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靠,被嫌棄了

林雅透過麵前的紅蓋頭,看著進來的人影,隻依稀分辨的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和一個略微偏瘦的身影,似乎不那麽的難看。

林雅忽然就記起當時的秦初一說的待長安初雪時分,我便娶你,當時的誓言太美,美到讓她覺得窒息,美的也讓她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初雪,都說長安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落過半分雪,也絲毫沒有半點要下雪的跡象,當初秦初一的諾言在林雅看來或許也隻是他一人獨自堅持的信條罷了。那樣美好的時節,怕是她沒有機會和秦初一一起等到了。

這樣美好的時刻,林雅想著卻不是秦初一給予自己的時刻,讓她不甚寂寥,心裏頓時就跟被剜了一刀一樣,血淋淋的疼……

挪動桌椅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將林雅的心事隔斷開來,寂寥散開一片,剩下的卻是無助蔓延在林雅的心上,就像一根根藤蔓一般將林雅緊緊的裹住,絲毫沒有透氣的機會。

林雅不確定這個人是誰,又無奈於她沒有力氣,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如今這個年頭山賊也是很有頭腦的,恰到好處的將林雅給藥倒。所以當對方的杆子輕輕的揭開林雅頭頂的紅蓋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林雅欲拒還迎的姿態。

不過,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不是這樣的真相的,林雅如今的姿態都該歸結於那個發明“無骨”的藥的人。女子使用則像是沒有骨頭一般無骨,可也正是這樣的藥才將女子魅惑迷離姿態發揮到了極致。

山賊他老大看了一眼林雅,卻也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林雅現在就期盼著區岩來救自己,不過,轉念想想,估計等到他來的時候,她也被糟蹋的差不多了,想到這裏,林雅的心裏就一陣犯涼,她怎麽這麽倒黴啊!她不就是嘴饞了些嗎,啃了那些山賊半隻雞嗎。怎麽還要她以身相許啊!

林雅的額頭直冒冷汗,朝著麵前若有所思的山賊他老大招呼著,“哎,那個,我呢,有病,碰不得,會傳染……嗚嗚嗚嗚嗚,就是因為我的病,我才被拋棄的”。說著話的林雅還假意哭著,提起寬大的袖子就往眼睛處去擦。

山賊他老大卻像是沒有聽到林雅說的話一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林雅的身邊,林雅瞅著麵前長相斯文的山賊他老大左看右看,沒有想到如今世道竟然活活的將一介文弱書生給逼上梁山,就跟那個逼良為娼一樣的道理。

等到山賊他老大捏著林雅的下巴仔細的看了看,看的林雅心裏發毛,都說山賊沒有人性,不會她要被毀容吧?貌似這個和失了貞潔比起來,這個更為嚴重些,正在林雅在心裏權衡著到底是被毀容嚴重,還是失了貞潔嚴重的時候,山賊他老大似乎一下對林雅不甚有多大的興趣一般。

山賊他老大放下林雅的下巴,眼裏閃爍著嫌棄的眼神,沒錯,是嫌棄的眼神,這樣一下,林雅覺得她的自尊心倍受打擊,林雅的美貌雖然不覺得可以用傾國來形容,但是至少可以用傾城來形容吧,更何況是現在的濃妝淡抹的樣子,怎麽著也會讓一個正常的男人起些歹念吧。

所以林雅現在竟然沒有為她被山賊他老大看上感到慶幸,竟然有種挫敗感從心裏生起,甚至揚起了憤怒感。

那感覺就跟小的時候努力表現卻沒有得到家長的表揚是一個道理。

還沒等林雅發怒,就聽見山賊他老大輕微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就有一批人從門外倒了進來,原是等著鬧洞房的小小山賊看到這樣的情形的時候,頓覺情勢不妙,眾山賊忙著往外走,連林雅的臉都沒有看清,就忙著往外離開,大家都知道,老大這是要發火了,所以要趕緊離開。

還沒等大家抬起腳,就聽見山賊他老大發了話,“你們怎麽給我找了個這麽樣的?”

說完話的山賊他老大眉一挑,不甚耐煩的喝著茶,然後林雅就悲劇了。

就像動物園裏被人們觀賞著的猴子一般的神情,一個個就把林雅當猴子觀看。

某山賊看了一眼林雅,讚歎道,“老大,這很好啊,胸大屁股也大,很適合生養啊!”

林雅無語的白了一眼那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山賊,她哪裏有屁股很大,她這是標準的身材好吧,來了這個世界,唯一讓她值得驕傲的就是這個黃金比例的身段,那可比她的前世要好多了。

接著另一個山賊摸著下巴仔細的將林雅看了一眼,“老大,她就跟那個山後的脆花一樣啊!雖然比她瘦了點,比她白了點,可是還是不錯的啊!”

旁邊站著的另一山賊扯了扯這個剛剛說話的山賊,低低的說道,“二蛋,你養豬養傻了吧,你說的脆花是頭豬啊,咱這是給老大娶媳婦呢,我說你肯定是喝高了,嘿嘿嘿嘿……”

山賊們爆發出一陣笑聲,林雅卻覺得特別冷,難道這是新版的冷笑話嗎?

