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交易
隔日清晨,辦公室裏陽光正好。
白印懷聽了齊偉的報告,雙眉擰緊,“你確定?”
齊偉表情正經,“千真萬確。”
“那麽……”白印懷露齒一笑,頓時如春風一般叫人滿麵生花,“我們可抓了一副好牌。”招手讓齊偉附耳過來,這樣那般地跟他細說了一番。
過了一會兒,齊偉出現在新人辦公室附近的過道裏,他一手握著手機講著電話,一邊不時地注意來人,見人多了就自覺自動地走遠些,看起來非常神秘。
同樣在附近開展著監視任務的齊芳一眼就看到了,心存疑惑,這個齊偉來這裏做什麽。看他聽電話的樣子恭敬得很,電話那邊一定是他的上頭白印懷吧。表情也很嚴肅,難不成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說不定又在計劃著什麽?是調查的事情又有了新線索?她腦海中冒出無數個問題,為了聽清楚談話內容她從隱蔽處出來,狀似偶然經過的樣子,一邊豎起耳朵仔細偷聽。
齊偉那邊好像沒有發覺有人靠近,隨著對話的深入他的表情更正經嚴肅,齊芳聽到他慎重地說了一句話,“是,我的消息絕對不會錯,有新的線索就在那個房間裏。嗯,好,那我立刻就去拿來給你。”說完掛了電話轉身正好看到一旁的齊芳,有些訝異地問,“芳姐,你怎麽在這裏?”
齊芳打著哈哈敷衍,“嗬嗬,我正巧路過。”邊說邊往財會部的方向走去。
齊偉哦一聲表示了解,想著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便招呼說,“我還有事,那再見了,芳姐。”
齊芳嗬嗬笑容滿麵,一副知心大姐模樣,“嗬嗬嗬,你忙你忙。”
“那我先走了。”
“慢走啊。”
看著齊偉離去,往不同方向的齊芳裝模作樣地走了幾步,立刻就轉頭追上,看到身影後一直默默跟在背後。她倒要看看,有新線索的房間是哪個,等她弄清楚房間和所謂的線索就立刻回去報告劉麗伶。這麽想著,她一步一步地前進。話說這跟蹤實在是個技術活,要跟蹤得毫無痕跡那是相當得考驗水平。好在齊芳自從背靠劉麗伶這個大樹後,類似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做,日積月累,到了現在不敢說天衣無縫,但隻要小心翼翼還是能保證不被人察覺的,所謂熟能生巧嘛。
齊芳對自己的跟蹤水平還是有信心的,所以當她發現自己跟蹤的齊偉在前方忽然沒了蹤影時非常意外。“奇怪,明明看到他過來的,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奇了怪了。”她正自己嘟囔著,為了確認把各個能藏人的角落都看了一遍。沒有,這裏沒有,這裏也沒有,連這裏也沒有。大白天的一個大活人怎麽能憑空消失呢,齊芳怎麽也想不明白。
正在她撓頭苦思冥想之際,身後不遠處一個身影冒出來,大聲叫了一聲,“芳姐!”齊芳嚇得魂了沒了,看清楚來人居然是她找遍周圍也找不著的齊偉,眉毛驚訝地抖了抖,“你怎麽在這裏?”話出口就覺得不妥,又欲蓋彌彰一般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剛剛不是有事嗎?”
齊偉看著齊芳有些慌亂的樣子,一派輕鬆怡然,“那個事情啊,我已經辦完了。倒是芳姐你怎麽
出現在這裏呢,這裏可是跟財會部兩個方向呢。”忽然眼睛閃爍,語氣多了一絲狡黠,“你不會是,偷偷跟著我吧?”
被說著心事的齊芳心裏一顫抖,麵上還是極力保持鎮定,又擠出中年大媽的招牌笑容,臉上脂粉都遮不住的皺紋隨著她的動作抖啊抖,看著有些是既惡心又滑稽,“嗬嗬嗬,瞧你說的,我怎麽會跟蹤你呢。芳姐我又不是那些變態的跟蹤狂。嗬嗬嗬,小夥子就是愛開玩笑,嗬嗬。我是忽然想起一件特別重要的事,啊,瞧瞧,跟你說話的功夫我差點又忘了。哎,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那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啊。”說著就要離開。
齊偉聽著看著她自圓自話的狼狽樣子,心裏時時冷笑,見她真拿自己當傻子,居然還想蒙混過去,嘖嘖,他好歹跟了老大這麽些年,豈是那麽容易就被忽悠的,當下也懶得再跟她羅嗦,直接提步走到她麵前,露一個陽光開朗人畜無害的美少年的微笑,說出的話語卻殺傷力無限,“芳姐,不好意思了,你的‘很重要的事情’恐怕要擱著了,因為啊,我老大要見你。走吧。”話畢動手幾乎是架著人往辦公室那邊走去。
直到坐到沙發上,還是對情況一無所知的齊芳依舊擺出大媽的架勢,直衝著齊偉叫嚷,“齊偉你幹嘛把我扯到這裏?尊老愛幼你媽難道沒教過你嗎?還有你上司呢?立刻給我找來,我倒要好好問問,白副經理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教出你這樣的下屬!”
