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腹黑毒舌必是花間

替花間守門這種殊榮旁人自然無法享受得到。自然而然,在花間門口被來咬他的蚊子咬的滿臉滿手小包包這種待遇別個自然也無法體會。

所以當有人問起為何一夜之間我突然麵目全非,我一定要告訴他是我最近心火太盛導致,萬不能把事實真相告訴他們。

人的嫉妒心都是很強大的,我的遭遇肯定會讓別人羨慕嫉妒恨,所以我一定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要說出去。

花間這陣子一直在忙,所以一直到我的臉好他都沒有心情搭理我。我本樂得清閑,每日無憂無慮,偏偏,這就是個不能讓人安生的世道。

我現在在宮中身份還是太後小廚房的粗使太監,因著太後不在宮中,我每天的活計可以稱之為無。

而這天,未弦派人來尋我,說是要找我過去。

這是極為新鮮的一件事,小皇帝主動找我,他找我一個小太監是為什麽事兒呢?問題的答案想必隻有去了才知道,所以我毫不猶豫,說走就走。

到了貴和殿才發現,原來花間也在。

這個大忙人能隨傳隨到倒是個更為新鮮的事兒,不過做人不能太過嘴賤,就算嘴賤也要分個場合與地點。因此,我決定先放過花間一回。

未弦見我也到了,便命宮女全都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這樣神秘兮兮一反常態,可讓我心存戒心。當未弦想折騰的時候,就一定是他又想出了什麽餿主意的時候,一定要謹慎。

果然,他眉目中帶著愁容,連他看人時,眉毛都是凝著的。

他在我和花間的麵前反複走動了三圈,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動情道:“朕不是一個好皇帝,朕有愧於先祖。”

我心中默默吐槽,皇上您今日才意識到是不是有點晚哇皇上!您都荒唐了兩年才說這話你真的有那個臉嗎!

花間表示默默聽著,就是不知他也在心中吐槽過了沒有。

“朕登基兩年來,什麽好事也沒有做過,但所幸也沒有做過一件壞事。”

“噗”被這句話莫名戳中笑點的我沒忍住直接噴了出來。

未弦瞪了我一眼,我吐了一下舌頭,也有些不好意思。打擾到未弦百年難得一見的抒情真是個罪過的事。

“朕深覺愧對先祖,愧對百姓,愧對太傅,朕其實也想努力做一個皇帝。”

我再次在心中吐槽:整天隻知道如何去玩,如何鬥蛐蛐,便是你的態度嗎?皇上!整天厭惡女人,不為未央綿延子嗣,就是你的行動嗎?皇上!你也知道太傅老年,要把心給操碎了嗎皇上!

我偷看花間一眼,見他隻是神情淡淡,並無什麽特別的反應。可我卻覺得,未弦這樣含沙射影地說,他還沒有一點心虛,真是厚臉皮到一定程度。

“朕日日夜夜守著龍脈,可是朕今早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我未央龍脈,就在昨夜丟失了!”

我沒由來地一緊。

我自是沒有緊張的理由,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麽龍脈,那隻是一個空匣子而已。未弦真能傻乎乎地守著它不打開,該說什麽好,誇他“你好萌蠢”嗎!

“一個守不住國之龍脈的皇帝,還留之何用。朕……朕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未弦將頭從膝蓋處抬起,眼睛紅紅的,樣子很是無助。

這種問題,哪裏是我一個太監回答得了的,我自知身份低微,而且身處後宮也須得事事謹言慎行。所以,我閉口不語,隻讓這個大殿沉寂著。

然而,並非所有太監都要像我這樣小心。就算全天下所有太監都在敬畏皇帝,唯獨他不需要。

沉靜的貴和殿,我看著地麵上艱難順著窗間悄然溜進的光影,這樣美好的氣氛,突然聽花間隨意地說:“皇上

如今意識到這一點,倒還不算晚。”

未弦憤憤地看著花間,激動道:“所以,朕決定要做一個好皇帝!”

花間不置可否,還是淡淡的口氣,似敷衍又似認真,“嗯。”

他在嗯什麽?未弦若真的當上了一個好皇帝,還可能有他什麽事兒嗎?曆朝曆代,但凡有心做一個好皇帝的人,絕不會容許有霸權的情況存在。

若換作我是花間,我定會告訴未弦,你現在做的很好,不要聽外人瞎說,你本就是一個好皇帝……

或許,這就是花間的成功之處。我應該要毫無理由的相信,他隻是自信在未弦永遠不會成為一個明君,一個好帝王。

“愛卿,你會幫朕的,對嗎?”

愛卿……

站在我身邊,自信滿滿的某愛卿並未因這一句稱呼而動了神色,見他隻是垂下眼眸,露出一個恬淡笑容,平靜地說:“微臣自當鞠躬盡瘁,為陛下效忠。”

“那……”未弦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愛卿,朕命你尋回我未央龍脈,務必除掉偷盜龍脈之人,不得有誤。”

“是。”

未弦突然將目光轉向我,說道:“夜笙,既然你也知道龍脈的事,不如你也一同前去吧。

我微愣,這件事和我有什麽關係。何況既然偷“龍脈”的人能知道龍脈的事,相信也絕非簡單之輩,我一個無功夫無計謀的女太監,我去了能頂什麽事兒?

所以,“皇上,奴才實在幫不上任何忙,去了反倒會誤事,奴才不適合。”

未弦的眼中閃著熠熠光芒,“無妨,朕信你,夜笙。”

我心念一動,突然好想抱著未弦的大腿哭一場。想我夜笙活了十九年,第一個說信我的人雖然是個小小少年,但他是一位皇上!多麽尊貴的身份!

