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十二月初五
風冉坐在議事廳中，手裏拿著柒音剛剛從白蛇族秘密捎來的信箋，在他的對麵，若星、風淮、火鏡和顏顏均是愁眉不展。
柒音在信上說，艾奇表態兩不相幫，隻是要利用越世青鐲去冥界完成自己的事情，這無形之中就為他們省去了一個勁敵且會使行動順利很多，本來是件好事。然而柒音在信的最後卻突兀地問道，綺涼是否遇到了麻煩，因為靈守契約的牽絆，他產生了強烈的感應。
風冉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向柒音解釋，難道要實話實說告訴他綺涼帶著紫色晨曦一起消失了嗎？
這太荒唐了。
“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麽您會想到帶綺涼去地下兵器庫呢？”風淮萬分不解，“要知道您從來都不同意我去那裏啊。”既然身為族長的他都不被允許進入，那為什麽綺涼會無緣無故被帶了進去呢？
火鏡打量著風冉嚴肅的神色，試探著問道：“我記得風冉族父曾經說過，綺涼和妖王很像，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麽？”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這個理由說不通，畢竟二者也沒什麽必然聯係。
“說起來你們也許不敢相信，其實……”風冉躊躇很久，終是歎息一聲，“那晚夜嵐托夢給我了。”
“什麽？”火鏡被嚇了一跳，“不要開玩笑啊，妖王已經輪回了，你連她現在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會夢到她？”
“可我的確就是夢到她了，她還和我說，可以帶綺涼去參拜一下紫色晨曦。”風冉無奈，“可我萬沒想到，綺涼是見到了紫色晨曦，卻莫名其妙失蹤了。”
若星低聲道：“紫色晨曦上必定殘留著妖王的氣息，也許是妖王生前在上麵留下了什麽印記，如今需要綺涼代替自己去完成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火鏡反問：“你所說的不得不做的事情，是指什麽？”
“也許是……關於翎月心？”
“對抗翎月心可不是小事，你覺得妖王為什麽偏偏選擇了綺涼，還要特意給風冉族父托夢呢？”
人界的通靈者雖然屬於少數，但畢竟也不隻有綺涼一個，這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透。
“我想……”坐在最邊上一直沉默不語的顏顏突然小小聲接口道，“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她極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大部分都安靜扮演著聆聽者的角色，此刻難得開了口，頓時引起了大家的重視。
“顏顏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顏顏看了風冉一眼，緊張地抿唇：“我覺得妖王之所以會給族父托夢，大概是由於冥冥之中的某種聯係。”
“聯係？你是指……”
“我是指，妖王並非隨隨便便選擇了一個代替自己完成心願的使者，她是找到了自己在七世輪回後的化身。”
一語驚醒夢中人。
火鏡一臉的難以置信：“難不成綺涼就是妖王第七世的化身？”
風冉強迫自己穩住情緒，認認真真回憶了一遍當時的狀況，隨即便不得不承認，顏顏說得沒錯。
紫色晨曦有靈氣，若被除夜嵐之外的其他人觸碰，登時會引發反噬。而那日綺涼不僅碰到了紫色晨曦，更是把它從牆壁中取了下來，結果也並沒有遭到反噬的傷害，卻是憑空消失在了他的麵前，如此看來，其中必有特殊隱情。
而唯一的解釋，就是紫色晨曦找到了主人，也就是說，綺涼是夜嵐轉世。
風淮苦惱地揉著額頭，顯然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這個設想……或者，說設想已經不客觀了，從種種跡象來分析，大概是不存在別的可能了。
然
而怎麽會是綺涼呢？他第一次見到她，她還是個自在悠閑的茶飲店店主，和柒音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小日子。後來又來了火玉、罹歌、墨溪和清翼，大家天天生活在一塊，研究著如何對付翎月心並找到妖王轉世，那時誰又會想到，這個看似不著調卻重情重義的小姑娘，居然就是他們幾個心心念念要尋找的救世主呢？
“父親，我真的不敢相信。”
“在沒有找到綺涼向她問清楚之前，我們誰都不能下定論。”風冉垂眸，恰到好處掩蓋了眼底一絲失落光影，“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快弄清綺涼在哪裏，否則五天之後我們沒有辦法和柒音交待。”
風淮沉聲道：“若是柒音知道綺涼的身份，他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我擔心的是，五天之後綺涼如果還沒回來，我們要怎麽辦？”若星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點，“是繼續行動計劃，還是想辦法拖延時間？”
“不能再拖了！”火鏡回答得斬釘截鐵，“計劃必須照常進行，綺涼一定會來和我們會合的。”
由於現在對火玉墨溪的狀況毫不了解，盲目地等待可能會將他們置於更加危險的境地，所以已經耽擱不得了。
“火鏡說得沒錯。”風冉畢竟是幾個人中資曆最老的，從最初的混亂中冷靜下來後，他便做出了明智的判斷，“綺涼目前不在妖界，如果她在神界或人界，那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若她直接被紫色晨曦帶去了冥界，你們就更應該在第一時間去與她會合。”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如果綺涼真的是妖王轉世，且又被紫色晨曦帶去了冥界，以她的性格，恐怕還沒等到他們趕去增援，自己就已經把冥界搞得天翻地覆了。
未來會發生什麽，從來就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五天後的十二月初五，已經接受了冥界之血的越世青鐲被準時催化，光芒猝起，盡數被攔截在了天沁費心構造的陣法之內。
