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舊賬
甘露睜大眼睛，“為什麽？”
白印懷說，“沒有確實的證據，你拿什麽去跟人對質。”
甘露不服氣，“怎麽沒有證據，不是有齊芳和劉麗伶的對話嗎？把那個拿給徐經理聽聽不就真相大白了？”
齊偉意外了，這女人懂得還不少，居然知道竊聽裝置有錄音的功能，不過老大說得對，單憑這點是完全不夠的，就算拿過去取得了徐經理的信任，但他們這邊要怎麽解釋這個錄音的來源？難不成要坦白說是用了低級的手段偷聽得來？要是他沒記錯，這種行為好像某種程度上侵犯了個人隱私，倒時候被人反咬一口，那可真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嘖嘖，這女人果然是蠢笨得不行。
甘露越想越氣，一遇上劉麗伶的事她的理智就跟天邊的雲朵一樣飄得無蹤跡，她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滿意的回答，幹脆轉身準備出去，他們這樣畏頭畏尾，那她就自己去找徐經理把一切都說出來。
前腳剛邁出去，被人叫住，“甘露。”白印懷的嗓音沒有起伏，甘露卻依舊停住腳步，僵著表情生硬地說，“白副經理是個大忙人，我們這些新人的死活哪能麻煩到您呢。既然你們不願意把劉麗伶的真麵目揭露出來，那我就自己去，隻是可惜了小秋，她那麽信任你。”
白印懷的眼神驟然冰冷，語氣沒有一絲溫度，“既然知道自己是新人，那就注意身為新人的分寸。”
被一向溫和的人這樣冷冽地注視，壓迫感撲麵而來，甘露心裏雖然不甘不甘極不情願，卻不得不忍下倔強，白印懷是公司的副總經理，要是惹惱了他自己的工作都可能不保，更別提報仇了。好，她忍，竭盡全力將那些在體內喧囂的情緒壓製下來，她找回一絲理智，問，“是我的錯。那麽白副經理你說怎麽做？”
齊偉被剛才那樣的老大嚇了一跳，他家老大一向情緒不外露，在外人看來是溫文爾雅脾氣很好的樣子，其實那隻他習慣了內斂克製，這麽些年甚少發生失態的情況。甘露的話裏話外確實是挑釁嘲諷味道十分明顯，但總覺得老大發飆的原因是她提到了那個人。路書秋，看來這個女人在老大心目中的分量比他以為的還要重得多。誒，不就認識這麽些天嗎，他這個帥氣清楚陽光的得力下屬，天天在眼皮底下晃悠，怎麽不見得老大這麽在乎自己？誒，他好羨慕，好嫉妒，好傷心。
白印懷也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很快調整過來，踩著台階就下，“你知道就好。”又用食指在桌麵上咚咚咚地敲擊，腦子飛快轉動。甘露剛才無意中說對了一點，那就是揪出劉麗伶的關鍵在於齊芳，隻是不能手中沒有切實而服眾的證據就氣勢洶洶地前去逮人。齊芳，劉麗伶，齊芳，劉麗伶。齊芳，齊芳，齊芳。許久的記憶忽然在腦中閃現，這個名字他有印象，立刻轉向齊偉，問，“阿偉，你記性好。回想一下齊芳這個人的資料。”
齊偉啊一聲，立刻照辦，隻是一時沒有頭緒，他咬牙幹脆提出，“老大，我這會兒也想不起來。要不你進入職員檔案查一下，我看著估計能回想起什麽。”
白印懷想也是，“好。”說著打開手提利用自己的權限進入公司內部的係統，點開齊芳的個人檔案。
齊偉湊到電腦前，認真瀏覽，從頭到尾一跳不落。隻是齊芳年近四十，檔案裏各種信息繁雜，為了不錯過看似平常實際重要的信息，他隻能逐條逐條查看，心裏想著要讓老大刮目相看，他又集中了全部注意力以求提高瀏覽速度。這麽高強度的工作十分費神，半小時下來，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眼花了。
旁邊沙發上的兩人，柯令茹是從頭到尾正襟危坐著，甘露可等不及了，先前白印懷的威懾隨著時間消逝過去，剛開始她還是有顧及的，怕又被罵於是她就呆著耐心等待。一個十分鍾過去了，兩個十分鍾過去了，三個十分鍾過去時她有些坐不住了，等到了第四個十分鍾慢悠悠來臨之際，她終於一屁股從沙發上挪走，輕手輕腳地湊過去想要看看他們到底在看什麽。
“咦，這是什麽，2006年12月中旬工作上出現重大失誤，作為懲罰取消其該年的年終獎。什麽失誤？”
正全神貫注瀏覽查詢著的齊偉根本沒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乍一聽到第三個聲音，嚇得他鼠標的手都抖了一下，回頭就吼道，“你發什麽神經！”嚇死他了，這女人走路沒有聲音嗎，一邊嫌棄地擺手，“走走走，一邊去，不要打擾我。”
切，真小氣。甘露撅著嘴不甘心地又挪會沙發，一邊注視那邊的情況，一邊拿眼睛瞟著趕走自己的齊偉。
那邊齊偉趕走多餘的人後，目光偶爾掃過甘露剛才說的那條，心裏也有疑問，失誤？這個齊芳的工作一直蠻順利，雖不是直線飛升，倒也一年一小升幾年一大升，而且照前麵的記錄來看她的工作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看那每年的優秀職員評選裏都有她的身影。這樣一個工作方麵一直沒有不良記錄的人到底在2006年12月中旬犯了什麽樣的失誤呢？而且更奇怪的是自那年之後，齊芳的業務水平一直處於中規中矩的狀態，說爛談不上，但絕對沒有之前那幾年那樣意氣風發了。
