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能執掌天下又如何

這出手之快令人咋舌,同樣也讓人避之不及。所幸這一掌最終目標並不是我,不然我絕對小命不保。

也正因為這人不是我,所以最後躺在地上直接斷氣的人也就不會是我。

盡管如此,我還是受到了一定的驚嚇,但同時,花間這一出手也解決了我被人限製自由這一個境地,剛一解脫我立即跑了開去,但我沒有向花間所在的方向跑,更不會跑回我那個暫時的房間了。這兩個地方對我來說都是不安全的,但是跑了沒幾步的我,不得不退了回來。

就算我哪一方都不去,可是出了菩提寺的我就一定是安全的嗎?

我還以為菩提寺會是一個安全之地,可最後,這裏還是成了錦衣衛的地盤,還是招惹來了花間。既然花間在這裏,那麽誰又能保證外麵沒有接應之人?

我看著重新廝打成一片的人們,不禁心中泛苦。原來天地之大,當真沒有我夜笙的半分容身之所。隻因一時糊塗,招惹了不該惹的人。說什麽地作穹廬天作蓋,凍也凍死了吧!

當花間重新站到我的麵前,我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或者驚奇的情緒。我知道,他一定會過來。

盡管我很不平靜,我卻也無法再率先開口。況且,他過來找我一定是有事情的,因為他從來不是囉嗦廢話之人。

所以我沒有等太久,便聽到了他的發問:“你見到的那個男人,在哪兒?”

花間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嗎?我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選擇了告訴他:“在明知大師的禪房中。”

“帶本督去。”

我抬頭看著他波瀾不驚的樣子,又掃了一眼身後那比起修羅地獄好不了多少的戰場,十分難以置信他為何還會在這種時刻依舊如此雲淡風輕。

好像,他從不在意東廠的死活一般,也有可能,是他對東廠有強大的信心。

也罷,跟在花間身邊,隻要他不殺我那麽我就絕對安全。我點點頭,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反應,然後為花間帶路。

“夜笙。”

行至半路,我突然被花間攔在路上,而看他的意思,放佛並沒有想要繼續前行的意思。

我想了想,道:“督公有何吩咐。”

清雅細長的雙目放佛有亮光閃過,轉瞬即逝。這樣殺伐不歇的月色下,我卻聽著花間緩緩的、輕柔的在與我講話。

“你果然是在怨恨著本督的,是嗎?”

“草民不敢。”我說的不卑不亢,是因為我覺得,我實在沒有那個必要了。有一句話說的好,破罐子破摔嘛。我和花間,早就該摔成粉末的程度了。

“你有何不敢?敢違背本督意願之人,從未有過。而你夜笙,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本督,反抗著本督。有時候本督都覺得,當真是瘋魔著才會縱容你一次又一次。”

那柔和似水的麵容,仿佛一幅水墨之畫,一筆一墨一眉一眼都描繪進入了自己的心田。那種被一個人填滿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抓心撓肝。

月色之下的花間,有種飄渺不真實的美,簡直讓人的心沒著沒落。我知道,花間說的都是實話。至少,在他掌權東廠至今,從未有人敢違抗過他。我夜笙不僅違抗他、忤逆他,我還幾次出言譏諷,甚至對他大喊大

叫,當街大罵。

這樣一想,我夜笙還真他娘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的作死啊!

“以前都是草民不懂事,督公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的吧,好嗎?督公大人您日理萬機每日有那麽多繁忙的公務,怎麽還能有空處理我一個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的小人呢?”

我的嘴角抽了抽,真是控製不住自己,都已經是這樣的情況,我還在出言嘲諷。我夜笙這樣的不死那還有別的該死麽?

他的眸色變得有些深,顯然是情緒被觸動。我知道他素來都是喜怒無常的,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惹他的話,難保這禿毛獅子不會發毛殺人滅口啊!

可是他卻出乎我意料的,向前走了幾步,牽起了我的手。

他抓的甚緊,緊的讓我害怕。我拚命的抽回我的手,可他卻死也不放,著急之下我隻有用力甩我的胳膊,想以此帶動他的胳膊然後借機甩開他的手。可我都這般拚命了,他的手卻像是長到了我的手上,怎麽也不分離。

“督公……”我放棄了掙紮,無限悲涼的看著花間,將我們兩人的手舉起至視線中間,可是我的眼卻死死的看著花間的眼睛,毫不含糊。

“不要這樣,督公。您的這雙手,可是用來執掌天下,掌握天下人生命的手。這樣一雙好手,卻抓著我這賤民的手,就不覺得失了身份麽?”

