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走屋靜

馬上就要回家了,一大早,尚芳與常有誌來到北水市最大的商品批發市場。

要過春節了,人們忙著采購,萬頭攢動,你推我擠。

尚芳挽著常有誌向前擠,她要去鞋區買鞋。這時,她聽見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個戴口罩,頭頂滑雪帽,身穿皮毛一體上衣的男人向她擠過來,問道:“你是尚芳麽?”

“對!”

蒙麵人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鉗子,再也不說話,突然向尚芳頭上砸來,連砸三下,然後,擠進人流之中。

動作快疾,出人意料。

尚芳見對方出手,急忙閃身,她頭上沒有裹圍巾,僅僅閃過一次,被重重地打中兩下。

常有誌驚呆了,等他反應過來,伸手去遮擋時,那人已收鉗入袋,轉身而去。

尚芳頭上出血,再也堅持不住,幾乎要倒,又被常有誌扶住。

旁邊有人大喊:“不好了!打人了!”

“二哥,別看熱鬧,這地方啥人都有,快買襪子去!”

“快打110啊!真笨!”

凶手已消失在人流中,想找也找不到,想追又邁不開步子,到處是人。

常有誌分開眾人,背起血流滿麵的尚芳,向市場外擠去。

市場保安聞訊趕來,也無可奈何。

尚芳被送進附近的醫院,頭上縫了三針,大夫讓她住院觀察一天,以免破傷風,或者別的症狀出現,尚芳連驚帶嚇,昏迷不醒,直到醫院的病床上,才蘇醒過來。

她哭了。

委屈?痛苦?不幸?

常有誌安慰她:“別哭,大夫說,沒有事,下午你就可以出院,臉上沒有傷,等片子出來,沒有大問題我們就出院,別哭了,我陪你!”

“我怕!”

“別怕,什麽也不要怕,我早晚得找出這個凶手,你安心養傷,反正學校也沒有事。”

“我們馬上就要回家了,又出這種事,我不明白,為什麽麻煩事總出在我的身上?”

常有誌也不知道。他不能回答,也不想回答。

快到中午時,冷向陽出人意料地來到醫院。

常有誌疑惑地問:“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尚芳住院了,來看看她!”

“你怎麽知道她住院?”

“我給她宿舍打電話,溫順告訴我的。”

常有誌怒道:“冷向陽,我再對你說一遍,她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走開!以後你不要來煩她!我們不想見到你!你走!”

“這事也許與我有關,我猜得出是誰幹的。”

“誰?”

“我還不能肯定,但我一定要查出來。”

“那是警方的事,我們已經報案,你走吧,這事不用你管!”

“尚芳,你好嗎?”冷向陽不理常有誌,走到尚芳麵前。

尚芳點點頭。

“易會榮是不是找過你?”

尚芳點頭。

“這事我懷疑與她有關,真對不起,我很抱歉,醫藥費由我來付。”

常有誌見他要掏錢,又大聲阻止他:“冷向陽!你別不要臉,她是我的未婚妻,不用你掏錢!我們一分也不要。別說藥費錢不多,我們就是借錢,也不要你的一分臭錢,你馬上走!別讓我再見到你!”他又回頭對尚芳說:“攆他走!”

尚芳也低聲說:“這裏沒你的事,你走吧。”

“好,我走。你們安心養傷,有事給我打電話。”

“告訴你,我們別說沒有事!就是有事,也不會給你打電話,你也自重些,別厚著臉皮來找她,你多大了?這個世界怎麽有你這種老不要臉的人?快走!別逼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病房內的患者及家屬都驚異地看著這三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冷向陽不急不火,對常有誌道:“我這就走!再見!”

