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指彈卷長波

“胡說!他分明是個賊,我從他身上氣味可以辨出,他並非是一般的客人,快走,蔫拉巴,你快把他趕出去!”

何流沙尋聲找去,發現大廳的右麵有把椅子,那裏坐著一個非常矮小的人,在昏暗的燈光下,露出雙眼的白光,看上去極為冷峻殘酷。何流沙見到那目光,不禁周身一震,剛想答話,猛又聽那人道:“蔫拉巴,我不願見任何人,你快把他帶走!”

何流沙見自己如此不受歡迎,心中不快,再看發話之人,已慢慢向自己走來,燈光之下,何流沙看得清楚,原來這是一個矮小的瞎老太婆,滿頭白發,看上去足有六十多歲,但身體卻很結實,想是有些功夫。

蔫拉巴見老太婆走上前來,低聲道:“阿宋,這位客人來看一樣東西,見到之後便走,並不打擾你的清靜!”

突然,那老太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聲音極為尖利刺耳,老太婆邊哭邊道:“你又來哄我?你從來不跟我說真話,今天你帶來這個人,分明又是騙我,他是你的朋友,你就直接領他去看東西,為何要他來見我?我自知長得醜,配不上你,可你當初發過誓言,我才跟你,今天雖然我們老了,難道就要撕毀誓言嗎?”

蔫拉巴見她又哭又喊,一時急得手足無措,忙走上前去,低聲安慰道:“阿宋,你不要哭了,有話好說,我並不是有意讓這位朋友見你,實在是有件東西要他看,好了好了,阿宋,你快回去練功,我陪他看完,馬上就回來!”

不料,蔫拉巴說完這話,阿宋哭得更盛,她又哭訴道:“蔫拉巴,你從來不對我溫存,整天在外麵練功交友,早把我這個瞎老太婆忘在一邊,我的命真是好苦阿!”

何流沙在旁見這個白發老太婆如小孩般撒嬌,蔫拉巴又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態,心中覺得好笑,但如此場合,又不好笑出來,因而,隻好暗暗忍在心中,靜靜地站在一邊觀看。

阿宋哭鬧了一會兒,突然轉到何流沙麵前,“嗖”地一拳,直向何流沙打來,口中道:“我不管你是何人?快快出去,休要擾了我的清靜。”

何流沙見她突然出招,拳式迅疾無比,忙閃身一招“順風扯旗”躲在一邊,心中暗暗吃驚,這老太婆如此蠻橫,真是生平未見,但顧忌到蔫拉巴的麵子,也不好與她鬥個上下,因而,何流沙隻好躲閃,並不還手。

蔫拉巴見阿宋動手打人,忙追過來道:“阿宋,休得無禮!”說著,身隨聲至,奔到阿宋麵前,出手去攔,不想那阿宋又大哭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蔫拉巴,你們一起來算計我一個瞎老太婆,往日我對你的一片癡情,全讓你當驢肝肺了,蔫拉巴,你這個薄情的家夥!”

何流沙見阿宋又哭又鬧,似乎沒完沒了,而蔫拉巴又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心中想:沒料到這名震江湖的蔫拉巴,在家裏卻是個怕老婆的模範。

這時,蔫拉巴走過來,對何流沙悄聲而語:“不用管她,我們走!”說著,拉起何流沙的手,轉身便走。不料,此語又被阿宋聽見,阿宋一躍而起,猛地躍到兩人麵前,出手就打,動作之快,出手之準,如明眼人一般,一拳打向蔫拉巴,一拳打向何流沙,口中道:“蔫拉巴,你今天不和我說幾句好話,休想看什麽東西,我卻要叫這個人有來無回!”一邊說著,一邊向何流沙揮掌進招,任是何流沙久經江湖的人,都看不出她打的是何路數?但覺陰風陣陣,拂人臉麵。而她掌法又快疾無比,變化莫測,何流沙頓時被逼退兩步,而阿宋卻緊追不舍,一拳緊跟一拳,如急風暴雨般向何流沙攻來。何流沙忙出劍去迎,卻也占不了幾下便宜。又過幾招,何流沙不禁心中大驚,這老太婆拳法神妙,江湖中也是少見,竟然在這地下,還有如此高手?人活世上,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到這裏,何流沙更不敢怠慢。凝神用劍,使出全力去戰,卻剛剛與老太婆打個平手。

