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運

“老祖宗,我錯了,甚兒以後會改。三姨娘,我錯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李甚率先開口,起身。離開座位,眾人還在好奇他要到哪兒,就見他端著眼前的酒杯誠懇的彎腰站在三姨娘的眼前。

三姨娘是又尷尬又氣憤,她要是不接,人家就會說她為難個小孩子,她要是接了,人家又會覺得她一個做長輩的還要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這一招,用的真是貼切,打蛇打七寸。不愧是那個人的兒子。一擊必中。

“怎麽,覺得還不夠,非要吵?要吵回家給我吵去。真不知到你是怎麽教的小孩,還好離兒不是跟著你長大。”

三姨娘煞白了臉,知道老太太戳到了自己的痛處,自己的兒子輪不到自己來養,那樣的痛比在自己身上戳了幾個洞還要難過。

就在這個時候,大夫人朝自家的女兒使了個眼色。

李家二小姐款款起身,走到老太太的跟前,蹲下,抱住了老太太的膝蓋額頭頂在上麵一陣摩挲。

“老祖宗哎,你老還是不要生氣的好,你這一生氣啊,就會氣壞了身子,為一個不懂事的人氣壞了身子,哪兒值得,你說是不是。依我看啊,你老還是專心看戲的好。”

李青菲。瀟湘常在水邊作,不敵景城清妃美。這清妃說的就是她。

“還是女兒好,你看多貼心啊。算了,也別理她了,什麽樣的主子帶出什麽樣的人,過了這麽多年還是一樣。好了,陪奶奶看戲可好?”

這李家老太太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身邊靠過去。

小廝見狀,識相的搬了張凳子放在老太太的旁邊,迎上李家二小姐。

這廂,老太太一派母慈子孝的場麵,那邊,三姨娘懊惱的接過李離遞過來的茶。

這李家老太太都說了,還是看戲的好,既然三姨娘也把這賠罪的酒給喝了,這李家的笑話都完了,眾人都覺得沒有什麽好看的,所幸都把視線轉到了戲台上,好戲這不是就要開始。

四周的燈光暗了下去,緊接著戲台周圍的燈光全亮了,整個的戲台在燈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晝。穿著紅色的衣服的戲子從幕布後麵款款走來:

“看落絮飄零現況,生關死劫曆遍城門窮巷,世顯永伴長平合葬,江山劫轉希望,唯求盛世勝天堂,麗影喪身永遠莫回餘情蕩,淚光浸杯裏月光,兩心知慢咽葡萄釀……”

“丫頭,你知道她在唱什麽嗎?她說……”段文韜探了個頭上來,作勢就要開口。

“……”

“要我說啊,就該給這個女人兩個耳光,你說是不是啊,丫頭。”見五月沒有話說,段文韜又找了個借口,他就不信這個丫頭還能夠耐得住這個性子看下去,他段文韜可不是那些酸腐的秀才,有事沒事老愛哀春觴秋,吟詩作對。

“段文韜,你好吵。”五月白了他一眼,繼續看戲。

五月不是不喜歡聽戲,隻是後麵一直有個絮絮叨叨個沒玩的段文韜,再好的興致也會被他給折磨的無影。

“哎,丫頭,你看你看,那兒跑過去一隻貓,唉唉哎,後麵追過來一隻老鼠。”

“段文韜,你做死啊,吵吵個沒玩,你還讓不讓人家聽下去。”

五月“啪”的一聲踹開腳下的凳子,腦怒的看了一眼段文韜。

死段文韜,你不要看戲,還讓不讓別人看了。

“喲,丫頭,你那麽生氣做什麽,我這不是擔心你聽不懂再說給你聽嗎?”段文韜嬉皮笑臉的賠上去,又朝長安使了個眼色。

饒是五月不聰明也知道段文韜的歪歪腸子在打什麽鬼主意。

“五月,你不要生文韜哥哥的氣好不好。”

“才不管他呢。”

她才不會生氣。

雖然是這樣想,但是話還是說出了口。死段文韜,明明知道我不會和長安計較。

“那好啊,我們繼續聽戲吧。”

五月對著長安淺淺一笑,當是回答。卻不知道這裏的一切落到了有心人的眼裏。

“大少爺,你看這……”黑衣男子拱手看向對麵的男子,男子的身影隱在黑夜裏,黑衣,黑帽,黑鬥篷。整個身子都籠罩在黑色裏,與夜色一般無二。看不見他的外貌,但從青翠的聲音依稀可以猜測得到這是個少年。

“張叔,李家今天這麽大的動靜,莫不是讓他們發現了我的存在?”少年問,刻意忽略掉黑衣男子說的那一幕。

郎騎竹馬來,竹馬繞青梅。好生讓人羨慕嫉妒。

“回稟少爺,屬下並沒有發現什麽的動靜,但是少爺,不要責怪屬下多嘴,那個小孩子還是多加防範的好。”那個喚作張叔的男人說道,視線不禁意間看向了一個點。

而那個點赫然是剛才五月坐著的地方。

“張叔無須擔心,要是真的那般,殺了她還不如直接利用,倒是便宜了我們,你說對吧,張叔。”

