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聽你講過去的故事
阿芳非要聽我帶著那位女大學生回家的事情,於是,我便隻得告訴她。而回憶也就那麽開始了。我記得,當時,我的爸媽都不害農村,雖然,那時候,我們家的生意做得也很不錯,可是,我們家的生意還沒有擴到城裏來。而我們家,當時也還是住在農村。並不是城裏。
陳說要跟著我回老家,於是,我便帶著她去老家看看。正好,我也想回家去看看,一是我有好幾年都沒回家了,需要回去看看我的父母;二是我租住的地方剛好麵臨拆遷,一時間沒地方去,而我也懶得再找房子,所以想回家暫時“避難”。到達小鎮的第四天,我帶著我的朋友陳住進了村裏的老屋子。我的父母住在鎮上,所以老屋子長年空著。我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向來不喜與人打交道。而老家的村裏,風景優美,四麵環山,到處是清山綠水,環境非常清幽,勝是我這類人的好去處。
說到這裏的時候,阿芳說:“村裏的風景很美,對不對?”
我說:“是的。”
阿芳說:“那麽,我們明天就去村裏,好嗎?對了,你那位朋友,也是在村裏嗎?”
我說:“是的。”
阿芳說:“我想去看看你的母校,帶著孩子去,讓孩子也記住他父親的母校。”
我親了親阿芳的頭發,說:“嗯。老婆,你真好。”
這時,孩子在阿芳的懷裏叫了起來。
阿芳抱著孩子晃來晃去。
我說:“來,老婆,給我抱吧,你辛苦了。”
於是,我接過孩子,我看著孩子,想著,現在,我是一個當爹的人了,而我,我想,我是不是應該為村裏的孩子做一些事情。
於是,對阿芳說:“對了,老婆,你看,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們是不是給那些孩子們帶一些東西去啊。”
阿芳說:“嗯,對,我也正有此意。那麽,我們就帶一些書和文具去,你覺得怎麽樣?”
我想了一點,說:“嗯,不錯,然後,再去那種窮的人家去看看,太窮的,沒有學費的那種,我們可以讚助一些,你說呢。”
阿芳說:“嗯,對。有道理。”
我說:“嗯。”
阿芳說:“對了,親愛的,你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
我說:“嗯。好,你聽著,我講給你聽。到達老屋後,看著那低矮的土牆四合院,內心有一種踏實之感。這裏,是我一個人的世界。我想,我終於可以將自已隔離起來,不與外界接軌。我早已厭倦了外界的喧囂。人性的虛偽,人與人之間交往時所呈現的醜惡麵目。當然,這到也不是我最厭倦的地方。最厭倦的是……”
說到這裏的時候,阿芳說:“唉喲,老公,我還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還那麽文藝。”
我說:“傻瓜,其實,我還有很多故事都沒有講給你聽,真的,我的許多過去,你知道嗎?我以前還認識了另一個女朋友,她很有才華,她真的很有才華,她很喜歡寫作,而且,她的文采很好,當初,我就是因為太喜歡她了,所以才努力學寫字,看書,然後,現在,我真的有點小文采。”
阿芳說:“我真的沒有看出來呢,沒想到,我的老公竟然那麽有老情。”
我說:“哈哈哈,怎麽樣,覺得你沒有嫁錯人吧?”
阿芳說:“那是當然了。如果,嫁錯人的話,那樣,就不是我阿芳了。”
我說:“是喔,你阿芳的眼光,那可是一流的。”
阿芳說:“那,然後呢?”
