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宮主
這一日,三人出了蓬萊山,越往前走,人煙越多,客棧酒肆也立在道路兩旁。南宮無情道:“前麵是家不錯的飯館,先去歇息一下吧?”這幾天在深山裏奔波,宋世傑雖然也吃了不少野味,嘴裏還是淡出鳥來,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望帝宮主道:“無情,你順便買些衣裳回來。”宋世傑這才發現自己不斷在山林間穿行,下身衣服已經被荊棘撕裂的不成摸樣。
這間酒肆是當地數一數二的招牌,美食珍饈著實上的不少,望帝宮主是見慣了大世麵的人,隻吃了幾筷子就不吃了。宋世傑可不管那一套,大吃二喝一陣,大快朵頤,望帝宮主啐道:“你瞧瞧你那吃相,不折不扣的吃貨。”宋世傑嘿嘿笑了幾聲,隻吃的叮咚聲響,南宮無情抱了一大包衣服進來,門外還停了三匹駿馬。宋世傑起身道:“南宮姑娘快吃些,飯菜都涼了。”南宮無情卻道:“有宮主和公子在,哪有婢子的座位?”宋世傑看了一眼望帝宮主,見她毫不為意,也知他們望帝宮上下等級森嚴,不好勉強。
三人出的門來,宋世傑讚道:“好馬!”南宮無情微微一笑,跨上一匹駿馬。望帝宮主這幾日來得宋世傑相助,已經可以自己行走,與宋世傑各跨上一匹駿馬。蓬萊山本就離青州不甚遠,三人縱馬奔馳一日,傍晚時分已經來到青州城。
望帝宮主對青州甚是熟悉,在一處九層酒樓前勒馬。宋世傑道:“師父,這裏已經離分舵不遠,何不再趕一陣?”望帝宮主道:“世傑,你將這枚煙花用我教你的的法子彈上天去。”宋世傑接過煙花,扣在拇指、中指之間。他內力深厚,煙花嗤的一聲,帶著呼哨直飛上天。望帝宮主道:“你已經放了信號,本尊與你在這九重樓裏先少待,過會兒自然有人來接應。”南宮無情道:“宮主,婢子先行一步,通知風護法、雲護法,宮主大駕已到青州。”望帝宮主點頭道:“你先去吧。”眼看著南宮無情離去,說道:“小丫頭片子,心計不少。”宋世傑道:“南宮……南宮姑娘有心計?”望帝宮主道:“這樣的姑娘你小子還是少接觸的好,光是腦殼裏剩下的心計就夠你使的了。”宋世傑道:“弟子怎麽沒看出來?”望帝宮主道:“她與本尊在一塊的這幾天,不該說的話從沒多說一句,該說的話一句沒漏,你說是不是聰明?”
這時樓下陸陸續續的上來七八個精壯漢子,在宋世傑身側坐了。望帝宮主又道:“此番本尊身遭大難,武功全失,此事知道的多一人便多一份危險。要不是這南宮無情乖巧,本尊焉能讓她活這幾日?”宋世傑從沒想到與望帝宮相處這幾日,居然也暗藏這許多凶險,禁不住栗栗自危,說道:“那弟子也知道了這個秘密,師父怎麽不對我動手?”望帝宮主道:“本尊早就說了,你與別人不同。你是本尊的唯一入門弟子,難不成本尊剛收了弟子,就殺了。”宋世傑心道:“如此說來,要是我在蓬萊山時不答應拜師,此刻有命沒命還真是個未知數。”
此時坐在鄰桌的一個帶鬥笠的老者,舉杯飲酒,拿眼朝望帝宮主瞥了一眼,恰巧給宋世傑看了個正著,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用食指蘸了些水,在桌子上寫了“赤鬆翁”三個字。
望帝宮主嘴上談笑自若,伸指也在桌子上寫道:“不可示弱。”宋世傑在路上已經受望帝宮主悉心點撥,這幾日來,宋世傑掌法、手勁俱是突飛猛進,但仔細打量這在這樓上的練家子總共占滿了三張桌子,加上赤鬆翁竟然有九位之多。宋世傑估量兩方形勢,自己脫身不難,要帶著望帝宮主全身而退可不是件容易事。
宋世傑雖然彷徨無計,但望帝宮主一生卻是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大風大浪,臨危不亂,在桌子上寫道:“別做聲,慢慢挨下樓去。”宋世傑寫道:“師父先走。”望帝宮主點了點頭,忽然噴出一口水,朝一名店小二罵道:“你們這是什麽湯?”店小二忙過來道:“老夫人,可有什麽不滿意的?小的立即給你換過。”望帝宮主道:“老身與你說不著,把你們掌櫃
