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作孽
青塵雖然沒覺得這群人能夠派上什麽大用場，卻也沒想到她們能夠無用至此，連開口說話轉移紂王怒火都不能。
身為薑梓童的貼身侍女，青塵從來都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從來沒想過前一天還能以王後之姿敲打紂王最寵愛的蘇妲己的薑梓童，會在第二天便身死西宮……即使她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想了計策讓自己將這盆髒水潑給她最想除掉的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青塵沒以為捏造了子虛烏有的證據，執行薑梓童的命令誣陷蘇妲己的自己，能在薑梓童死後還能不受牽連好好活在王宮裏。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處理掉的覺悟，但紂王卻像是完全忘了沒了薑梓童之後的中宮裏麵，還有他們這麽一批內心驚惶的宮人。
不知死期，便是每一日都活得膽戰心驚。自薑梓童身死到現今，青塵竟沒能睡過一個安穩覺，她塞進新殿園林假山中的那塊破布，總在睡夢裏鋪張開來纏得她不能呼吸，往日裏替薑梓童處理掉的那些人，似也化成魔魅在深夜裏叫囂，撕扯她無時無刻繃得死緊的神經。
草木皆兵的活著已經是種折磨，想要打破這種現狀，青塵隻想到了兩種方式：要麽為薑梓童申冤，要麽自我了斷或是在紂王麵前坦白自己對蘇妲己的汙蔑行跡。
若是後者，最好的結果也隻有一個死字，若是前者……青塵以為自己還能夠拚上一拚。於是她趁著六宮宮人三院嬪妃齊聚的此時，以言語逼迫中宮宮人和自己一起來了上麵那一出，妄圖轉死為生。
但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她的預計，申冤以冤情為開始，以上位者對既成事實的疑慮為底氣，而青塵直到紂王要對自己用上蠆盆的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紂王從來沒有覺得還能有薑梓童無罪的這個可能！
而她，以中宮餘孽之身加之蔑視帝王等罪名，已經是逃不出一死。
死分很多種，萬蛇噬骨卻絕對不是青塵願意麵對
的。她神色幾經變換轉眼看向紂王，在掙紮間咬牙道：“既然要斬你就斬個痛快，還是說你已經被蘇妲己迷得連什麽叫一言九鼎也忘得一幹二淨？”
紂王看著青塵不言不語，根本沒打算對她的這一句話做出任何反應，卻沒想到就是這麽一個女流之輩，在攸關命運之時發起狠來竟然真的能掙脫侍衛的挾製。
也許是被恐懼壓垮了理智，也許是明知不能保命隻求以這種方式死個痛快，青塵掙開侍衛之後竟然膽大包天地朝著紂王所在之地衝了過去。
被青塵掙開的侍衛顯然也沒有料到青塵會有這麽大的力氣，他看著自己空了的手一時怔愣，等反應過來追過去的時候，青塵已經衝到紂王麵前，揚手就要掀翻隔在他們中間的桌案。
追上來的侍衛一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抓住青塵將人往後拖，讓被她掀過半的桌案“哐當”一聲好歹是落了地，但桌案之上的酒具卻也因此倒得一塌糊塗，堆疊整齊的精致糕點散了一地。
酒水在平穩下來的桌案之上迅速流淌開來，順著邊緣盡數滴在九尾的鋪張開來的裙裾上，瞬間就浸開一大片。
紂王垂眼看見這番景象不自覺地皺了眉，他眼含怒意抬眼看向青塵，迎麵而來的卻是飛擲過來的酒壺……已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的青塵，在被侍衛抓住的那一刻將傾倒在她麵前的酒壺抓在了手裏，然後不管不顧地劈手朝著紂王扔了過去。
周圍的侍衛見狀想要阻攔已然來不及，有人驚呼道：“陛下小心！”
奈何青塵扔出酒壺之時離紂王相當近，而他又沒有第一時間看見青塵出手，等意識到時已經是閃避不及。
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九尾攬緊然後背了身，紂王在看見迎麵而來的青銅酒壺之時，在能夠反應的時間內首先想到的隻有不能讓它傷到懷裏的人，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承受這來勢不輕的撞擊的準備。
但預想中的鈍痛沒有到
來，紂王甚至沒有聽見酒壺落地的聲響，他背對著殿上的所有人隻聽見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小九？”
“我沒事。”
雖然明知道九尾被自己護在懷中沒可能會被打中，但紂王還是忍不住喚她，直到聽到她的回答還沒有真的放下心來。紂王扶著九尾的肩膀將人拉開一點，確信隻有因為自己突然的動作使她的頭發看上去有些亂之外，真的沒有被砸中的跡象才有空回頭看一看發生了什麽事。
而這一回頭，就讓紂王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九尾的手不知何時穿過紂王的腋下伸得筆直，長袖因此堆疊在臂膀處，紂王回頭看見的就是一截瑩白的小手臂，以及被九尾完全張開的手掌穩在空中的青銅酒壺。
未盡的酒水順著九尾的手掌經由手臂浸進紂王的龍袍，沒有觸及肌膚卻讓人感覺有些陰冷。紂王轉身將九尾手上的酒壺拿過來隨手扔開，牽過她的手仔細看過，隻見前一刻還瑩白如玉不見瑕疵的手掌中心多出一道指寬的緋紅色印子。
也隻是看了一眼，紂王將九尾拉進懷中重新攬緊，在無人知曉處迫使自己鬆下那一口突然吊起來的氣，卻也讓他懷中的九尾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
紂王抬眼，神色陰鷙地看向因為九尾的突然出手而停了掙紮青塵。幾近實質的壓迫讓青塵回了神，她轉眼迎上紂王的目光，懼意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竟然是明晃晃的挑釁。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紂王的語氣絕對比暴怒之時溫和得多，但滿殿的人卻都被這一句仿若不帶情緒的話壓得不敢動上分毫。
首當其衝的青塵已經完全不清楚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麽，想著死也要死個痛快的她隻是一味的進一步挑撥紂王暴怒的神經，卻不想陰差陽錯之下真的惹怒了這個人。她以為自己能因此死個幹脆，還兀自得意，卻永遠也不會想到這樣的紂王能夠做出的事，遠比她能想象的更加讓人生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