齊偉將這些話通通當做耳邊風,一邊挖著耳朵一邊說著風涼話,“哦,我媽在我生出來沒多久就死了,還真的沒教過我這些呢。至於我們老大麽,你放心我已經通知他了,很快就來……”眼尖瞄到有個銀白色身影推門進來,他樂了,“你瞧,這不來了嗎。老大,人我給你帶來了。”
白印懷一身銀白的高級定製西裝,鼻尖架著一副無邊框的眼睛,西裝筆挺走路時有簌簌的輕響,陪著他一副平靜如水的模樣,居然讓人無端地覺得壓抑。
齊芳心裏沒底,還是死要麵子地決定先發製人,“哎呦,白副經理,你可算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毛手毛腳的下屬對我做了什麽啊?我告訴你,我怎麽說也是公司的老員工老資曆了,說難聽點,我剛進公司的時候白副經理還是毛頭小子一個,還不不知道在哪裏念書呢!”
白印懷一字不落地聽著,走過去坐下,開口十分言簡意賅,“我知道你資曆老。跟你比起來,我確實算得上後生小子。”
齊芳聽在耳力,心想看來還真是個脾氣好的,她立刻蹬鼻子上臉,哧哧哼哼,“不敢當!不過白副經理是個明白人。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屬下,是叫齊偉是吧,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居然把我硬扯來。”她口水紛飛,正要痛訴罪狀。
被白印懷一口打斷,“是我讓阿偉請你過來的。”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找你過來是想問問多年前一份賬目的事情。”多年?賬目?這兩個詞語無論哪一個都十分迅速地刺激著齊芳的神經,她內心裏猜測蜂蛹,一麵不安一麵問道,“什麽賬目?另外財會部的事情什麽時候要市場部這裏經手了?白副經理?”
白印懷也
不生氣,抽出阿偉還原並打印出來的賬目,啪得一聲丟在桌麵上,語氣平淡,“你自己過來看看吧。”
那一聲嘭,齊芳的心髒也跟著震動了幾下,她手心出了冷汗手腳有些發軟地起身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看起來。
目光從熟悉的內容仔細看過去,齊芳的眼睛倏地瞪大,“這是……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上?”
白印懷鼻子裏輕輕哼一聲,語氣裏帶了些上位者的權威,“齊芳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公司賬目上動手腳。2006年12月中旬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想不必我多說了吧。”
手中薄薄的一張紙,白字黑子再平常不過,此刻卻好比千斤的石頭,握著的時候她雙手都止不住顫抖,這無形的石頭壓在她手上更壓在了她的心上。齊芳萬萬沒想到,七年前的事情居然被翻了出來,有一瞬間她覺得世界都黑暗了,一定是命運的死神緊追不舍,現在終於追上了她。
七年前她跟前夫那時的丈夫離婚,不料平日裏老實憨厚的男人暗地裏早已經掏空整個家底,她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工作這麽多年的積蓄被那個賤男人在過去的幾年裏,慢慢的一點一點地暗度陳倉地套了出去。他提出離婚時她沒多想就答應,因為兩人的感情早就所剩無幾,對著日益感到厭惡的男人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簽字的時候什麽協議什麽財產平分她通通不要。男人家境非常普通,還沒有工作多年的她有錢。離婚的事情終於敲定之時,她還自我慶祝地喝了一整瓶上好的葡萄酒。沒想到幾天後她查自己的賬戶時發現裏麵的積蓄已經分文不在,隻有一個碩大顯目刺耳的0。
到最後,她隻剩一棟記在自己名下的房子。那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非常狠心,不止是銀行的存款,連她戶頭下的股票基金等能拋的能賣的都低價變現了。她從一個經濟獨立財產頗為豐厚的已婚女一夜之間淪為身上隻有幾百塊現金的離異女。那段時間內的齊芳多麽絕望多麽惶恐,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仇恨。在這樣負麵情緒的影響下,她整個人變得暴躁多變更加難以相處。過慣了優渥生活,對買包紙都要精打細算的日子打內心厭惡。於是那一天工作時,看著公司往來的賬目列表,腦海中忽然萌生一個念頭,如果這些錢都是她的就好了,這麽多錢,相比之下她被渣男卷走的財產連零頭都湊不上。要是是她的錢,那該有多好。
念頭一旦在心裏紮了根,很快就生根發芽。在一個心情極差的日子裏,她終於忍不住誘惑按下了那個影響她一輩子的鼠標。輕輕右擊,七位數字的巨款就進了她的腰包。她的日子又回複了原樣,甚至比之前的水準更高。隻是多少個夜裏她被灰色壓抑的噩夢驚醒,隻有她自己知道。
作為一個資深的財務,齊芳從來明白,金錢這件事情上,有借就有還。而現在,看著手中的文件,她心底深處知道自己借來的好日子終究前來索要償還了。
想通這一點後,齊芳居然意外地平靜下來,事已至此,隻能盡快地減少損失,她目光平視過去,語氣也不再是平時的造作,她隻是很清醒很理智地問,“說吧,我要怎麽做你才肯放過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