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蓄謀已久

卻不是那個南宮劍是誰,他左手持劍,右手指著宋世傑道:“小子,適才偷看的就是你麽?”宋世傑反問,“你怎麽知道?”南宮劍冷冷地道:“我當然知道,要不然,我故意引你到這兒來做什麽?”

宋世傑聽了這話,又是一驚,“你是故意引我來的?”南宮劍道:“若不然,我為什麽要留下腳印讓你看到。”身子向旁邊移開,他適才從石頭後麵撲過來時,竟沒有在地上留下腳印,宋世傑看到這情形,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我也真是笨,早該想到他那麽厲害的輕功,肯定能做到踏雪無痕,卻還上了他的圈套。”

就見南宮劍仰起臉來,滿麵的獰笑,月光下瞧來更是滲人,聽他陰惻惻地道:“小子,你壞了我的好事,這便上來送死吧!”左足一點,朝宋世傑撲來。宋世傑左掌一擺,硬碰硬的接了他這招,南宮劍蹬蹬蹬退了幾步,宋世傑卻隻晃了幾晃。

南宮劍此番被逼的亡命在外,這是萬分機密之事,要是不殺了宋世傑滅口,實在是寢食難安,他南劍的名號可不是虎來的,在江湖上能和他對上幾招的沒幾個人,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小子竟然有如此功夫,自己能否對付的了實在是個未知數。他腦袋轉的極快,立即有了主意,道:“閣下是誰?竟有如此本事。”宋世傑道:“我叫宋世傑。”南宮劍登時滿臉堆笑,道:“我道是誰,有如此功夫。原來是望帝宮的掌門。”

宋世傑沒料到南宮劍竟然認識自己,道:“你識得我?”南宮劍道:“宋少俠少年英雄,年紀輕輕就做了一派掌門,這在江湖上並不多見。在下原是佩服的很。”宋世傑道:“說到望帝宮,我倒有一事不明。一個月前,望帝宮被不明來路的人偷襲,南宮世家怕是有份吧?”南宮劍臉色一變道:“宋少俠萬萬不可誤會。在下對望帝宮的宮主素來仰慕,交好還來不及,哪裏會心存不敬。那全是鬆鶴二老的主意,不過還好,那兩個老賊合該死在宋少俠的手裏。”瞅了四周一眼,低聲道:“在下有一言相告,不知道宋少俠可否見聽?”宋世傑倒也想聽聽這人能說出什麽來,道:“你說。”

南宮劍道:“在下遍觀江湖上的豪傑大俠,唯有宋少俠最稱得上人物,是以欲想與宋少俠聯手,共圖大計。”宋世傑道:“你我聯手?你南宮世家當下鬧得冰消瓦解與我與莫大的關聯,你還肯與我聯手嗎?不記我的仇嗎?”南宮劍道:“據我所知,大遼蕭太後與在下的密函就是宋少俠手下交給少林、丐幫的。常言說的好,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等小事在下也不放在心上。”宋世傑笑道:“南宮兄倒是大度的很。”

南宮劍道:“方今天下,北有契丹吐蕃、西有西夏回鶻虎視耽耽,大宋江山的根基已經搖搖欲墜,你我便應該乘機登高呼振,聯絡諸方勢力,揭竿而起,重建邦國,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宋世傑道:“南宮兄胸懷大誌,隻是小子年幼,一介武夫又能幫的上什麽忙呢?”南宮劍道:“宋少俠此言差矣。你望帝宮實力雄厚,教眾遍布江南各省,宋少俠武功蓋世,再加上在下從中策應,不數年間必有斬獲。”宋世傑心道:“你南宮世家敗了,又打起起了望帝宮的主意。”說道:“南宮兄這一番計較原是巧妙之極,隻不過為你我一私之利就大興刀兵,在血海裏洗馬,屍體上插旗,將來卻不知道將會有多少漢人慘遭殺戮,多少無辜百姓死於非命。”南宮劍道:“大丈夫欲成大事,又豈能心存婦人的見識,心慈手軟?”

宋世傑氣往上衝,道:“我說南宮兄,我冒昧的問一句,你是不是漢人?”南宮劍道:“在下當然是漢人。”宋世傑道:“南宮兄既然是漢人,怎麽老是想著扳倒漢人的江山,傷害漢人的子民?”

