了過去，果然見那石獅子眼珠和其餘部分不是一整塊石頭雕成的，而是單獨的一小顆，材料十分特別，在石製的眼眶中滴溜溜轉動著。
許多人上前，借著微弱的月光，查看那石獅子眼珠，想盡一切辦法解開其中的機關。但折騰了半晌，仍不見有動靜。
時間，漸漸走到了子午之時。
本該高枕安眠的時刻，卻被困在這裏，不知前路如何，眾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陣煩躁。
最終，一人提議說，許多人一齊將星力同時傳遞到石獅子眼珠裏，看看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立刻有很多人願意一試。
許多手握上了同一柄劍，手掌疊著手掌，一齊將劍尖送到石獅子眼珠上。
“開始！”
隨著這聲大喝，所有人同時發力，將自己體內星力傳入劍內，引導著進入石獅子眼珠。
在無數道星力浸潤下，劍身猛地一顫，竟然被融化得軟了下來。
與此同時，石獅子眼珠光芒大作，在這黑夜中刺得所有人睜不開眼。
“那裏！”
有眼尖的人，指著遠處一棵參天大榕樹，驚聲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