蔫拉巴見阿宋與何流沙打得興起,站在一邊,厲聲道:“阿宋,你願意練拳,明天我找幾個人陪你練幾下,今天我們實在有要事在身,你就放了他吧!”

阿宋聽蔫拉巴此語,方才功力減弱,對蔫拉巴道:“我不要你找別人,隻將流秋找來,我要與他比試,當初他瞧不上我,我看他今天還有何話說?”

蔫拉巴忙點頭答應:“好!好!我一定把那個流秋找來,讓他向你賠罪!”

阿宋道:“不!不是讓他賠罪,是讓他敗在我的手下,跪在我的麵前,乖乖地叫我幾聲嫂子!”

蔫拉巴應道:“對對,是該讓他認錯,叫你嫂子!”

阿宋聽完此語,方才有幾分滿意,怒氣也消了許多,停下手,轉到蔫拉巴對麵,對蔫拉巴道:“

當初,要不是流秋瞧不起我這個嫂子,我的功夫也許不會有此長進,哈哈!”阿宋這樣一陣大笑,使何流沙身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料到這女人變臉如此之快,真是生平少見。

蔫拉巴見阿宋情緒好轉,忙對何流沙道:“走,我們去看那件東西!”

何流沙緊隨蔫拉巴身後,來到廳中一個小洞口,兩人鑽將進去,轉了幾個彎,又走一段路,來到一個昏暗的小廳中,該廳僅有一丈左右,當中點著燈,燈邊放這一個盒子,燈光之下,見盒中還有一個小鐵盒,蔫拉巴從盒中將小鐵盒拿出,放在手掌之上,神色極為嚴肅,對何流沙道:“何流沙,你還記得那次少林寺之劫嗎?”

何流沙嚴肅地答道:“記得,那次是我與師父一同去少林寺的!”

“何流沙,今天我將你帶到這裏,就是讓你看一樣東西,也了卻我多年的一個心願!”

蔫拉巴說完,又從盒旁的圖案中找出一個極為細小的堅硬的鑰匙,慢慢地插入孔中。突然,猛然聽到背後一陣風聲,蔫拉巴急忙欲拔鑰匙,可是已經晚矣,但見一個人影,如電光石火般衝來,一把奪過蔫拉巴手中的盒子,轉身便走,出手之快,就是蔫拉巴這樣的高手,也應付不及。

那人迅疾退到十步以外,方才住步,口中道:“大哥,這東西我已找了多年,沒料到藏在你這裏,等我借去一用,馬上就來還你!”

蔫拉巴見站在燈下之人,失聲叫道:“流秋,是你?”

“不錯,大哥,你沒料到小弟會在這裏與你相見吧?”

蔫拉巴臉上肌肉**幾下,眼中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嚴峻,手掌也緊緊握起,口氣嚴肅地對流秋道:“流秋,這東西你千萬不要帶出去,這裏可有幾十條人命!”

“大哥,這我自然知道,正因為他有幾十條人命的關係,我更要拿出去,證明我的無辜!”

“流秋,你生來未聽過我一句話,但今天我仍要對你說一句,這東西萬萬不可帶出去。倘若帶出去,恐怕你就沒命了,我在這裏隱居多年,也正是為了此事,另外,你應該見見你嫂子!”

“什麽?讓我見那個瞎老太婆?大哥,我與她毫無關係,我從來沒有認為她是我嫂子!雖然你是我大哥,但我不知道還有嫂子。大哥,我們後會有期,告辭!”流秋說著,轉身要走。

蔫拉巴忽然語調一沉,對流秋道:“流秋,大哥在世這麽多年,從未求人,今天大哥要求你一件事!”

