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和藹的阿婆
日月交換，歲月更替。小孩兒一天一天慢慢長大，大人一天一天慢慢變老，而老人一天一天越來越蒼老。近來，阿婆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每天早晨咳嗽，晚上睡覺前也咳嗽。原本以為因為天氣變化，早晚溫差的原因導致感冒。可是，吃了好些治療感冒咳嗽的要吃下去卻並沒有多大的療效。
焦急的沈母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好說歹說趁著孩子們上學的時間雇了隔壁小黑的出租車帶著阿婆朝著市內醫院奔去。出租車內，阿婆蜷縮著身體，發出顫抖的聲音，“我說春兒，你別大驚小怪，我就隻是嗓子咳嗽不舒服，用不著小題大做上醫院，費這勁和這些錢幹什麽呢？”
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佝僂單薄的阿婆，沈母轉頭看向車外，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朝著自己大腿部位用力掐了一下才忍住眼中快要落下的淚水。醞釀好長一段時間才轉過頭低低的聲音，“嬸啊，你都咳出血了，還小題大做？要是肖倩知道我就這樣照顧你的，非得掐死我不可。”當初，肖倩離開時拜托自己幫忙照應她們老小，自己還信誓旦旦的拍胸口保證，可現在，老人都虛弱成這樣了。要不是那次偶然的機會遇到咳出血的阿婆，她還在以為阿婆隻是小感冒引起的呢！
本來嘛，老人年紀大了，抵抗力、預防力肯定是不及年輕人了。可是遇到這樣的狀況，和預感以後的結果，沈母心中頓時忐忑起來。昨晚睡覺前和孩子他爸商量好了，今天她非得帶著阿婆去市醫院好好檢查檢查，回頭萬一真有什麽不好的狀況發生，也得盡快通知遠在他鄉的肖倩，好歹是老肖家的獨苗苗。
回想當初剛嫁到沈家的時候，她可沒少受到肖家的幫助。當初肖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對沈家也是想到照顧，去世的公公婆婆一直掛記在心，要讓他們沈家好好報答肖家。人都是感性的生物，街坊鄰居，走動多了，關係自然就變得更加密切了。如今，看見阿婆病成這樣，沈母的心裏怪不是滋味。低頭悄悄的擦幹眼角的淚水。前麵，馬上就到市醫院了。
扶著阿
婆從出租車內下來，好心的出租車司機對著沈母悄聲嘀咕，“去內科看看吧，估計老人家。”出租車司機看見沈母不太好的臉色，剩下的話也沒敢直接說出來。抬手摸摸鼻頭，訕訕嘀咕，“之前我爸也是這症狀，剛開始大家都以為是咳嗽，後來咳出血了才引起大家注意，來醫院檢查才知道時間拖得太久了。”
出租車司機說話的語氣和表情讓沈母心裏越發不舒服起來，壓抑著想哭的衝動硬氣著喊道，“別說了，我們這還沒檢查呢！能有什麽問題。”話喊出來才悔悟，其實和人家出租車司機也沒多大關係，人家也隻不過是好心提起罷了。低著頭，輕輕的說了聲抱歉，沈母扶著阿婆慢慢朝著醫院大樓走去。
出租車司機看著她們的背影搖頭歎氣，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是這樣的反應，想當初，在醫院聽到醫生的話，他自己衝上去，差點把醫生勒死呢！很多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和別人身上怎麽能相提並論。安慰的話誰都會說，失去親人的痛苦也隻有當事人最清楚明白不過了。
陽光從窗戶打進醫院空曠的走廊，照耀得地麵明晃晃，消毒水的氣味迎麵撲來，刺激得鼻子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手裏握著本子匆匆走過。走廊盡頭的一扇大門開了又合。沈母靜靜地坐在走廊休息區的椅子上，緊張又忐忑。雙手合十在胸前靜靜禱告，希望老天有眼，好人一生平安。
事實上，很多事情並不是你誠心禱告就能實現，很多願望也僅僅隻能是願望。當穿著白色大褂，帶著一副眼鏡的資深醫生從室內推門而出時，沈母立刻起身跑了過去，緊張的語氣話都說不清楚，“醫，醫生，她怎麽樣？”
接過身後護士遞上來的病曆本子，中年醫生抬頭沒有表情，“你是病人的家屬？”看見麵前的父女盲目的點點頭，不帶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準備一下，病人需要住院，治愈的概率不大，你們家屬要做好準備。”說完話，把手中的病曆交給旁邊等待的護士，微微點頭，醫生邁開大步離開。
被嚇傻的沈母根本就不知道該有怎樣的反應，隻是盯著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從自己身旁擦身離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走廊盡頭已經沒有醫生的身影。轉頭看著等在旁邊的護士，沈母抓住她的手腕顫抖著聲音詢問，“剛才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醫院工作，早就習慣每天這類事情的發生，護士小姐異常平靜，“老人病，治不好的，隻是拖時間而已。家屬，你也別難過，生老病死寬心一點，看開一點吧！”說完話，看見沈母還是一副呆呆的表情，護士小姐放柔了聲音，“家屬，走，跟我去辦住院手續吧，問問看老人還有什麽心願未了，你們家人早點給她實現吧。”
終於是回過神，也明白了醫生護士的意思，沈母情緒湧上心頭，喉嚨如同吞下一整個雞蛋被撐得難受，噎了半天蹲在牆角才抽泣出聲。想到這麽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不久後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再也聽不到她帶著沙啞嗓音叫自己‘春兒’，再也聽不見她笑容可掬的和自己說，‘以後呀，我們家的小寶貝就得要你們家的小子好好照顧咯’。越是回想，沈母心裏越是堵得慌，眼淚也越掉越洶湧。
旁邊的護士小姐靜靜地等待蹲在牆角緩和情緒的病人家屬，走廊上來來往往行人見怪不怪的從旁邊經過。醫院，每天類似的事情時常發生，他們早就習慣，麻木了。等到沈母終於平靜下來，護士小姐彎腰扶起沈母朝著辦理手續的吧台走去。
一切處理妥當，沈母跑去洗手間把自己哭花的臉好好清洗一番，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對著鏡子做了好幾個表情，等到看上去不那麽明顯以後才邁步朝著阿婆的病房走去。她不能讓阿婆看見她這幅模樣，不能讓老人家擔心。
走廊的牆壁上掛著一部共用電話，沈母停下腳步端起話筒撥出一串號碼，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話，又抑製不住的差點苦出聲來。電話那頭是正在上班的沈父，他聽到老伴熟悉的聲音說，“娃兒他爹，你趕緊給肖倩打個電話，讓她回家一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