南宮劍停了一會兒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宋世傑聽他突然吟起詞句來,且語氣哽咽,奇道:“這是李後主《虞美人》裏的句子

,莫非你……”南宮劍道:“你猜得沒錯,我便是南唐皇族一脈,後主李煜最小的兄弟。他趙匡胤以臥榻旁豈容他人鼾睡為由,滅了我南唐。”

“金陵失陷後,我皇兄肉袒出降,被奉違命侯,受盡屈辱,我因浪跡江湖,改姓易名,倒是逃脫此難。而我皇兄此後便被幽居汴梁的一所小樓裏,過著以淚洗麵的日子,饒得如此,他趙家還是沒放過他,終在七月七日他生日這天,用牽機藥將他毒殺。你聽到的這首詞,其實便是我皇兄的絕命詞。”

宋世傑聽到這裏,神色也不禁黯然,道:“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唉,這首詞當真是字字血淚!”南宮劍道:“宋少俠你說,這般血海深仇如何能不報?”宋世傑道:“所以你便想借異族之手,來覬覦他趙氏天下?”

南宮劍語氣變得興奮起來:“不錯,現今,契丹、吐蕃、西夏均有東犯之意,大宋江山的根基已經不穩,在江湖上也多有舊部,若是乘機登高呼振,聯絡諸方勢力,揭竿而起,不數年間,自當能建立一番不朽功業。”

宋世傑原本隻想是這南宮世家隻不過是想一統江湖,做武林至尊,不成想其誌遠不止此,還覬覦這天下的皇帝,這一番計較聽起來也是驚心動魄。再不願聽他胡謅漫扯,道:“南宮兄是找錯人了。小子素無大誌,膽子更小,您還是尋別人吧?”忽的一想:“不對啊,我怎麽被他繞進去了。江湖上的諸般爭端都是這廝惹出來的,這次好不容易找著她,豈能讓他跑了?”忽聽南宮劍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告退。來日方長,宋少俠慢慢考慮不遲……”驀然出手,一掌插宋世傑前胸,一掌拍他小腹,狠辣無比。

在危機間,宋世傑胸腹急收,險險避開,躍開一步笑道:“適才南宮兄說做事當不擇手段。你眼見我不從你,就用少林寺的金剛手將我斃了。一來是殺人滅口,二來是,嫁禍給少林。我大哥與望帝宮的人聽說我死在少林絕技上,豈肯與少林寺幹休?這樣江湖上風波再起,這不正是您南宮兄所希望的嗎?好好,果然是不擇手段。”南宮劍臉色發青,獰笑道:“你倒也不笨。”

宋世傑忽的又想起一事,道:“那日,我與大哥在王屋山的地洞裏險些丟了性命,怕是也是你的手筆吧?”南宮劍臉色一僵,心道:“此事萬分機密,這小子是怎麽知道的。”隻聽宋世傑道:“你的龍刀鳳劍沒了,就又想出這條毒計來。利用江湖上的一些傳言,還到處發放那些假地圖,詐稱王屋山有後唐寶藏,殘害武林同道。借以除去你起事的絆腳石。”南宮劍嘿嘿幾聲冷笑,不住打量地勢,一旦不敵就此逃遁。

宋世傑惱他卑鄙,五指一曲,挾雷霆之勢抓出。南宮劍噌的一聲抽出長劍,畫了個圈,似曲似直,變幻無方。兩人一上手,就知道是遇上了生平勁敵,非片刻能決出勝負。那南宮劍處是非之地,加上與誌元交手時費力不少力氣,百招一過,劍法難免虛浮,長劍被宋世傑一拳打斷。他雖然這學了幾門少林七十二絕技裏的本事,不過用起來不夠得心應手。對付宋世傑這等高手根本用不上,沒了長劍,他擅長的劍法也用不上,漸漸落在下乘。驀然間,雙手連揮,幾把藍汪汪的鋼針擲了出去,又快又密。宋世傑運足氣力,震天一掌,蓬的一聲,鋼針被震的四散。

再看時,南宮劍已經逃出數仗。宋世傑哪裏能饒得過他,劈空掌淩空直擊。南宮劍背心一痛,跌出幾步。宋世傑搶上幾步,叫道:“今日叫你罪有應得。”左掌跟著拍下,忽然腦後生風,掌力憑空轉過與身後那人對了一掌。

那人吃宋世傑這剛猛的一記,嘴角流下一線血絲,說道:“公子,是是……婢子。”宋世傑慌忙上前扶住她道:“無情,你這是……”救下南宮劍的這人正是南宮無情。南宮無情道:“公子,你可還記得,我曾說要是婢子求你一件事,你一定會答允的事嗎?”宋世傑道:“我自然記得。”南宮無情道:“我隻……隻求你,今日饒了