常有誌目送他走出門去,心中怒氣還未消散,在病房內來回走個不停。

冷向陽心中帶著不快,又回到毫無生氣與溫暖的家。

妻子易會榮額頭一塊青紫,旁邊還貼一條紗布,似乎也被人打過。她正坐在寬大的布藝沙發上,一邊吃泰國榴蓮和火龍果,

一邊看電視,她見丈夫進來,沒有先前那樣的熱情。

冷向陽走到她麵前,憤怒地問:“你為什麽找人打尚芳?”

“我沒有,那種缺德事我不幹!”

“一定是你幹的,你太狠了!下黑手?”

“你怎麽知道是我幹的?”

“不會有別人,她一個弱女子,你也下得了手?”

易會榮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用手指著丈夫的鼻子問:“她是弱小女子,我不是?”

“你不是。”

“好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還沒有離婚,我們還是一家人,你就胳膊肘向外拐?你才黑心呢!你太狠,比狼還狠。”

“你別耍潑,我警告你!”

“我耍什麽潑了?你說,你這個狗東西,還敢找人打我?替那個賤人出氣?”

“你別胡說!”

“我也被人打了,你看不見嗎?你為什麽不問我一句?你這個老不正經的東西,看上一個可以當你女兒的隔代人,老不知羞。竟然幫助黑心肝的人打我?今天你有本事,明著來把我殺了!”

“你別亂來!”

“我亂來?你才亂來呢!你要對發生的事情負全部責任,男子漢大丈夫,對一個弱女子,你的妻子下黑手!世上有你這麽狠心的人嗎?”

“我沒幹!”

“你當然不用親自動手,你可以找人呀!你有錢,有人需要錢,別人不知道,我和你在一個床上睡了這麽多年,你放一個屁我也知道啥味,你小子,什麽事幹不出來?”

“我沒幹,我沒有找人打你!”

“誰信你的屁話?”

“我可以發誓!”

“你對傻子發誓去吧!你還跟我玩兒這一套?你找人算計我,我要報複,我也要找人算計你,把你給廢了。”

“易會榮,我今天回來是要告訴你,不要對尚芳不客氣。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小樣兒!你來威脅我?你以為我是誰?啥陣仗沒見過?冷向陽!你這個黑心肝的人,今天我明確地告訴你,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不讓我好,我也不讓你痛快!”

“小人!”

“對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辦法。”易會榮說出的話,還挺有哲理。

保姆見兩人吵架,躲進自己的房間,關門不出。

門外有人按鈴,從可視電視裏見到是易水寒與易冰寒。

兩個人一起來這兒,一定有事。

冷向陽客氣地讓他們坐下。

易冰寒大刺刺地坐下,然後,先唱白臉:“姐夫,聽說你在外麵養了一個小女人?”

“這麽說不確切。”

“怎麽說?你自從養了這個小丫頭片子,就要甩我姐?”

“我們感情不和。”

“這麽多年,你兒子冷光都這麽大了,怎麽今天第一次聽你說感情不和?不是借口吧?”

“不是,我……”

“姐夫,我姐一心一意對你好,有幾次要不是她說話,我們看在你是我姐夫的份上,我們不會幫你,你也不會有今天的發達,你知道嗎?”

“知道。”

“我這個人心黑手狠,誰要惹我,我就對他不客氣!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冷向陽冷眼看著這個小舅子,此時,他心中明白,兩個人今天是來對他示威的。

易水寒也說話了:“男人都有花心,十個男人九個色,另一個是傻子。家花沒有野花香,野花沒有家花常,你也不能把我妹妹當垃圾股給拋了,怕被她套牢?我們不能坐視不管,你說,我妹妹有什麽地方對不住你?”

“她好吃泰國榴蓮,那臭味我受不了。”

“那還算事?你在外麵風流,在家還得好好過日子,我妹妹給你生一個聰明的大兒子,你還不知足?今天我們來,就是要跟你談談,你到底怎麽想的?她是被誰打的?”

“我不知道。”

易會榮說:“除了你,隻有那個小狐狸精找的人!”

“她男朋友叫什麽?”