流秋聽他口氣嚴峻,又停下腳步,似乎良心發現,問道:“大哥,隻要小弟能辦的,我一定盡力!”

“我隻讓你當著阿宋的麵,叫她一聲嫂子!”

“不!大哥,那個瞎老太婆休想讓我叫她嫂子,她不配,大哥,別的事小弟均可照辦,但讓我叫那個瞎老太婆嫂子,小弟實在不敢當。”

流秋說完,拿著盒子要走,蔫拉巴道:“流秋,你們相鬥多年,如今我們均已過花甲之年,在世上恐怕沒有多少活頭,何苦要如此相爭呢?流秋,我還有要奉勸你,那盒子事關重大,你在江湖上惡名遠揚,倘若你將此盒子拿出去,武林眾人不會輕易放過你,像你的年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還是把盒子留下,讓何流沙看過!”

“什麽,他便是何流沙?”

何流沙朗聲答道:“正是在下,流秋,早聞大名,今日方得相見真顏,甚幸,甚幸,我正有一事要向大俠請教!”

流秋道:“何流沙,你不必客套,我知道你要問何事,你是不是要打聽你妻子的下落?”

“正是!”

“何流沙,你妻子青竹的下落我確實知曉,但此時還不能講,我要辦完一件大事,再將詳情告訴你!”流秋說完,身子一轉,要向洞外走去,猛然,聽到他身後傳來一聲厲喝:“流秋,你還認識我是誰嗎?”

眾人回頭一看,來人正是瞎老太婆阿宋。

流秋看看站在自己麵前的瞎老太婆阿宋,厲聲道:“我不認識你是誰?閃開路,我要走!”說完,徑直向阿宋走去。

“流秋當心!”站在何流沙一邊的蔫拉巴話音剛落,猛見阿宋已掌風生起,直向流秋打來。

流秋一愣,迅疾將盒子交與右手,伸出左手去化解阿宋掌力,兩掌相擊,流秋立即覺出有一股強大的內力由阿宋臂上傳來,直入自己體內,流秋一驚,這阿宋幾年不見,竟有如此功力?自然不可小看。想到這裏,流秋反手一招,向阿宋擊去,阿宋剛才掌力被流秋化開,她已心中明白,這小子功夫仍在自己之上,自不可大意,又聽掌風打來,她自知流秋厲害,雙掌交叉,以守為攻,“嗖”地彈出一拳,直向流秋麵

門而來,流秋見瞎老太婆出手如此準確,已無心再與她相鬥一下,虛晃一招,轉身要走,不料阿宋反映極快,聽聲辨形,“刷刷”兩掌,早將通道封住,流秋見無路可通,身後又站著蔫拉巴和何流沙,要想硬衝恐怕不行,心生一計,好漢不吃眼前虧,轉身對蔫拉巴喊:“大哥,你老婆對我如此無禮,讓小弟實在為難,你倘若管住她,我就叫她嫂子!”

蔫拉巴聽流秋此語,信以為真,忙對阿宋喊:“阿宋,你聽見沒有?流秋要叫你這個嫂子呢!”

阿宋語中帶著激動,對蔫拉巴道:“我聽見了!”說畢,收招回式,站在一邊,流秋見有機可乘,“嗖”地一下,從阿宋身邊衝過,如流星一般迅疾無比,阿宋察覺一股勁風衝去,知道被騙,開口罵道:“流秋,你又要耍什麽把戲?”

流秋站在阿宋遠處,高聲道:“你真是老臉不要,人家不承認你這個嫂子,你卻硬要人叫,真讓人笑掉大牙,我問你,你當初對我哥哥行何騙術?讓我哥哥這樣老實人受你的氣,被你控製?可惜我當初沒一拳將你打死,使你威風至今,我一看哥哥的模樣,心中難受。我躲開你們什麽也看不見,心中舒服,告訴你,遲早有一天,我要與你舊帳新帳一起算!”

