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後

歡笑連連,寒暄不斷,就聽這時一個太監高昂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緊接著,文武百官攜各自家眷一同起身,叩首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倒是夜色無邊,融融的君臣之情,一時萬種豪情蕩氣回腸。想這君臨天下,也是為了萬民朝拜臣服腳下,萬國來朝雄霸一方,一統江山歸一人所有時的征服感吧!

身為一個平民百姓,能有幸目睹天子容顏那是何等幸事!可是麵對當今天子時,白錦瑟竟是打心底的緊張。他主宰生死,主宰國運,位高權重所以她想窺視帝容也不敢;同時她緊張也因為另一個原因……她方才與宴鈞把要繼承他位置的皇子推進池塘中去了。

這種心境,大抵就是殺人膽不夠,做賊心也虛。

“哈哈哈,眾卿平身。”皇帝寬袖一揮,笑容滿麵,看起來很高興。他從容落座主位龍椅,一旁的鳳座不消說自然是為皇後所準備。

皇後身著一襲褐色繡滿牡丹的大氣宮袍,雖然年過四十,可一頭烏黑秀發滋養的甚好,看起來隻有二十幾歲的樣子,也為她的容貌減去了好幾歲。隨雲髻高綰,端得是雍容高雅,風姿出眾。而且她麵容和善,也配得上這母儀天下。

白錦瑟暗中打量了皇後之後,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帝王。不愧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男人,就算笑得一團和氣,眉宇間的英氣與威儀仍是不減。光是看那周身氣度,便知他非凡夫俗子。

見到了南承權力最高的人,白錦瑟也覺得沒什麽遺憾了。她並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對於皇帝這個詞語,也是有著與尋常百姓一樣的好奇心理。如今好奇被填滿,她沒有不高興的理由。

在皇上和皇後的身後,又有數十名妃嬪站立,不過這就不是白錦瑟的關注對象了。

這時就見大夫人悄悄附耳與宴塵說了什麽,宴塵皺眉低聲回了什麽,緊接著大夫人不悅地斥了幾聲,宴塵順從的聽著,然後便罷了。

這樣的一幕落在白錦瑟的眼中,便是笑也免不了有苦澀。她不能忘了啊,今日可是要給宴塵選妻子的呢,他願也得願,不願也得願。

要放,索性就放得幹脆些。白錦瑟低下頭,不再向前看。

冰涼的手掌突然覆蓋住她緊緊攥著的手,白錦瑟順著那隻手望過去,卻見身旁的少年漆黑如墨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自己的投影,宮燈照映之下顯得他的臉有些蒼白。

“野、野女人……你說,會不會被人發現了啊?”

一時衝動過後的少年有了應有的懼怕情緒,回想起當時的魯莽,比較之下倒真是判若兩人。白錦瑟回握住他的,悄聲安慰:“不會的,如果沒有人路過的話應該不會發現。況且隻是一般的落水,當發現他的時候也許會以為他醉酒失足,不小心跌進池塘呢。”

惹事的是他,推人的是他,明明是犯了大錯,她還是隻能細聲安慰。畢竟,他也算是為了她。

那句本少爺的女人,在她聽來不是不動容的,那並非第一次有人這樣宣稱她是屬於某某的,卻是第一次宣傳的這樣有力,以致感染了她的心。

以至於,無論這個少年做了什麽,她都願意包容,她都能理解。甚至是剛才因為宴塵所引起的不適之感,也拋之腦後。

瞬間恢複的理智的白錦瑟已經認清了現實,就像是她說過多次的,她是宴鈞的妻子,她這輩子已經認了。

“嗯、是吧……”少年放心的點點頭,顯然對白

錦瑟的話很相信。“我討厭他,我從小就討厭他。小的時候他壞我,我把他揍了一頓。後來他過繼給了皇後娘娘,他就開始各種找茬。每次進宮都是這樣,我……”

宴鈞認真地向她解釋著,好像生怕白錦瑟以為他又在無禮胡鬧一般。白錦瑟心中一柔,對他展露了一抹微笑,“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無禮。”

回想起大夫人先前的告訴,寶珠給她使的眼神,以及宴鈞的種種反應,白錦瑟心中對此也就了然。所謂事出有因,十五皇子不會平白無故去欺壓別人,宴鈞……還真是個沒事就會欺負別人的人。

宴鈞的眼中頓時湧現明亮的色彩,被白錦瑟的笑容渲染了不同於方才憋屈的心情,他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笙歌起,美姬舞,戲劇雜耍美人舞等等節目不斷,宮中各位皇子有很多都為皇後的生辰花費了心思,逗得皇後的嘴一直都沒有合上過。

可是這些事情白錦瑟明顯無興趣關注,一旁的宴鈞坐姿早已不再,直接改成了盤腿大坐。白錦瑟拍了拍宴鈞,後者示意她無所謂,也就不再管了。

大夫人突然轉過頭來,問宴鈞道:“鈞兒,你看對麵那位小姐如何?她是禦史何大人家的二小姐,品性溫和,娘打聽過了,是個體貼人的,你瞧著呢?”

白錦瑟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但對於大夫人的心思,宴鈞身為兒子又怎麽會不知道。此刻的他聞言卻挑起眉毛,一改方才心虛樣子,換上了大家平日都熟的跋扈少爺做派,道:“眼睛擠了點,鼻子太高了吧?娘,她挺好的,就是有點醜,好像還沒有這野女人好看啊!”

白錦瑟:“……”

大夫人嗔白了宴鈞一下,轉過身又繼續為宴鈞相看妾室去了。

她忍俊不禁地看著宴鈞,後者正一臉頑皮地對她笑著,白錦瑟悄聲道:“哪有你這麽說人家姑娘的?嘴巴真惡毒!”