柒音站在不遠處，目光放空地望著越世青鐲的方向，心裏卻在轉著其他的念頭。
靈守契約沒有再傳達給他任何感應，風冉不方便給身在白蛇族的他回信，因此他現在都不清楚綺涼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也不確定待會兒她還能不能準時按照之前的約定一起進入時空隧道。
心底沒著沒落，那種焦急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艾奇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側經過，驀然不著痕跡地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已經暗地裏在陣法上留出了破綻，你的那些朋友應該能意識到。”
“多謝。”
“不用謝，這是你保守秘密所得到的報酬。”艾奇似乎笑了笑，“但是我也要提前聲明一點，若是你們到時候幹擾到了我的計劃，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倒戈相向。”
“我了解。”
“很好。”
天沁並不知曉，自己已然被兩個各懷心思的手下聯手算計了，她更加不清楚，此刻妖界的幾位大人物正聚集在白蛇族外，等待著一舉破壞她的行動。
她以為一切都安排得天衣無縫，卻忘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白柒音，待會兒你就不要跟著一起來了。”她別有深意地掃了柒音一眼，“你這容易心軟的性子，會影響我辦正事。”換句話說，她很了解柒音和清翼是什麽交情，並不想節外生枝。
柒音點了點頭，未置可否。他早料到天沁會這麽決定，依著她那多疑的性格，不這麽做才是怪事。
天沁複又冷淡地轉向艾奇，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艾奇，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回去休息了。”
言下之意，也同樣不允許艾奇跟來，畢竟進入時空隧道脅迫本族族長這種事情，目擊者越少越好，這樣她將來控製輿論也會更加容易些。
艾奇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凜冽而危險，但他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地神色，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微笑表示認可。
“我知道了，主人。”
他要去哪裏，豈是這個女人能隨意決定的。
天沁在心中默默計算著，直到確定已經到了時辰，便獨自走向了被供在水晶台上的越世青鐲。隻要利用越世青鐲進入時空隧道，那麽她就相當於成功了一半，至於之後找到清翼並帶他回族，就要簡單得多了。
天青色光芒炫目璀璨，在空氣中隱隱聚集成複雜的上古圖騰，直教人心生敬畏。上古寶器，確實如傳說當中那樣，具有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強大氣場。
誰會想到，這件失蹤已久的妖界寶器就一直被塵封在白蛇族中，長久未能發揮作用。天沁之所以留了艾奇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寶器為自己盡一份力量。
哪怕是當初風淮火玉想要衝擊冥界大門的時候，天沁都沒有把越世青鐲的存在公之於眾，她要讓寶器的存在一直是個秘密，她要讓越世青鐲永遠都為自己服務。至於妖界同伴們會不會因此被削弱力量，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隻要擁有越世青鐲，她就是妖界唯一一個能進入冥界的成員，這絕對不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優勢。妖王還沒回來，妖界遲早需要一個新的王者，不久的將來，她幽天沁將會填補這個空白。
然而一切都沒有想象中那麽自然而然。
就在她的手將要接觸到越世青鐲的一刹那，頭頂陣法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驟然崩塌。
“怎麽回事？”
不過分神的瞬間，身後的柒音和艾奇一左一右飛躍上前，將她用力拖離了水晶台，說時遲那時快，一柄帶火的長劍深深紮在了她身前的地麵。火鏡和風淮從天而降，在白蛇族成員們回過神趕來阻止的前一秒，撲過去伸手穿過了越世青鐲所形成的光幕。
時空隧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打開。
天沁眼中驀然閃過凶狠的精光，她手指攥緊，竟發力同時逼退了在兩邊牽製自己的柒音和艾奇：“兩個叛徒，想阻止我，妄想！”
潮水般洶湧而至的光刺帶著強烈的殺氣襲向風淮二人。
“風淮退後，你現在對付不了她！”火鏡擋在風淮身前，催動三昧真火，沿著光刺進攻的方向築起了一麵防禦牆，“若星呢？趕緊進時空隧道，別和這個瘋婆娘糾纏。白柒音，你到底還要不要一起來？”
柒音轉過頭看向艾奇，後者眯起眼睛，冷冷地點了點頭。
“走吧。”
血紅的光芒硬生生在漫天光刺中開辟了一條通道，穿透火牆筆直地指向時空隧道，艾奇的速度快如閃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魆魆的時空隧道之內，柒音緊隨其後，卻停在了出口處。
“小葉子呢？”
“這個等進去再和你詳細解釋，反正她不會有危險就是了。”火鏡不由分說將他扯進隧道，隨即自己也鑽了進去，“風淮，若星，快進來！”
若星將一直被自己護在身後的顏顏推向隧道，而後配合風淮解決了幾個試圖阻止的長老會成員，飛快地閃身而入。天沁清嘯一聲，在時空隧道閉合的瞬間終於衝破火牆的阻礙，最後一個消失在越世青鐲的光芒之中。
時效已過，上古寶器又恢複成了原先的樣子，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隻剩下一地狼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