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殤

蘇湛此時站在太子宮內的一處院子裏，院子是太子妃特意為賦兒準備的，布置的很是雅致，院中還栽了幾株桃樹，此時桃花開得正爛漫，就像賦兒的眼睛，美得讓人心動。

桃花揚揚灑灑，風一吹，卷起地上的花瓣，落下的和未落下的相互糾纏翻飛，好像天地間唯剩下一片粉紅的浪漫。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殿下也喜歡這桃花？”一個帶著感懷的，憂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蘇湛回過頭，隻見桃花樹下站著一名女子。那女子穿著淡雅淺綠色的宮裝，外披梨花散瓣蠶絲薄紗，裙幅逶迤拖地，氣質清雅竟有幾分出塵的意味。女子長的很美，螓首蛾眉肌膚賽雪，眉眼間與賦兒有幾分相似。

她一隻手攀著桃樹枝椏，一隻手垂在身側，粉唇緊抿，神色憂鬱，眼中湧過一抹驚喜，隨即又被悲傷所代替。

“一枝梨花春帶雨”蘇湛腦子裏瞬間閃過這麽一句話。

“蘇湛見過太子妃。”他微微頷首，行了個禮，如清風明月般撩起一個笑容“隻是看到它，想起了賦兒罷了。”

“是她的眼睛吧？賦兒確實是有雙美麗的眼睛，那雙桃花眼最是能迷惑人，連身為女人的我看了都忍不住要沉迷其中。在她剛出生時，便與普通嬰孩不同，一雙剪水秋眸把周圍的人迷得神魂顛倒，惹得父皇直呼“禍水”，把她扔給皇後娘娘，從此不聞不問。”花溪詞強咽下心中的嫉妒，說得雲淡風輕。

蘇湛眉頭微蹙，極不喜歡她的用詞造句，賦兒她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合該就應屬於一切美好的事物，怎能被人隨意沾染！

“太子妃來這所謂何事？賦兒她一會就回來。”蘇湛忍下心中的不快，禮貌而又疏遠地說道。

花溪詞嘴唇動了動，心中早已巨浪翻滾波濤洶湧。她一手放在胸前，感受著胸腔裏那抹劇烈跳動，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初見時的心動。記憶裏那天神一般的少年如今已經長大成人，比之從前更加出色。唯一不變的是那份獨屬於他的清貴高雅俊逸絕塵的氣質，和那讓她心動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王子殿下為何不住在宮中，反倒去了荒山野嶺做起了

大夫？”花溪賦帶著幾分幽怨。若不是他跑到宮外生活，她又怎會認錯了人？付錯了情？縱使相逢未嫁時，緣已盡，終破滅，可悲，可歎！

“個人喜好罷了。”蘇湛不明白太子妃為何如此盯著他，那表情就好像閨中婦人等待已久的丈夫終於歸來，卻發現原來丈夫早已心有所屬。他好像從未見過她，又怎麽得她如此怨念？

花溪賦：“……”

蘇湛眉頭微蹙，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師傅等久了吧，看，這是我從殊表哥那搶來的。”花溪賦突然推開院子的門，打破了兩人的僵局。她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般，揚揚手中的水果，“看，這果子可甜了，三姐，師傅過來吃。”

花溪賦把果盤放在桃花下的石桌上，當初她少女懷春時，滿心的都是浪漫情懷，幻想著在紛飛的桃花樹下，一張石桌，四把石凳，在某個浪漫的清晨，和心愛的男子在桃樹下你儂我儂互訴衷腸。她隻是和花溪詞那麽隨意一說，沒想到花溪詞竟在遙遠的炎國，給她編織了一份浪漫。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可是縱使她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都獻給她，但是眼下卻不得不親手擊碎她的夢。

早在南國時，花溪賦便隱隱察覺到花溪詞似乎有喜歡的人，但是花溪詞是那麽敏感心細的女子，又怎麽會把自己的心思告訴沒心沒肺需要被人寵的花溪賦？

可是花溪賦是誰，從小就被中宮皇後帶在身邊親自悉心教導，真會如外人所見的那般天真爛漫？

在花溪詞屢次請求，要求被指婚與炎國太子時，花溪賦心中多少有些明白。自八歲那年同花溪詞從炎國回來後，便常常見她一人看著某處出神，久久不說一句話，偶爾好像想到了什麽，便如春心萌動的少女般笑得羞澀。

母後說，那是心動！

看到花溪詞達成所願，花溪賦是由衷的為她高興，可卻又隱隱感到不安，好像忘卻了什麽。直到相裏殊告訴他蘇湛的身世，記憶如潮水般傾瀉而出，她這才知道她一直所擔憂的是什麽，如今看到花溪詞聽到蘇湛的事所表現出來的迷茫、幽怨、絕望，她才深深的認識到：造化弄人！

可是花溪詞已經太子妃了，這段

萌芽的感情繼續下去，隻會讓三人都痛苦不堪，注定是個悲劇。他們都是她的親人啊，她不想看到他們中任何一個受傷，所以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蘇湛和花溪詞依言落坐在花溪賦兩側，看著她分果子。

花溪賦巧笑著拾起一顆果子放到蘇湛嘴邊，示意他嚐一口。蘇湛隻是無奈的笑笑，就著她的手指咬了一口，寵溺地注視著她。

花溪詞隻覺一股嫉妒的火焰在凶猛燃燒，埋在袖子裏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緊咬著唇角，臉色蒼白，竟無語凝噎。

“賦兒，你和大王子感情真好。”花溪賦控製著自己的語速，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心平氣和。

“是啊，他不僅是我的大表哥，還是我的師傅呢。”花溪賦得意地笑笑，左頰出現的小酒窩在花溪詞眼裏分外刺眼。“師傅他還救過我一命呢，當初跳崖若不是得師傅悉心醫治，賦兒現在恐怕隻是一具屍體了。”

說罷花溪賦偎依在蘇湛懷裏，抬起臉與他深情對望，相視一笑。

“賦兒，我宮裏還有事，就不多打擾了。”花溪詞努力不去看那傷人的一幕，別過頭恨不得馬上離開。

花溪賦趕緊拉著蘇湛站起來，含羞帶怯地說：“三姐，我很喜歡師傅。”

花溪詞正要離開的背影一僵，微微能看出她的身子在顫抖。許久，她才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語氣有些冰冷，“賦兒真是長大了。”

看著決然而去的花溪詞，花溪賦這才吐出一口濁氣，身子一軟，跌落在蘇湛懷裏。

“師傅，你說我這樣做對嗎？”花溪賦閉上眼睛，無力地說。

“給她些時間，她會明白的。”蘇湛輕撫著她的秀發，望向入口處若有所思。

“師傅你真好！”花溪賦在蘇湛懷裏蹭了蹭，汲取那令人心安的溫暖，帶著幾分眷戀。她有些累了，平生第一次算計人，居然是對著自己敬愛的三姐，嗬，好累！

蘇湛懷抱著心愛的女子，此刻懷裏的人兒單薄、脆弱，就那麽可憐兮兮地偎在他懷裏，讓人忍不住想為她撐起一片天，隻為了能夠給她遮風擋雨。

賦兒，即便知道你眼中的愛戀隻是假象，我卻還是忍不住心中歡喜激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