“流秋,你這臭小子!當初沒得到我,就記恨在心?你的詭計,全讓我識破,沒料到你今天當著外人的麵,反咬一口,流秋,看我今天如何教訓你?”語畢,阿宋急追過來,流秋見狀,拔腿便跑,阿宋雖然熟悉地形,但哪裏如流秋跑得快?追了幾步,仍未追上,反而扯下更大距離。阿宋見狀,猛地奔到洞壁燈旁,一按機關,但聽“咣”地一聲,流秋前麵落下一扇大門,擋住流秋去路。阿宋開心地一陣大笑,又緊追過來,口中道:“流秋,看我今天如何讓你乖乖地叫我嫂子?”說著,已跑到流秋麵前,流秋見阿宋凶神惡煞般地衝來,自知與她纏鬥不過,麵對眼前大門,猛地提氣於頭,用“鐵頭功法,”猛撞過去,隻聽咣啷一聲,門被流秋撞個大窟窿,流秋忙將身子鑽過,不想窟窿窄小,正好夾住流秋肩部,流秋用手拉門掙紮。這時,阿宋已奔到麵前,一把抓住流秋雙腳,口中狠狠地道:“我看你還往哪裏跑?”雙手用力一拉,卻拉下流秋的兩隻鞋來,流秋已鑽出門去跑遠。

阿宋雙手握著流秋的鞋子,又大哭起來,“蔫拉巴,你眼看著他來戲弄我,你卻袖手旁觀,他還撞壞了我家的門,讓人家看笑話,你簡直是個窩囊廢。”說著,阿宋將鞋扔到一邊,坐在地上,又放聲大哭起來,似乎悲傷無比。

何流沙看著眼前情景,強忍住笑,沒有發出聲來,但見流秋轉眼走失,心中頓生一種惆悵,隻有他知道青竹下落,可他又不肯告之於我。我在此地看他夫妻相戲,又何味之有?倒不如我去尋找流秋,或許從他口中,找出青竹下落,想到這裏,何流沙轉身走開,走老遠時,還聽見阿宋的哭叫之聲。

流秋從蔫拉巴那裏出來,徑向遠處走去,一直走六天。

這日,來到一座湖邊,這大湖麵積有一萬六千頃,煙波浩渺,極為壯觀,流秋雇下一隻小船,直向湖心劃去,他要通過此湖到對岸的布溪鎮,找東升老人講出那年少林寺大劫的經過。

小船如一彎新月,輕輕地蕩在湖中,此時,天色朦朧,遠處雨水點點,似江南水鄉一般輕柔寧靜,流秋將那隻小盒緊緊地纏在腰中,望著遠處模糊的風景,想著曆曆往事。

忽然,小船在湖中轉了一圈,停在湖中再不動彈,流秋從沉思中警覺,抬起頭來,問:“船家,為何不走?”

那人將頭上鬥笠一掀,麵對著流秋道:“流秋,你還記得我嗎?”

流秋認真地辨認回想,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但看此人神色,定非友好之舉,流秋也立即站起,朗聲道:“請問好漢大名?為何將船泊在湖心,難道要殺人劫貨麽?本人可不是搞經濟的買賣人,請不要看走了眼!”

那人聽他這幾句不軟不硬的話,並不理會,對著遠處蘆葦,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很快,便有幾隻鞋似的小船,從遠處疾馳而來,片刻,小船便將兩人圍住。

流秋一副傲然神色,全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他對著劃船的人道:“船家,你要錢沒有,要功夫我倒有幾下嚐嚐!”說著,揮拳便向那人打來,那人並不還手,用腳擺動小船,小船立即搖晃不止,流秋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船舷之上,那人冷冷地看著流秋,說道:“流秋,我今天要與你算一筆舊帳!”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便是一盞燈的兒子一指彈!”

“噢?你是一盞燈的兒子?”

“不錯!”

“你要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