花間那薄削的唇抿著,可是清雅細長的雙眸竟染上了一種讓我覺得是錯覺的顏色,是深秋落葉滿地,蕭索淒涼的顏色。最終,他也緩緩開了口。

他說:“就算這雙手能執掌天下又如何,偏偏抓不住一個你啊!夜笙。”

隨後,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輕歎;繞指柔腸溫情小意的話,竟然都比不過那一句歎息來的動人。

而這樣一句話,輕易使得我濕了眼角。我連忙轉過半個身子,用空閑著的另一隻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不想讓花間看到這一瞬間的狼狽。

盡管,他很可能都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

“如果最後,最後你還是無法原諒我,或者,你真的無法接受我這個花間,我會放你離去。可是夜笙,我曾經對你說過,讓你信我,你可有信過我?”

“信任又是什麽呢?在我全心全意的信你之時,被你重傷在街頭嗎?還是我信你絕不負我之時,你的冷漠對待?亦或是,今夜這一場意味難明的殺伐?督公,你是花間,是東廠督公,你就算做了什麽事兒,根本沒有對我一個賤民道歉的必要啊!”

我紅著眼眶,看著花間的臉。那絕世容顏無論如何端詳都是無可挑剔,絕對會令人癡迷的臉。然而愛上一個人,可以因為一張臉;但若永恒的去信任一個人,卻不能因為一張臉了。

耳中充斥著大概在十米外牆外院子中兵器與肉體接觸的恐怖摩擦聲,但是這些聲音在此刻卻像在對自己和花間這一刻的氣氛做著最美的音樂伴奏。

相愛相殺。

“本督也覺得本督定是瘋魔了,總是為了一個你失去自我,可是真的會……忍不住這樣做。”

我剛要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心中卻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之感。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撲向了花間,以一個戲本上上演過無數次的狗血鏡頭將花間撲倒在

地,然後,躲過了那一個暗器。

之所以肯定那是暗器,是因為我聽到了它與牆壁相撞的聲音,正是鐵質。

但是……

也因為,我的後背火辣辣的疼痛,正是源於此。我閉上眼睛,忍不住輕哼了起來。何謂雪上加霜我可能不太懂,但我一定特別知道,什麽是傷上加傷。

第六感這種玄乎東西實在準的嚇人,我並不知道有什麽暗器,卻是一瞬間的不安救了花間,盡管傷了自己。

一係列的心理活動也隻能發生在心裏。花間迅速扶起我,然後將我護在身後,麵對著那個從暗處走出來的敵人。

我忍痛,也想知道那個下黑手的人是誰。當那個人可算從暗處出現在明亮處時,我啊了一聲,心道早該想到會是他的啊,那個雙眼會發光的錦衣衛的人。

“你果然還是出來了。”花間悠然道。

那人答:“你所做的這一切,不正是要激我出來。”

花間道:“我的目標隻有一個人,一直以來所為的,也隻是他而已。”

那人頷首,認同地道:“不錯,他也是一樣。”

花間的語氣驟然變冷了幾分,不善道:“那你為何要傷她?”

那個她,指的正是我。可是疼痛之中,我也因為這雲裏霧裏打啞謎一般的對話發著迷糊,什麽這個人那個人,他不是錦衣衛的嗎,花間怎麽和他聊的這麽開心!

那個人無所謂的笑笑,道:“東廠督公為一女子深深癡情,我聽說之後就一直想見識一下這個女子。如今見到了,卻發現她不僅對你十分熟悉自信,同樣的,還有點……恨你?督公果然是深情之人啊!”

花間將我抱在懷中,口氣卻極其不善,“少廢話,他到底何時才到?”

那人的回答充滿了戲謔,簡直有種想讓人揍他一頓的衝動。“難不成你已經對他日思夜念到了這種地步?嘖嘖,他好歹也算你的大舅子,至少目前還是這樣。難道你又愛又恨嗎?”

花間的大舅子?他妻子的哥哥?難道……他們說的那個“他”實際上是則慕?

這敵友不明,雲山霧繞的現在啊!我他娘的簡直要抽過去了!

我虛弱的抬起自己的手,在花間的眼前揮了揮,有氣無力道:“敢不敢……敢不敢給我請個郎中……”

花間立即將我抱的更緊,眼睛卻緊緊地看著對麵的那個男人。

“好了大督公,是我一時任性,不該誤傷尊夫人。不過……按說這個時候,他應該來了啊!”

男人滿是疑惑的聲音甫落,從四周立即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那個聲音,實在是耳熟,並且也曾一度讓自己心生好感。

“嗬,人都全了呢。那就讓今日,做盡了斷罷!”

迷糊之間,恰見到則慕那身常年在身的黑白相間的錦衣衛招牌衣裳。以及那,木然毫無表情的臉。

則慕,果然是則慕。我的頭無力的靠在花間的臂膀中。今夜的事情簡直失控,那個男人為何像和花間很熟的樣子;他們男人的事情,真的需要和我一個女人參合在一起嗎;至於則慕,他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吧,他的故事又是什麽呢。

果然,很多事情,都是不被我知道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