“老大，你看看這條，有些奇怪。”白印懷聞聲看過來，眉眼有些變化，“是奇怪。2006年嗎。”現在是2013年，他是2008年年初的時候來的，他來之前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沒有關係，不清楚可以查得清楚。
“阿偉。”
“在。”
白印懷靠在椅子上，一隻手在扶手上輕輕摩挲，“你能不能查出2006年公司裏的賬目記錄。”齊芳既然是財會部的，那她所犯下的失誤一定是跟她本職工作相關的。
2006年啊，齊偉有些苦惱，年份有些久了，而且範圍有些大，他苦了臉說，“老大，你也知道，公司的賬目一向是定期銷毀的，憑我的技術是能還原一些，但隻能是特定範圍的小部分。”他不是神仙啊。
白印懷微微闔首，表示理解，“能還原多少是多少。嗯，也不用一整年，就從2006年的6月份開始一直查到當年的年底吧。”這個時間跨度應該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了，又鼓
勵似得說了一句，“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一定做得到的。”
老大相信他。齊偉感動得簡直要淚牛滿麵，“老大……你放心，我這兩天就算不睡覺了也要給你找出來！”嗚，老大終於發現還是他這個最得力下屬才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了嗎？嗚，他拚上半條命也要完成這次的任務。
沒想到白印懷微皺了眉頭，“兩天？不行，我跟徐經理交涉後隻爭取到這個三天的時間。過了這個期限，事情就要聽他的意思處理了。”他那天費力跟徐克周旋，無奈對方久經商場，那談判的水平、能力都比他高上那麽一些，一番鬥智鬥勇下來，徐克同意讓他再滲入調查，隻是把期限限製在這個星期內。徐克說的星期自然是除去周末的指工作日。今天已經星期四了，加上明天的八個小時他們隻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了。
啊，三天？齊偉心算了下，那麽說為了趕上時間，他明早之前一定要找出來？啊，忽然感到肩上的重擔，他還是強作歡笑著回，“啊哈哈，那我就今天不睡覺也要找出來，哦哈哈。”心裏卻在唏噓，不睡覺也不一定能行啊，勤奮不代表成功啊，臉上還是信心滿滿，“那老大，我先走了。這就回家去，立刻馬上趕緊開始了。拜拜，老大。等著我的好消息啊。”
甘露見他要走了，想著白印懷那裏她是沒敢去問，說不定能從齊偉這裏套出點什麽來，隨即跟著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叫，“齊前輩，齊前輩，你等等我，我有話要問你。”
前頭壓力山大地齊偉哪有那個心思理會她，但不理會一定會糾纏不休吵個不停，他想了下，停下腳步，轉頭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齊前輩，咦！”終於追上的甘露看到他一副仇大怨深的模樣，平日有神采的眼睛如今隻見死魚眼，臉頰也聳拉著，眉毛嘴角更不要說了就跟連續劇裏苦情戲的深閨怨婦一樣一樣的。這副模樣的齊前輩成功地讓甘露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齊偉為了加重效果，又悠遠幽怨地給了她一個死水一般的眼神，直看得她不自覺得哆嗦了下，也沒了再開口的意思，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悠悠地前進了。等甘露緩過來，他早已溜之大吉了。
這天晚上，齊偉是頭帶紅布條，手邊咖啡紅牛中國茶擺滿整個桌麵。手指飛快，眼睛也飛快。到了下半夜各種提神飲品都去了一大半，他雙眼裏紅血絲也冒了出來。清晨第一束晨光投進房間裏時，他已經一臉胡渣，額頭的布條歪歪扭扭，整個人有些癡狂狀，嘴裏不斷念著，“快了快了快了，快了快了快了。”他一個大力地點擊，屏幕上的豎條一點一點地填滿，終於成滿格狀態，銷毀的檔案終於還原完畢。
“YES！”齊偉握拳大吼一聲，奮鬥了一晚上終於破解了。哈哈，這下老大一定對他刮目相看讚賞不已大歎他後生可畏。一邊臆想著一邊點擊去查看，一條條賬目瀏覽過去，忽然鼠標在某一處停住不動。
他不相信般地將臉湊得更近，又仔仔細細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終於啞著嗓子吐了一句，“我了個去。這齊芳膽子真他媽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