懷著這激動心情,我也把那些個小心全部拋到了腦後,感激地道:“奴才遵旨!”

回東廠的路上,我和花間走在一起。當然,這並非我本意,因為這真的隻是順路而已。

花間施施然前行,絲毫不見他在為這件事憂愁什麽。

龍脈一事本就是扯淡,哪有什麽龍脈,那根本就是一個破盒子。我想,以花間的性子,或者以這件事情的大小輕重來看,他都會隨便把任務派發下去,不以為意。

誰能想到未弦他會為一個破盒子假龍脈一事如此上綱上線,那分明隻是一個陳年舊匣好嗎,我們明明可以把這頁揭過的!

一路無話,卻在分別時,突聽花間輕輕飄來一句:“今夜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隨本督下江南。”

“為什麽?”

下江南這種風流事和我夜笙有何關係?更何況,在他那句命令當中最要命的三個字不是下江南,而是隨本督無誤啊!

花間原本遠離我數步背對我的身子突然轉回來,眉梢微挑,“你不是遵旨了嗎?”

遵旨?啥旨?

好像我是和未弦說過奴才遵旨來著,可這和我下江南與否有什麽關係?他這個邏輯根本不通的吧!

“奴才愚鈍。”

花間認同地點頭,“不過好在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除了下江南你沒有別的選擇,懂嗎?哦,本督忘記你比較愚鈍,你自然不會懂。不過無妨,你隻需要遵從本督的命令便好。”

狹長雙目深邃如潭水,芙蓉柳麵卻帶有男子英氣。整張臉毫無違和感,美的令人發指。

他既已這樣說,必然說別的都已無用。與其抵死頑抗,不如乖乖順從免得惹花大督公動怒……

“是。”

一切都快的那樣不真實。

離開上京,是顛簸不停、無比刺激的馬背上。

日的天氣似乎不太好,我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花間等三人已在屋外等我。突然間有些不好意思,能讓花間等,真是一個讓人倍覺受寵若驚的事情啊!

“快點!”花間不耐地嗬斥一聲,然後流利的翻身上馬。我得承認的是,這套動作驚豔了我。

因為,我,不會騎馬。

繼花間之後,另外兩個侍衛也陸續上馬。雖然動作沒有花間帥氣但我依舊很是羨慕啊啊!

在三匹馬的旁邊,另有一匹同樣高大健壯的棗紅色駿馬立在那裏,發出不耐的響鼻聲。

盡管如此,我還是沒有動。

“你是想跟著馬跑去江南還是習慣了走夜路?”

能這般毒舌必是花間無誤,糾結一番之後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啟稟督公,屬下不會騎馬……”

我的話成功惹來花間嫌棄的眼神。

他轉過臉,對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侍衛道:“元統領,你載她一路。”

這位元統領貌似是東廠八大首領之一。

“督公恕罪,屬下不會載人。”

花間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將臉轉向另一側,道:“方統領,那麽你載她一路?”

“督公降罪,屬下不慣載人。”

我沒有插嘴,由始自終都隻是睜大眼睛看著他們。

花間陰比天空還要沉上幾分的臉,冷著聲線,“去取條繩子來。”

元、方二位統領都在馬上,找繩子的人自然隻能是我。可是我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於是問道:“督公要做什麽?”

“本督親自載你到江南,用繩子拖著你應該是最簡捷的辦法,你說呢?”

麵對這位腹黑的督公,我一口氣卡在氣管裏上不去下不來,我要被卡哭了!

元、方二統領一臉淡定,表示花間這種腹黑言語他們深為習慣。

“屬下不會騎馬並非屬下之過錯啊督公!督公拜托您馬下留情好嗎!”

花間輕蔑地哼了一聲,毫不掩飾他的嫌棄。可就算被他嫌棄,我也不能委屈自己被馬拖著去江南……話說這是人想的主意嗎!

“上來。”他的馬噠噠走到我的身前,坐在馬上的他居高臨下,麵容清貴。他略俯身遞過來一隻手,手指修長,骨節如竹,有幾分書生的樣子。

我看著眼前的手,心中突然很是感動。花間或許是有善心的,之前的要用繩子拖我,都隻是他嚇我的言論也說不定。

正當我滿懷激動之情將手搭過去之時,花間他突然借著這個力一把將我甩上了馬背!

沒錯,是甩!就是甩沒錯!

一個天旋地轉之間,我就已經翻身上了馬。這個翻身的確是翻身,我的腹部緊貼馬背,整個人以一種“沉睡的屍體”的經典姿勢躺在馬背上,十分地難受。

卻見花間一甩馬鞭,高喝一聲“駕”,馬兒得到命令,立即狂奔而去,而臥在馬背上不得動的我,擔驚受怕的抓住花間那華貴雪蠶絲,生怕自己會滑下去!

三匹駿馬疾行在上京街道,惹得百姓紛紛讓路。我臥在馬背上,花間還不許我抓他的衣服!

實在難以忍受的我不顧時間地點,扯著嗓子抗議:“督公敢不敢慢點!屬下我的胃都要吐出來了好嗎!”

花間沒有理我,事實上我壓根就沒抱希望讓他理我。

天街小雨潤如酥。不知何時天空開始掉雨點,潤了上京寬闊的街道。而在這一片小雨之中,我與花間以及東廠兩個統領一同離開了上京,奔向遙遠江南。

而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此去凶吉,唯有天知。在不住顛簸的馬背上我默默祈禱著,但願花間會手下留情輕點兒虐我,給我一條平安回歸上京的小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