的找來。”店小二唯唯諾諾,轉身下樓去找掌櫃的,望帝宮主也起身跟著下走,一層木樓梯還沒走三個台階,忽聽一人喝道:“動手!”嗆啷一聲,九個江湖好手同時抽出兵刃,蜂擁朝望帝宮主圍來。宋世傑踏上一步,堵住木梯口,連發兩掌,蓬蓬兩聲,兩個持鞭漢子首當其衝,摔倒在地。
這座木樓內廳雖然寬大,但梯子口卻隻容兩人並行,被宋世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隻將一幹武士氣的哇哇大叫。赤鬆翁早已經摘下鬥笠,笑道:“好小子,幾日不見,功夫又見長了。”舞動銅棍,攻了上來。宋世傑叫道:“前輩,別來無恙。”白鶴叟被望帝宮主指使南宮無情所殺,他恨不得將宋世傑等剝皮寢肉,一上來就是拚命的招數,一棍緊似一棍。宋世傑見他來勢凶猛也不敢大意,閃避了幾招,趁他抬棍的空檔,手腕力沉,來抓他棍頭。赤鬆翁大喜,心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這回就是你的手爪子是鐵打的,我也給你打折了。”當下力運雙臂,力挑棍頭。他可不知道,宋世傑在望帝宮主那裏另學了一門絕技,纏絲手,這是一門空手入白刃的高明功夫。宋世傑待棍頭與自己指尖似觸未觸之際,中、食兩指微微扭曲,卸去棍頭的上行力道,五指一曲,輕輕巧巧的將銅棍奪了過來。
赤鬆翁的功夫也真是了得,失了棍子,中指一彈,三枚細如牛毛的鋼針,激射而出。此時宋世傑與他相距不滿盈尺,要閃避已然晚了,踢出一腳,旁邊的桌子刷的一聲立了起來,滋滋滋三聲,鋼針盡數釘在桌子上。赤鬆翁的趁手兵刃丟失,偷襲又無功,滿臉紫漲,五指箕張,岔了出去,端的是又狠又準,還未接近就聞著腥臭刺鼻。
宋世傑心下一凜,也是十成功夫運在手指,五指對五指,赤鬆翁麵上登時閃過一層黑氣,蹬蹬蹬退後三步,嘴角也流下黑血,一張臉猙獰可怖。這本是赤鬆翁多年來用毒藥浸雙手,身服特製毒藥,練就的一門邪派掌法,外號修羅掌。這路掌法陰毒無比,每一掌都含有劇毒,中人立死。鬆鶴二老各有嗜好,白鶴叟精研天下毒藥,赤鬆翁則醉心武功。單論武功,赤鬆翁的武功比白鶴叟高出甚多。不想此時被宋世傑以蓋世內力破了修羅掌,毒氣盡數返了回去。
宋世傑擊敗赤鬆翁,瞥見望帝宮主已經走下樓去,再無顧忌,跳進圈子,腳踢掌劈,不片刻又點倒兩人,掌傷三人。他初時尚且出掌生澀,到後來越使越順手,一些從來想到沒想的招數都綿綿不絕的使了出來,而且威力巨大,禁不住心花怒放,氣沉丹田,一掌一掌的劈出,每一掌都是力道渾厚,眾武士吃他掌力所逼,居然不能靠近他身周三尺之內。
眾武士見他如此凶狠,還是不肯束手待斃,拚死上前。宋世傑不想再多傷人,叫道:“諸位束手就擒便是,何苦白白送了性命?”忽聽嗖嗖兩聲,小樓左右兩個窗子,各躍進兩個人來。這兩人一旦落地,長劍如靈蛇般刺出,餘下兩人還未及抵擋,兩條手臂早飛了出去。出手比宋世傑狠辣的多了。
這一男一女料理了兩名敵人,跑到宋世傑麵前,單膝跪地道:“屬下風字門護法,參見少宗主。”“屬下雲字門護法,參見少宗主。”宋世傑想起,望帝宮青州分舵本是由雲護法、風護法坐鎮。望帝宮共有四大護法,天、地兩護法與望帝宮主坐守穿雲峰總舵,風、雲兩護法則坐鎮青州分舵。四大護法中隻最末的雲護法是個男子。
宋世傑問道:“師父呢?”風護法道:“宮主已回分舵,派屬下來接應少宗主。”蹬蹬一陣亂響,十數個綠衣女子快步跑上樓來,將幾個被宋世傑打傷的武士抬了下去。宋世傑再看赤鬆翁時,臉黑如漆,居然已經死去多時,這修羅掌的掌毒厲害無比,這回赤鬆翁可說是自食惡果。
宋世傑隨兩護法不時來到青州城郊,遠遠的望見一座莊園,綿延數百頃,氣象甚是森嚴,朱漆大門上用篆字刻著“望帝宮”三個字,右下角還附兩個小字,分舵。進得莊園,三步一崗,十步一哨,四處陳列著
刀槍劍戟,守衛森嚴。這些守衛一旦見了宋世傑,都低頭跪拜,弄的宋世傑好不局促。想這宋世傑自出生以來,做的是辛苦的雜役,吃的是粗茶淡飯,幾時受過這等恩寵,一時間就像墜入霧裏雲中。