我說:“然後……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害怕上網,因為隻要一打開電腦,就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不好的場麵,諸如暴力執法強拆死人之類的,新聞如此,微薄如此,博客如此,貼吧也如此,那些壞消息讓我痛苦非常。我對我的朋友說:“我很想做點什麽,可我發現我什麽也做不了,所以我很痛苦。”
朋友說:“我和你一樣痛苦,我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要看,不要聽,眼不見為淨。”
我喜歡
我朋友的說法,但,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要做到能夠不聽不看。那需要一種境界。我到不了那種境界,於是,我便接著痛苦。這樣的痛苦一直維持至今,大概能維護到死。
阿芳將頭靠在我的肩上,說:“傻瓜,以前,我以為,你隻是一個隻知道吃喝的人,沒想到,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有自己的理想,你也那麽有愛心。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那麽好,老公,你實在是太好了,認識你,是我的福氣。”
我說:“是啊,這的確也是當初的一個女朋友改變了我很多。”
阿芳說:“就是這個陳嗎?”
我說:“不是的,她比陳還要厲害,還要有思想,她簡單就是一個人才。”
阿芳說:“那麽,你很愛她?”
我說:“是的,我當時,的確是很愛她,可是,她還是離開我了,大概是覺得,跟我不適合吧,也許也是覺得,我隻是一個傻逼。嗬嗬,其實,到現在我都沒有搞明白,她為什麽要跟我分手,她也沒有說清楚,她隻是說,對我已經沒有了感覺了。沒有感覺就是沒有感覺,沒有任何的理由,好處理愛情有的方式,真的跟別的女人不太一樣,她就是那樣,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而我,當時還在去猜各種各樣的理由。她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不喜歡我,是因為哪一點不喜歡我。我會想太多,可是猜來猜去,似乎,都對,又似乎都不對,我想,可能,隻有她自己心裏最清楚吧。”
阿芳說:“那麽,跟她分開以後,你是不是痛苦了很久。”
我說:“是的,我是痛苦了很久。當時,我就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跟我分手,後來的好長時間,我都想要跟她複合,可是,她就是不給我機會,現在想來,如果當初跟她複合了,那麽,我就後來就不會認識你了,唉,這就是有失,就會有得,還好當初跟她分手了,這樣,我們現在才那麽美好在生活在一起。”
我說著,溫柔地摸了摸阿芳的臉。
阿芳也感動地看著我,然後,說道:“那麽,後來呢?”
我說:“後來……阿芳,你說,人若是太過於執著認真,總是容易自尋煩惱的。我堂而皇之地責怪自己自尋煩惱。我應該像許許多多的人一樣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掙錢,好好吃飯睡覺,別的什麽都不要聽不要看,什麽都不要想,更是什麽都不要去做。這樣,便能保證自己穩妥地度過一生。所以,我羨慕出家人的四大皆空,當然,那得是真的四大皆空,而不是什麽‘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那樣的狗屁話。”
阿芳說:“其實,每個人的思想都不一樣,觀念也不一樣,不管怎麽樣,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很好,而且,我沒想到,你的想法,竟然會那麽讓人喜歡我。老實說,老公,我現在才發現,你原來,竟然那麽優秀。”
我接著說:“我住進老屋,不是要從此過上隱士一般的生活。與世無爭,悠閑自在。我隻是暫時的躲避。我隻是太累,需要休養生息。我知道自己早晚會走出去,再次深入那紛紛攘攘的外界,如螞蟻一般地活著。我更需要有機會使自己變成一個猛士。魯迅說:“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
阿芳,一直很認真地聽我說著過去的事情,我想,這一輩子,大概也隻有阿芳一個人會那麽認真地聽我說著我的過去。阿芳。她是如此美好的一個女子。她真的太好了。
我盯盯地看著阿芳。
阿芳說:“嗯,你怎麽了?”
我說:“嗬嗬,沒什麽,我隻是感覺我很幸福。”
阿芳說:“嗯?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說:“我感覺,你在我的身邊,我每時候,每刻,都感覺到很幸福。阿芳。我真的感覺,我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的,就算是現在讓我去死,我也覺得沒有任何的遺憾了。”
阿芳說:“你看,你這個傻瓜,怎麽又提到死不死的了,唉,笨啊,你怎麽回事啊,快點,快講故事,我要聽。”
我說:“我想,這一輩子,大概,也
隻有你一個人會聽我講故事,別人都不會的。”
阿芳說:“那麽,你就快講吧!”