“可是,少爺,放她在你身邊我不放心。”張叔擔憂的說道,自己的職責就是誓死保護少爺,要是少爺出了事,如何對得起泉下的兄弟父老鄉親。

“張叔,我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孩了。我這條命是用我娘的命換的,我怎麽會讓自己這麽快就死去。”少年說完,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異樣,呼了一口氣,轉身看向張叔,使了個眼色,然後兩人起跳,倏然間,什麽都看不見。

隻有晚風伴著明白的月光吹過,樹枝吱呀的發出一聲,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隻是個夢。

作坊裏還是隻有長安貼心。哪裏像李一,成天冷冰冰的,不笑也不怒,生氣了就盯著你看,看的心裏發毛去,也不像那個段文韜,每天都說著不討人喜歡的話,還成天想著要做那個什麽的蓋世英雄,結果被人追著滿院子跑。

雖然,長安是作坊工頭的女兒。

五月果然沒有再和段文韜計較,不過從開場到現在,五月還真是沒有再理會過段文韜,不管他怎麽哄怎麽騙。

他長這麽大,還沒有遇見過這麽倔的人,說不理人就不理人。

哎,無聊的轉頭四處觀看,這時間還真是難熬,好不容易看了大半場的戲,看著架勢是沒有半個時辰還不一定唱的玩。

餘光不小心看見了邊角處的李一,微分刮起她的衣角,偏飛飄然,精美細致的無光在月光下仿佛是一個走入凡間的仙子,如果沒有那眼神裏麵的冷意。

冷,莫名其妙的冷。段文韜嚇得打了個冷顫,果斷決定還是聽戲的好,無聊總比被人盯著的感覺好。

不過他段大少爺向來不和女人

計較。

“五月。”長安靠過來,“我們不要和李一玩好不好。”

長安話還沒有說完,五月隻覺得後背是一片的冰涼,不用猜,也知道是李一刻意為之,這樣的冷的視線,整個作坊也隻找得出她一個。

不過自己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自己擔心什麽。

“啊……為什麽?為什麽不和李一玩?”

雖然李一這個人平時冷冰冰的,對誰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雖然也有那麽幾個不怎麽喜歡她的人老是說著什麽的紅顏禍水之類的話,但是,李一還算是一個好人,至少她不會隨便的欺負人,不會嘲笑其他的人。如果說有的話,也就是自己一個,不過說到底他也沒有嘲笑過自己,頂多算是不喜歡自己。

“五月,他們都說她是紅顏禍水,和她玩會給自己帶來噩運的。”長安拉著五月低下頭用兩人能夠聽的到的聲音說道。

“別人說什麽你都信。”五月白了她一樣,惱怒她的不爭氣。

“五月,五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長安不死心,纏上來。

這話說的不假,作坊裏麵誰都知道,李一天生福薄,不是害人就是害己。

這樣的的女子,若非家裏麵大富大貴,那麽必定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雖然沒有淪落風塵,但確實是命不好,克死自己爹娘,委身到此。

戲台上的聲音飄忽不定,傳到李一這兒的時候聽的到的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台上的人賣力的唱,台下的人賣力的看。

李一背靠這椅子看向天空,不知何時,飄過來一片烏雲在,遮住了月光,明白的月關在周圍撒出一片好看點額月暈,映在黑色的雲層上,渲染了一片。不多時,烏雲散開。皎潔的月光傾瀉一地,打在長滿了草的地上,坐滿了人的地方,綠柳,封了口的酒壇上。

微風輕輕的吹了過來,卷起李一的裙角。

台上咿呀不斷的聲音傳來,模糊的聽見她唱著:“帝女今配盛裝,暫借新房做新房,且相看且相望。”

“一一,你還好吧。”

李一正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瞟了一眼身邊的五月。

這個語氣,莫非她在這裏站了一段時間?

“戲完了。”李一問。

“諾,也快了吧,我見你一個人在這裏,好像不開心的樣子,你是怎麽了。”五月蹲下來,視線剛好和李一的視線平級。

“哦。是嗎?似乎這都與你無關。”李一一字一頓的說到,輕蔑的眼神透出與你無關四個大字。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

“你有時間在這裏關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還不如好好的關心一下你自己。”五月這才發現,整個過程中,李一的眼睛都沒有看過自己,倒是一直盯著不遠處的戲台。

沿著李一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戲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了,散場的人群拿著自己的凳子紛紛的往外走去。

“怎麽,還不走?難道要我請你不成?”

自己還是太過多情,那樣冷冰冰的人怎麽會溫柔的時刻?看來自己是真的不能自作多情。五月心裏暗忖。

甩甩頭,轉身就走。

李一,我再也不要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