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樹開花

“夏言,你說,朕最近是不是太無聊了?”

龍瑾蘭笑意收了,離開打傘的太監,緩緩仰著天空的細雨走。他仍舊帶著那絲笑意,因為那人,也是如此走的。

“陛下,您都玩兒了兩個月失蹤了。”

夏言苦笑著,他們親愛的皇帝大人比朱厚照都喜歡玩兒。

如今朝上大權旁落首輔,藩王擁兵自重,韃靼倭寇作亂,皇帝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概交由內閣首輔處理,甚至好幾天連朝都不上,大有亡國君的派頭。

“是嗎?”龍瑾蘭狹長鳳眸掛著淺淺的笑意:“難怪朕也覺得沒意思。”他終於不再看漫天的雨:“那就在宮裏呆幾日吧,有人備了好戲等朕瞧。”

夏言凜然,本能得回頭去看那醜女剛剛在的地方,桃花立在春雨裏,似乎真的是比往年潤了些。

年年月月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兩個月前,他看到有個女子用手指寫下的這句詩,好似融在雨滴裏了。

太後自五台山禮佛歸來那日,照舊經過桃樹下,失望的瞥一眼,驟然叫停。雍容的手從攆上伸出,元裕穩穩的扶住,墨綠的衣擺略顯蹣跚的從轎輦到土堆,帶淚的目光從土堆到滿樹的桃花,合宮驚訝!

十幾年未開化的桃樹,開花了,清淡的白色花瓣立在春光裏,女子嬌俏不如她妧媚,玫瑰豔麗不如它高雅,這便是第一株活在北涼的桃樹。後人有稱帝後為桃精轉世,便是因此花得名。天保帝改乾清宮為桃花宮,成一朝兩女子傳奇,亦是從此而起。

諸人不會知道後來幾百年的故事,隻在此時整個乾清宮響徹雲霄的聲音:“恭喜太後,賀喜太後。太後慈祥,感天動地,佛祖亦為太後顯靈!”

不知誰起了這個頭,山呼千歲。

龍瑾蘭遠遠的背手站著,等待著某個身影的出現,她該來了。等待半年,不就為了這天嗎?

可直到元裕匆匆忙忙一聲:“陛下萬歲!”

他仍沒有等到那人,難道她不該出現麽?他等了整整一天,可真辛苦,她卻不給他演戲了。龍瑾蘭失望的鳳眸染出笑意,滿樹的桃花,又在他眼裏落了幾片。都是被那震天的喊聲給震落的。

太後慈祥的笑裏夾了淚光,思鄉之情,人人相同。龍瑾蘭上前請安:“太後福澤深厚,連桃樹都被感化,為太後盛開!”

“它是被陛下的孝心感動了!”

扶起龍瑾蘭,母子二人攜手進內室攀談,桃花該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此日,乾清宮人人有賞,宮裏的花匠更是得了豐厚的賞賜。子冉靠在門上,抱著她的水罐子笑,她聽到了,聽到了那山呼千歲的聲音。從那日起,她明白了權利的力量,縱然對她來說,沒有什麽吸引力。

知行合一者,千年唯有那一人!

桃花為太後盛開的事兒被詔告天下,皇帝因此親自祭拜天地,陪同太後到五台山還願,直到一個月後才浩浩蕩蕩歸來。

夏言累的頭疼,他最怕皇帝出門,因為他們的皇帝出門後通常找不回來,而如果皇帝失蹤被太後知道,他們都要跟著掉腦袋。可他沒想到,會在屋門口碰上個醜陋不堪的女人。

她顯然是仔細梳洗過的,夏言看了幾眼終究是認出來了。打開門放她進去。

她把抱在懷裏的兩隻罐子放在桌上,都不大,也算不得精巧,就是平常用的酒罐,夏言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桃花謝了,釀了酒,送你一罐。”

她遞上張紙條,生了凍瘡的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留著醜陋的傷疤,遮住手本來的麵目,何況還有新傷,沾著血。

她也知道自己的手不好看,遞上紙條就縮回來,把另外一張壓在酒罐底下,俯身施禮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