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
日子像是被定格，每天上演著相同的重複。
喊叫，廝殺，像是一把利劍，衝破人的心髒，擊打著敏感又殘酷的神經。
鐵窗裏，偶爾有陽光照進來。可是，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夜晚的時候，會有星光，在寂寥的夜空，一閃一閃的哭泣。
早已經遺忘了，外麵世界的樣子。
活下去，就像是一個詛咒一般在黑暗中，緊緊扼住脖頸，仿佛要窒息一般的疼痛。
沒有陽光，沒有笑，沒有哭泣，沒有愛的一個地方。
這裏是地獄，同時也是天堂，這裏的每一個人，有著美好的稱謂，熾天使。
想要鍛造天堂，就無可避免的要經曆地獄般的磨練。
而這裏，就是到達天堂前停駐的地獄。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名字，或者說名字都藏在每個人的心裏，卻不能說出來。
她們用代號，用“花”的代號。
代號，就像她們的宿命一般，像枷鎖一樣壓在身上，永遠無法掙脫。
不是命運選擇了她們，是她們選擇了命運。
悠悠的一聲細語，在絕望的哭泣中陣陣飄來：“跟我走，你願意嗎？”
抬頭的一瞬，陽光在背麵，刺眼的厲害。那人的臉看不清楚，卻見一雙溫暖的手，朝著她的方向緩緩伸來。
“去哪兒？”
“不能問！”
“可以報仇嗎？”
“可以，但從此以後你就要與孤獨和死亡為伍，你怕嗎？”
“我不怕！”
淚光閃現的眼眸，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堅毅。
溫暖的手觸到眼角，抹去那最後一絲淚。
“從此以後，你就叫藍鳶尾。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哭泣，以後，再也不許流淚。”
“嗯！”女孩兒點頭，眼角閃過一絲冷厲。
那個黃昏，他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將她帶向了不知為地獄還是天堂的未知空間。
穆染雪消失的消息不脛而走，這個小女孩兒，就像是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上一般，消失的幹幹淨淨。
警方大肆作秀般的到處尋找，最後不了了之，對外宣稱穆染雪已死。
“我沒有死，沒有死，穆染雪沒有死。”瘋狂的對著麵前的鐵塊，一拳一拳砸在上麵，想要將這疼痛裝進心裏，刻在骨頭裏，讓自己銘記。
整夜整夜的被噩夢嚇醒，鐵窗外寂寥的星光是她唯一的伴侶。
時間沒了步伐，竟是不知道歲月究竟是過去了多久。
曾經柔軟悠然的時光一去不返。
驚醒的刹那，藍鳶尾總是會對著鐵塊一拳一拳的砸，血液流淌出來，混著皮膚的冰冷，有一種說不出的殘酷荒涼感。
她會一遍遍的念叨：“穆染雪沒有死，穆染雪沒有死，穆染雪會再次出現在你們麵前，如鬼魅一般，要你們的命。”
黑暗彌漫，周圍寂靜無聲，隻聞不知從哪兒傳來的水聲，“滴答滴答”，像時光流走的聲音一般詭秘。
蒼鷹說人要學會忍受黑暗，忍受孤獨，忍受死亡，這樣才能變得冷血，變得強大。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隻有淡淡星光灑在臉上。
精疲力竭後，藍鳶尾總是會呆呆的癱坐在牆壁一角，雙手抱膝，眼裏充滿恐懼的將過去的一切重新回憶一遍。
回憶像一把誅殺她的利劍，無處可逃。
多年前的一天夜裏，溫柔的夢鄉還在腦海裏飄蕩，以為幸福的生活是可以延續的。就像無數次自己撒嬌般的坐在媽媽身上，一遍遍的詢問：“媽媽，天上的星星為什麽要眨眼睛？”
“媽媽，為什麽那麽多星星在天上，它們看起來還是那麽孤獨？”
“媽媽，哥哥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
“媽媽。媽媽。媽媽……”
“染雪乖，染雪長大了，這些問題就自然明白了。”
妹妹穆染湘慵懶的在旁邊伸一個懶腰，不耐煩的說：“染雪姐姐，你問題真多。”