他一命。”說罷,指著南宮劍。宋世傑給他渡入些真氣,道:“此人最大惡極……”南宮無情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他就是南宮劍。”宋世傑道:“你……你們……”南宮無情道:“婢子原是不該瞞著你。婢子從小受南宮老爺的養育之恩,三年前,甘願潛入望帝宮做內應。”宋世傑頓時大悟:“南宮世家籌謀數年,派臥底潛藏在各大門派。這南宮無情也是其中一位,無怪前幾日看她,聽說南宮世家隕滅,就一直心神不寧。”道:“那日,給南宮世家通風報信,放他們上望帝宮總舵穿雲峰的就是你吧?”南宮無情點了點頭。

宋世傑一陣心痛,在望帝宮中她與南宮無情最是交厚,結果兩人居然是這般水火不容,道:“風護法曾說,你的老家就是蘇州,又姓名南宮,懷疑你就是南宮世家的人。我隻是不信……誰知道……誰知道……”再也說不下去。

南宮無情道:“公子,婢子雖然是南宮世家的人,但自公子坐了宮主之後,婢子佩服公子的為人,沒做一點對不起公子的事來。”宋世傑道:“我本就奇怪那日護送老宮主去青州,怎的不斷有人來追殺。”南宮劍道:“你早就不是南宮世家的人了,我多次讓你在謝天刀、宋世傑的飯菜中下毒,你怎的不聽?”

宋世傑一凜,“南宮無情與我形影相伴,要害我原是不易提防。”隨即心下大慰:“南宮無情畢竟不與南宮劍一樣喪心病狂。”隻聽南宮劍又道:“我早就知道你看上了這小子,我還能信你嗎?真沒用。”宋世傑喝道:“你給我住口。”

看南宮無情時,紅暈在她臉上閃了閃,隨即蒼白,半低了頭,隨即明白:“她對我有情,不忍心下毒害我,已經與南宮世家斷絕了關係。隻是受南宮世家的養育之恩,才請求自己放過南宮劍。”略加思慮,已經打定了注意,扶南宮無情坐下來歇息,道:“好了,我答應你,今日就饒這廝一命。無情啊,無情,誰說你無情?”緩步走到南宮劍麵前,照著南宮劍拍了兩下,他頓時慘叫起來。宋世傑道:“這是望帝宮的獨門手法,鑽骨手,以後你是用不了劍了。”南宮劍聽了這話,一陣眩暈,右手微微用力,登時痛入骨髓,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宋世傑道:“你走吧。我奉勸你一句,你要是改寫歸正,尚能保全一條命。”南宮劍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宋世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道:“什麽千秋大業,獨霸江湖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這是何苦來?”忽見南宮無情也慢慢向南走去,道:“無情,你……你去何處?”南宮無情道:“婢子對不起起望帝宮,還……還騙過公子,還有什麽臉麵留在公子身邊?”宋世傑道:“我……我不怪你便是,你的傷的沒好呢。”南宮無情道:“婢子……婢子知道公子待我好,可是……可是……”再也忍受不住,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落將下來。宋世傑道:“人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那日在南宮世家替我擋了一劍,說起來我這條命本就是你給的。”南宮無情道:“其實,在蓬萊的時候,我就想勸你離開望帝宮,也好……也好不與你成了敵人。”

宋世傑一想,當日南宮無情在蓬萊密林裏確曾勸告過自己,輕輕幫她擦去腮上淚珠,柔聲道:“你還記得我曾在蘇州時對你說的話嗎?”南宮無情道:“你說你不想坐什麽宮主,寧願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宋世傑道:“是呀,其實這你早就知道,我本不是坐什麽掌門、宮主的材料。要不然,不是早和這南宮劍聯手了。”南宮無情破涕為笑,道:“你呀,就還是隻會逃跑的主?”宋世傑道:“我隻會逃跑有怎的,那你是在這裏鬼鬼祟祟的當賊嗎?也不比我強了了多少。”南宮無情以手做劍道:“那好,看我的寶劍。”兩人重說起初識時的對話,倍加珍惜對方的情誼,疑忌全消。一直以來,南宮無情因為出賣過望帝宮的事,愧疚在心,有意疏遠宋世傑,實在是心中萬般痛苦,這下講明了苦衷,兩人再無隔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