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命
滂沱的大雨瘋了一樣，下的沒完沒了。
剛才過去的一個小時，竟漫長的像一個世紀。
時間終究是靜止了，喧嘩聲也終究是停止了。
滿屋子的血腥味，隨著空氣進入到呼吸裏，一聞到，就讓人難受到窒息。
閃電一個接著一個，巨大的雷聲，在這萬籟俱寂的黑夜裏，像魔鬼死神的喊叫一般猙獰。
穆染雪的眼神空洞著，爸爸媽媽，還有妹妹，安靜的躺在自己麵前，一點生氣都沒有。
恐懼無處不在，緊緊的抓住她，甚至讓她忘記了哭泣。
在這死一般的沉寂裏，眼睛幹涸的疼痛。
天微微發白的時候，穆染雪才跌跌撞撞的跳出衣櫃。赤裸的腳踩在地上，黏黏糊糊的，全是血。
滿目的瘡痍，身體一下子不受控製的栽倒在地上。
穆染雪使勁的搖晃著爸爸媽媽的身體。
輕輕的喚道：“爸爸！媽媽，醒一醒啊，醒一醒！”
聲音不住的顫抖，小的仿佛自己都聽不到。
“妹妹，你也醒一醒，我以後再也不和你搶東西了，再也不了！你們都起來好不好，不要丟下染雪一個人。”
冰涼顫抖的手撫摸過他們身上的傷口。
穆染雪大叫著朝後麵跌倒，她不相信，不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回憶的思緒被現實打斷，四周依舊是無休無止的黑暗。絕望啊，絕望，還有什麽時候的絕望可以和那個時候相提並論。
穆染雪幹涸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曾經那個無助的女孩兒，她在天空剛剛泛白的清晨，摸過那一道道深深的傷口，連大叫的勇氣都沒有，隻剩下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聲音卡在喉嚨，就像要讓她窒息一般。
手握成拳，瘋了一般朝著鐵塊瘋狂的砸。
疼痛，鑽心的疼痛，彌漫在全身的時候，竟是有一陣快感。
爸爸，媽媽，妹妹，那個時候的你們，和現在的我一樣痛嗎？那種痛和現在的痛一樣鑽心嗎？你們難受嗎？是不是恨不得馬上死去？
眼睛依舊是幹涸的，哭不出來，不會再有眼淚。
瘋狂的自虐中，藍鳶尾再次看到了當年的那個自己。
警察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
警備線拉的很長，把整個屋子都圍了起來。看熱鬧的人擠在外麵，臉上說不出是悲
憫還是憤怒。
穆染雪木然的蹲在角落，臉色蒼白的看著這個世界忽然出現的光明。
他們要抬走爸爸媽媽，還有妹妹的屍體。
怎麽可以呢？
穆染雪衝上去，抓住那些警察的手，就是不願意鬆開。
“小妹妹，你讓一下，不要影響公務。”警察勸道。
“不要動我的爸爸媽媽！”穆染雪死不放手，警察怎麽都甩不開她。她的小手緊緊的拽住警察的衣服，就像要把命也嵌進去一樣。
另外的警察過來幫忙，穆染雪一口咬下去。嘴巴裏麵立刻彌漫上血腥味兒。
警察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夜晚聽到的一樣。他突然用勁兒一甩，穆染雪被甩出了好遠，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家都用悲憫同情的眼神看著她，隻是一直到最後一刻，穆染雪的眼睛都幹涸的厲害，不曾流一滴眼淚。
有警察過來做筆錄，詢問她昨天晚上的情況。
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看見一雙眼睛如鬼魅般在後麵閃現。這雙眼睛，這雙眼睛，在夜晚漆黑的電閃雷鳴間，穆染雪看的很清楚。
殺死爸媽的人，有他。
穆染雪圓睜的眼睛，除了恐懼還有驚訝。
那雙眼睛狠狠的瞪著她，裏麵全是殺氣，臉陰冷的嚇人。
身體竟是一動不能動，小小的穆染雪忽然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留在這兒，遲早要死。
她渾身顫抖著想要伸手去指他，可手卻像僵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他的臉太過冷厲陰森，就像死神的臉一樣，讓人從心底感到寒冷。
穆染雪忽然一把推開警察，發了瘋一樣的拔腿就跑。
外麵的雨下了一夜，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
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渾身瞬間濕透，後麵的人大叫著：“穆染雪，你站住，你要去哪兒！”
“一直跑，一直跑，不要停，一定不要停！”穆染雪在心裏對自己狂喊著，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朝前狂奔。
不知未來會怎樣？沒有未來，絕望一直在心裏徘徊。
前方的路被暴雨籠罩著，雨水順著臉頰一直往下落，冰涼的徹骨。
沒有未來，就為自己找到一個未來。
前方有一個小胡同，穆染雪一拐拐了進去，後麵的人依舊窮追不舍，而這追的人中，正有那個可怖的凶手。
這樣一直跑，下場一定是被抓回去。
環顧四周，肮髒的垃圾桶旁邊有一個很小的洞，穆染雪沒有猶豫，直接衝過去，從洞裏麵鑽了過去，順便拿了垃圾桶旁邊堆放的塑料袋兒，擋住了洞口。
做完這一切，又沒命似的朝前跑，一直跑一直跑，一刻都不敢停。雨聲很大，呼吸聲很沉，世界仿佛隻剩下這讓人窒息的絕望。
直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再也跑不動，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下了一夜的雨，街上就像小河一樣，全是水。
穆染雪的頭埋在肮髒的雨水裏，不能呼吸了，卻一點都不想起來。隻想這麽慢慢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雨無情的打在穆染雪的身上，爸爸媽媽和妹妹臉上溫暖的表情，刺痛了穆染雪的心。這空曠的天地間，仿佛他們在對自己狂喊：“染雪，答應我們，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啊！”
一個激靈，在穆染雪快要窒息到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一下子從水裏麵掙紮著抬起了頭。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逃出來了，就一定不要再死。
從地上緩緩站起來，行屍走肉一般朝著不知名的方向走。
夏末的天氣，帶著一絲少有的涼意，彌漫在空氣中。葉子開始微微變黃，在風雨間打著旋兒飄落在大地上。風嘶吼著，把絕望一遍遍的吟唱。
從來沒想到過，隻是一夜之間，整個世界竟然都塌了。沒有了希望，一點都沒有了。
變了模樣的世界，讓穆染雪第一次認真的審視。
黃昏的時候，雨停了。
雨過晴天的大地，透著一絲詭異的美麗，在穆染雪的眼睛裏綻放。火紅的夕陽，帶著黃昏特有的美麗環繞在身邊。
周圍的環境已經變得很陌生了，猛然的一回首，穆染雪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兒的地方了。
渾身冰涼，憂傷的梧桐樹鋪天蓋地。頭發上的水珠還在順著臉頰往下落，穆染雪坐在梧桐樹下的石頭上，忽然的覺得心頭荒涼。幹涸的眼睛，淚水如決堤一般往下奔湧。滾燙的眼淚，像是燒灼的火焰，順著臉頰，刀割般滑落。此刻，才那麽清晰的感受到疼痛。恐懼瞬間的卸下，卻被著錐心刺骨的疼痛占據。
一切都沒有了。原以為擁有全世界的穆染雪驀地才發現，全世界在昨夜已經徹底了拋棄了自己。
何去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