爸爸媽媽的微笑在一瞬間，幻化成了永遠的的痛楚和夢魘。那笑容像是定格，在腦海裏盤旋著的時候，撕扯著每一根神經，就像是要把人徹底撕裂一樣殘酷。
“爸爸要看著染雪染湘長大，看著染雪染湘變成大美女。我們家染雪染湘長大後一定是大美女，肯定受歡迎。”
“是啊，好想看看染雪染湘長大後是什麽樣子。”
爸爸媽媽寵溺的輕撫著穆染雪穆染湘的臉，癡癡的看著。
“好啊，爸爸媽媽，你們要陪我們到老……”
驚悸的一聲雷鳴，永遠的擊碎了這簡單美好的幸福。
電閃雷鳴間，媽媽驚恐的起身，搖醒沉睡中的穆染雪，穆染湘。
“染雪，染湘！”媽媽的臉充斥著從未有過的恐懼。
“快，躲進櫃子裏，不管聽到看到了什麽，都不要出聲知道嗎？”
驚恐中，媽媽一把穆染雪和穆染湘塞進櫃子裏，用衣服遮住。小小的她們在衣服中間，就像是和衣服融為了一體。
“染雪，染湘，爸爸媽媽永遠愛你們，會永遠陪你們。要乖，要堅強，聽到了嗎？”媽媽的眼淚順著眼角下滑，輕撫過穆染雪和穆染湘臉頰的時候，帶著一絲無奈的悲愴。
穆染雪呆呆的，點點頭。
她想問：“媽媽，你們還要看染雪染湘長大嗎？”
還沒問出口的時候，櫃子門“轟”一聲關上，把裏麵和外麵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黑暗的縫隙間，閃電像魔鬼猙獰的笑。
喧嚷的嘈雜聲，爸爸媽媽痛苦的嘶吼聲，透著縫隙，刀子冰冷的寒光在閃電的映襯下，看起來那麽冷，那麽冷。
鮮血，像一首憂傷的旋律，漫天的飛舞。
染紅了純白的牆壁，純白的被單。
“爸爸，媽媽！”聲音卡在喉嚨裏，驚恐的除了圓睜著雙眼，便再也沒辦法做任何事。
爸爸媽媽臉上痛苦的表情，穆染雪再也忘不掉了。
那是對死亡無限的恐懼，對世間無限的眷戀。
媽媽的眼睛朝著櫃子的方向，黑暗中，兩人的眼神交匯著。
晶瑩閃爍，像天上的星光一般。
媽媽用眼神告訴穆染雪：“我親愛的女兒，不要出來，記得以後要幸福，爸爸媽媽不能履行承諾看你們長大了。但不管未來遇到什麽，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堅強。”
歹徒凶狠的刺刀瘋狂的刺向媽媽的身體，窒息的恐懼和疼痛，在黑暗間彌漫，散開，彌漫，散開。
永別了，爸爸媽媽。永別了，幸福。
穆染雪難以置信，她隻想衝出去和爸爸媽媽死在一起。但是，她不能，不能。
如果自己也死了，誰來替爸爸媽媽報仇，誰去指證這些罪犯。
不能，絕對不能。
一滴眼淚未流的眼睛幹涸著疼痛，除了恐懼，別無其他。
穆染雪親眼看著自己的摯愛一點點被死神拖走，一點點掙紮著，痛苦著死在自己麵前。
電閃雷鳴間，時光凝結靜止。
穆染雪呆立在衣櫃裏，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了。
歹徒凶狠至極，作案完畢後，四處掃視房間。
“聽說他們有女兒，不知道躲在哪兒！”
歹徒在四處找她們，可穆染雪的心裏一點沒有恐懼，若是命運讓自己死，那就死好了。
妹妹童稚美好的聲音在耳邊很輕的回想，不再慵懶，不再不耐煩，她說：“姐姐，代替我活下去！”
妹妹冰冷的手握著穆染雪的手，還未來得及喊出一句：“不要！”
穆染湘像支離弦的箭一般衝出了衣櫃。
“壞蛋，壞蛋，你們還我爸爸媽媽，還我爸爸媽媽！”
穆染湘幼小的身體竭盡全力的撕扯著他們，隻想爆發所有的力量，來發泄著最後的悲憫憤怒。
妹妹，親愛的妹妹啊。
“她在這兒！”
歹徒停止了巡視，一把揪起穆染湘的頭發。
“你們還我爸爸媽媽！”
“好，現在就送你去見你的爸爸媽媽！”一個窮凶惡極的歹徒拿著匕首，朝著穆染湘的心髒，狠狠的刺去。
純白的衣服開出了鮮血淋漓的花。
妹妹最怕痛了，最怕了。
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痛？
隻是最後一刻，妹妹的眼眉竟帶著絲笑意。
她保護了自己想保護的人，她是幸福的。
“小不點兒，人不大點，力氣倒不小！”歹徒將死去的妹妹一把扔在一旁。
冰冷的地板，觸到了妹妹可愛的臉龐。
“走吧！”
歹徒一行人徐徐撤離現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