不片刻,進了正殿。望帝宮主已經坐在上首久候,見宋世傑風塵仆仆的趕來,登時一臉得意,在自己身側一拍,說道:“世傑過來坐。”宋世傑叫了聲師父,挨著望帝宮主坐了。風、雲兩護法躬身站在一旁。
望帝宮主忽的臉色一肅,說道:“穿雲峰的事大家是都知道的了?”風護法道:“天字門下婢女南宮無情已將總舵受敵之事與屬下講解了一遍。屬下護衛宮主不利,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宮主降罪。”雲護法也道:“請宮主降罪。”
望帝宮主道:“天、地兩個奴才,護宮不利,讓奸細混進穿雲峰居然還不察。這次陷在敵人手裏,實在是咎由自取。”宋世傑心中驚訝:“師父是何等厲害的老江湖,早就猜到敵人能攻上穿雲峰是有奸細相助。”隻聽望帝宮主又道:“不過,本尊還虧的有世傑相助,總算逃的一命。”眾門人齊道:“宮主洪福無量。”望帝宮主道:“現下世傑已經是本尊的關門弟子了。”風、雲護法齊道:“屬下恭喜宮主得收佳弟子。”“屬下拜見宋少主。”宋世傑一陣恍惚,隻點了點頭。
望帝宮主道:“本尊雖然撿了一條命,但武功大損。一時半刻怕是無力回收總舵了。”風護法道:“不知此次偷襲總舵的人是什麽來路?”望帝宮主道:“鬆鶴二老這兩個老頭子不知道從哪裏糾結了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武藝居然也不低。”風護法道:“還好那鬆鶴二賊均已經被少主格斃。”望帝宮主瞅了宋世傑一眼,嘴角一翹,說道:“若是總舵被別人占著不放,未免太損本宮的威名。本尊雖然身體不適,但好在一身的本事都已經有了傳人。也算是無憾了。”
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根上寬下尖的令牌。一見此牌,大殿裏教眾除宋世傑外嘩的一聲齊齊跪倒在地。望帝宮主起身道:“眾弟子聽令,本尊令諭:望帝宮第十三任宮主梅若霜,今日將宮主之位傳於弟子宋世傑。”眾人齊道:“屬下遵命,屬下恭賀新宮主……”
宋世傑乍一聽“將宮主之位傳於弟子宋世傑”幾個字,吃了一驚,跳將起來,叫道:“師……師父,弟子年少,卻無大功於本宮,實在……實在是不堪重任……”望帝宮主沉聲道:“你一路護送本尊,又殺了本門的死敵鬆鶴二老,這便是大功了。你果真不坐宮主嗎?”
宋世傑道:“弟子才疏學淺,實在……實在是不敢擔當。”望帝宮主道:“你可知本門的門規?”宋世傑問道:“什麽門規?”
望帝宮主道:“無情,你告訴他。”南宮無情道:“本派門規第四生進死出。”宋世傑頗通詩書,“生進死出”四個字還是明白的,辯解道:“弟子本沒入你們望帝宮啊……”望帝宮主道:“你是本尊的弟子,還不是望帝宮的人嗎?”宋世傑隱約覺察出自己已經中了望帝宮主的計謀,吞吞吐吐的道:“那個……這個……”望帝宮主道:“什麽那個這個的?本尊待你還不好嗎?”宋世傑道:“師父待弟子很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是萬萬不會忘的。”
望帝宮主道:“那還不接乾坤令?”宋世傑此時傲氣已生,倔脾氣一上來,說道:“這個弟子絕不奉命。”望帝宮主道:“那你是連命也不要了嗎?”宋世傑道:“生死有命,弟子不願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幹涉不得。”望帝宮主氣的渾身發顫,氣道:“你……”風護法心道:“少主人在那九重樓掌斃赤鬆翁,大戰神威。功夫精純,顯然是宮主親傳的功夫,怎的這會兒兩人倒鬧騰了起來。不過這是他們師徒之間的事,還是不便插手。如果錯幫了一方,萬一有朝一日少宮主坐了宮主,還有的好嗎?”也有人心道:“宮主這位子是何等的尊貴,該不是少宮主腦子壞了吧?”還有的以為是宋世傑就職前故意推辭謙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