“難不成你希望本少爺娶小妾?”

“我……”

她希不希望?其實……無所謂的吧,他娶誰愛誰,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影響?可是當對上少年那睫毛忽扇忽扇的大眼睛,硬是堵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時卻聽聲樂盡畢,宴席上推杯換盞的聲音也停止了。白錦瑟下意識地向主位上看去,卻見皇後緩緩地站起身來,氣度雍容。

“這個老女人八成又要搞什麽花樣了。野女人你可要小心,皇後一點也不簡單。看著一副和藹模樣,內心裏可陰毒著呢!當年本少爺受得那頓打,可就是她派人做的!不過本少爺沒和別人說,你也得保密啊……”

白錦瑟正側耳認真聽著皇後說話,耳邊卻傳來這麽一番話。聞言白錦瑟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皇後,可是看起來還是那副親和模樣,並不見陰毒之色。但轉念一想,真正的壞人總不至於寫在臉上,在後宮之中越是和藹之人越是可怕,宴鈞心性單純,總不至於說謊騙她。

這樣走神之際,皇後就已經將話說完了,可惜白錦瑟一句也沒聽到。

“請年紀在雙十以上的在場女眷走上場中……”

白錦瑟不明所以之時,宴鈞拉住她的手,用唇語告訴她:“要小心。”

心中驀地有些感動,白錦瑟點頭應答,大方上前。

與眾女站在一起,白錦瑟低著頭,刻意隱藏的她倒也沒有那麽惹眼。這時有一宦官抱著一個竹簍走來,讓每個女子伸手進去抽簽。

白錦瑟也配合地將手伸進去,可是宦官卻有意無

意地刻意避開了白錦瑟的手,直到每個人都抽完了之後,才將竹簍遞到白錦瑟的麵前,道:“白小姐,請抽簽。”

白錦瑟看了看,裏麵隻剩下了一個簽子,大概就是剩給她的沒錯了。她將簽子拿在手中,默默看了一眼。上麵有一個篆體甲字,不知何意。

“請簽上有甲字的女子留下,其他女子請回!”

白錦瑟:“……”

怎麽會這麽巧就是她?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剛把人家的兒子推進池塘,轉眼就和她玩起了遊戲。白錦瑟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著羞澀笑容看著上位的皇後。

“呀!好個精致的人兒!快來讓本宮瞧瞧,長得可真美。不知是哪家小姐,婚配給了誰?”

白錦瑟走上前去,曲身施禮,步履款款,倒是不失禮數,讓人暗中點頭。

“回稟皇後娘娘,臣女乃是白遠道之女,已婚嫁相府二少爺宴鈞。”

一句話,卻惹來眾人紛紛側目。狀元白遠道之名不少人還是聽過的,而白遠道之女白錦瑟就更是大名鼎鼎。問了身份就是在將她推上風口浪尖,多少富家子弟追求她被拒絕,多少女子嫉妒她的容貌,看來這個皇後……真是不簡單。

如今嫉妒她容貌的女子聽說她嫁給了宴塵的弟弟宴鈞,並沒有得到幸福,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一時間,議論紛紛。

皇後眉眼帶笑,就像不知道這些一般,捅捅身邊的皇上,溫和道:“皇上,您看這白姑娘……哎喲,模樣真是俊俏。臣妾早聞帝都之凰白錦瑟,就想著是怎樣的姿容。如今真地見了,真真是名符其實啊。”

皇帝聞言眯眼而視,當看清白錦瑟的眉目時,不禁渾身一顫,就連捏著酒杯的手都僵硬了住。皇後看在眼中,卻什麽都沒說,笑意不減,看著白錦瑟道:“好孩子,到本宮身前來。”

這抽簽活動具體是要做什麽白錦瑟根本不清楚,但皇後發話她照做就是。再次上前幾步,她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氣息淡定,教人不禁多看了幾眼。

皇後拉過白錦瑟的手,不住地讓皇上看白錦瑟。皇上麵色多有不自在,連白錦瑟都看出來了,就不信皇後看不出。

皇後對白錦瑟很是歡喜,甚至把手腕上的鐲子摘下來給白錦瑟戴上,狀似親密無間。皇後東扯西扯,隻字不談方才遊戲的事兒。而宴席在這個時候已經達到了最是輕鬆的氣氛,眾人隨著皇後愈發多起來的笑臉而繼續觥籌交錯,攀談不斷。

就在這時,一個頗為急切地侍衛慌張跑過來,直挺挺地在皇上皇後麵前跪下,氣還未喘勻便斷斷續續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十五皇子他……他被人從池塘裏撈了上來!找到皇子的時候……皇子他已經……已經斷氣了……”

滿席寂靜!

皇帝聞言拍案而起,龍威一作當真是把人嚇得腿都打顫。皇後原本握著白錦瑟的手也一下子收回,她坐在鳳椅上,搖搖欲墜。

白錦瑟默不作聲,一手撫摸著手腕上皇後贈的鐲子,心中卻轉了千道彎。

皇帝怒喝道:“你說什麽!”

“回皇上,十五皇子已經被找到了!是在……荷花池中打撈上來的……十五皇子他已經……斷了氣……不過!屬下們卻在十五皇子的手中找到了一塊帶有血漬的手帕,請皇上、皇後過目!”

白錦瑟偷偷看了一眼,緊接著就陷入了一片僵硬之中!那手帕不是別的,正是先前白錦瑟給十五皇子擦去血漬的那一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