“常有誌。”

“大姐,你放心,對付她們這些小人物,不用我們親自出馬,這事由我來辦,咱們今天要先跟我姐夫

談開,有話說在當麵。”

“跟他還有啥好說的?”

“姐夫,你真的要離婚?”

“對,我明人不作暗事,我今天正式告訴你們,我要與她離婚!”

“為什麽?”

易會榮插話道:“還不是被那個小狐狸精給迷上了。”她眼中出淚,用手捂著發青的傷處,樣子十分可憐。

拋棄與占有自然心情不同,這會很自然地寫在各自人的臉上。

“姐夫,這可是人生的大事,關係到你以後的命運,你可要想好了!”

“我已經想好了。”

易水寒一揮手,對妹妹易會榮說:“你先上樓,我們幾個單獨談談。”

易會榮站起身,抹著眼睛,一步步向樓梯走去。

尚芳當天下午出院,又回到她的宿舍,宿舍很冷清,人們都出去了,隻有溫順一個人在,也開始準備回家帶的東西。

陰天。

北風吹著校園樹枝上的積雪,偶爾落在地上幾塊,沒有被人掃的雪地上,有人故意踩出車輪的印痕,向遠方蜿蜒伸去。

白雪覆蓋著這個出過許多名人的古老校園。

天快黑了,馬路上的燈開始亮起來,對麵幾家大賓館的霓虹燈也閃爍不止。

畢竟快要到春節了,人們匆忙地購物,有的遊子準備起回家的行囊。近日,校園裏常放一首《回家看看》的流行歌曲,更牽動著遠方遊子的心。

常有誌安排好尚芳,也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走不久,尚芳宿舍的電話響了。

“我找尚芳!”

溫順把電話交給尚芳。

“尚芳嗎?”

“對。”

“我是冷向陽。”

“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尚芳毫不客氣地放下電話。

溫順冷眼旁觀,麵上湧出幾分醋意,她不就是有張好臉蛋嗎?

溫順轉頭向窗外,對尚芳說:“他就在大門口,你看那一定是他的車。”

尚芳不經意地來到窗前,果然看見明亮的路燈下,有那輛黑色的奔馳車,車內的冷向陽正搖下窗玻璃向這麵張望。

他又用手機打電話。

尚芳說:“別接。肯定又是他!”

“為什麽不接?他對你那麽傾心,真讓我嫉妒!”溫順很坦率。

電話響個不停。

“接一次吧!看他要說什麽?萬一有急事呢?如果他說得不對頭,再放電話也不遲。”

尚芳微微心動,又怕這電話拿起,就再也放不下。在溫順的勸說中,她拿起電話:“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尚芳,我要見你一麵,我一定要……”

“不許你進來!”

“好,我不進去,我就在大門口等你,你出來……”

“我絕不出去!你有什麽事?就在電話裏說。”

“我愛你,我要見你……”

“我再對你說一次,你走開,我不想見你!也不許你進來!”說著,尚芳先放下電話。

兩個女生望著大門口的奔馳車,溫順一歎,對她道:“你也太冷酷了,女人都希望有品位的男人愛她,越多越有身價,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我要結婚了。”

“可你沒有結婚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太同情他了。”

電話又響了。

尚芳不接,溫順接起來。對話筒說道:“她不會再接你的電話了,冷老板,你走吧!”

“溫順,你告訴她,我今天一定要見她一麵,我有話要對她說,她不出來,我就在外麵等。”

“好,我轉告她。”

兩個人又向窗外望去,果然,看見車停在那裏沒有動。

尚芳對溫順說:“別理他,再來電話,你也別接,等一會他就走了。”

“他要不走呢?”

“不可能。”

“那好吧,我們剩下來幹什麽?我本來想看金庸的武俠小說,他這麽一攪,我也沒有心思看了,我走了,去老鄉那兒看看,晚上也可能在她那裏住了。”

人走屋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