於是,我接著說:“在老屋的那些日子,果然沒有人來騷擾。而我也沒有什麽人需要去拜訪的。多年不回家,我在遺忘別人,別人也在遺忘我。再加上我這個人向來“嘴不甜”,斷然也不會給人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偶爾在路上碰見一個半生不熟的人,對方會眯著眼睛,看我半晌,然後問道:“你就是沈浪嗎?”
我說:“嗯,我就是。”
然後,對方就像看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驚呀加歡喜地呼道:“唉呀!好多年沒見了,以前你才這麽高,現在都這麽高了,現在在哪裏啊?做什麽工作啊?結婚了沒有啊?”
一連串的問題。我是一個有禮貌的孩子,而且,一點都不拽。所以,我便一一作答,我現在在哪裏哪裏,在幹什麽工作,未婚等等。我曾經因為發宣傳單被拉到警察局審問的時候,警察也是這麽問我的。老實說,我太不喜歡這種感覺了。不過,我要不作答,別人就會說這人大拽拽的。我不拽!我哪有資格拽!
阿芳說:“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性格開朗的男子,我沒有想到,原來,你也那麽討厭交際。”
我說:“是的,親愛的,也許,你對我的了解並不是很多,其實,我還有很多東西,大概都是你意想不到的吧。”
阿芳說:“你不喜歡你家鄉的這些人?”
我說:“也不是不喜歡,隻是,怎麽說呢,我覺得,很多人啊,唉……反正,我也說不來。隻是,唉,不過不過,我到真的遇到了一個我很喜歡的老頭子,他是我的家門,大我三個輩份。在這裏,我就將他稱作老農。老農今年68歲,目光有神,臉色蒼白,臉上的皺紋紋路清晰,頭上喜歡戴一個黑皮帽子,身上喜歡穿一件黑皮風衣,咋一看,就像電視劇裏抗日戰爭時期的老特工。遇見老農,是我剛到村裏的那天晚上。姐夫開車送我和陳到村公所街上的哥哥家,正好老農也在,一起吃了個晚飯。”
阿芳說:“你還有哥?”
我說:“不是親哥,是堂哥。”
阿芳說:“喔,我就說了嘛,我記得你們家隻有你一個的。”
我說:“嗯。”
阿芳說:“那麽,那個老農呢?”
我說:“那天晚上,我跟老農聊了很多。我忘了我和老農的談話是如何開始的,我隻記得,他提到了公路。貌似是村裏的一條公路修了兩年多還沒通,而且,現在擱置下來,沒人管,問我能不能寫篇報道發到報社披露這個事情。我不知道當時我是如何答複這個事情的,總之,我是拒絕了,因為我知道就算寫了也未必能發出去,就算發出去了也未必能管用。但是,我很高興,還有人能對這樣的事情有所反應。後來,他又提議要與我同辦一個“具有批判性質”的那麽一個鄉報,我當時就否決了,原因有很多,在此我也無需細說。但,我還是很高興他能有這樣的意識。後來,他又把我拉到他家,給我看了厚厚的一本法律文件。他懂法,幫本村的農民打過不少官司,涉及金額全是十萬以上的,有的甚至上百萬。我抬頭仰望著眼前的這位老人,就像仰望著掛在高空的黑夜裏的一盞路燈。
我說:“您不怕嗎?”
他搖搖頭,說:“我有證據,有啥好怕的,要是怕,我就不幹了!”
我說:“嗯。”
我記得,那晚的蠟光特別耀眼,老農坐在窗前,他身上的黑皮衣在燭光的照耀下,如鑲上了一層金邊,我仿佛看到了一尊神聖的佛像,而他麵前的木桌上,靜靜地躺著那本厚厚的法律文件。
……
我說到這裏的時候,阿芳感歎道:“沒想到,農村裏,竟然還有這樣的神人,真的太厲害了。”
我說:“是啊,這也是出呼了我的意料之外的。”
阿芳說:“那麽,我可以見見他嗎?”
我說:“當然可以。”
阿芳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