正當山賊們熱鬧的笑著的時候,一個滾著進來的山賊瞬間打破氣氛,接著帶來的是一身的寒意。

隨後進來的是一身銀裝的區岩,臉上的銀色麵具在燭光的光華下閃爍著流光,周遭散發著龐大的戾氣,有著嗜血的味道。

林雅頓時就鮮活

起來了,走到區岩的身邊,發上的珠釵搖曳生輝,金絲邊的裙擺鋪滿一地,美的猶如仙屆誤墜凡間的仙子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他就那樣的靜靜的立在那裏,等著這個他等了很多年的人朝著他走過來,這樣的一天他等了很久,可是,他卻不知道,他是不是以後還需要繼續等下去。

珠釵碰撞的聲音仿佛給林雅奏起了樂,而珠華下的人兒更是美豔動人,區岩直直的看著迎麵走過來的林雅,目光溫柔的落在林雅鎖骨處的一抹殷紅的胎記處。林雅的影像在他的眼裏漸漸的縮成一個小小的人兒,那時的她倒沒有今日的調皮姿態,有的全是盛滿眼底的小心翼翼。

光華流轉,波光瀲灩,亭台樓閣樓閣裏響起盈盈入耳的絲竹聲,有歡聲笑語從遠處傳來。

妹妹卿翎尖著嗓音喊到正坐在水榭裏陪伴著父母的自己,眼裏早已是疲倦之態,聽進耳裏的彌彌之音倒像是一個催眠曲一般將他催眠起來。

他掙脫開母親的束縛,看到隨著妹妹一起來的,還有一對他從來沒見過的母女,身上滿是風塵仆仆的味道,許是趕了許多天路的原因,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嘴唇卻是幹裂開來,眼神灰暗,麵如死灰,隻有頭頂涵涵紮起的羊角辮顯示出她也不過是個有過童真的小女孩。

女孩的母親後來他才知道,原是自己母親那邊的親戚,因為家裏唯一的男丁死後,便來投奔自己的母親,女孩不安的絞著手指,而女孩的母親眼裏也是滿臉不安的神情。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麵,之所以會記得這麽清楚,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反差太大,又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是特別的。

女孩被留下來了,可是女孩的母親卻是離開了,他記得那日他本該叫舅母的女人,在帶著她來的第三天,就因為肺嘮,離開了人世。

喪事辦的極為簡單,簡單的喪事之後都讓人覺得她的母親從來沒有存在過他的家裏一樣,當然,如果不是偶爾在大園子裏會偶爾碰見的話,他幾乎都要忘記了她的存在。

他們的生活原本不該有交集,他是家裏捧在手心裏的少爺,而她住的院子卻是這個府內最偏僻的一隅。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他長成了翩翩少兒郎,而她卻隻比來時添了些個子,依舊是衣著樸素,看起來不過像個丫鬟而已。

她在他的家裏過的不算好,可是於她卻是足以生存。他的父母也隻是將她放在這裏自生自滅,她倒也不介意,將原本用來種花的院子開墾成菜園,在裏麵種著四季的蔬果,閑時將上麵吩咐過來的繡工給做了,換些閑錢存起來。

府裏的丫鬟也不敢過分的欺辱她,隻是當她是一個比之自己高一等的大丫鬟罷了。

那日從課堂下了的時候,他不甚開心,連帶著書童在身後的呼喊他都佯裝沒有聽見,急急的邁著步子往家走。

走到後院的時候,他忽然頓住腳步,若不是今日看見了她,他還真是不記得這裏還住了個她。

那日的夕陽甚美,斜斜的餘輝照在她的身上,將她裹住,就像披著一件霓裳。盡管那日的她穿的不過是粗布麻衣,可到了他的眼裏,竟是那麽的動人心魄。

他見過人的很多種姿態,可竟忽然覺得她這時閑適的姿態不曾見過,他焦躁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他看著她從容的給園子裏的蔬菜澆水,蹲著拔草,偶爾會抬手將額頭上的汗給細細的擦掉,也竟不自禁的追隨她的腳步,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路上遇見幾個不懂事的丫鬟,聽著她們話裏帶著尖銳的嘲諷,她也隻是淡然一笑,絲毫沒有想過要為自己辯解什麽,或許她也是無奈吧,寄人籬下的日子不是誰都愛過的,他這樣的為她找著借口,可是也為她心疼起來。

從那日後,他偶爾也會去後院走一走,和她依舊沒有過多的交集,有時遇上了,竟也會像一般的朋友問候一下,隻限於簡單的問候,那時的他是城裏有名的人物,因著他的俊美,因著他的才華,上門為他介紹婚事的人多不勝數,可他都一一拒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麽。

直到那次看見她誓死保護著她母親的遺物的時候,他的心就像是被千隻萬隻螞蟻啃噬著一般,這時的他也終於明白過來他等的是什麽,原是在等著她。

他上前怒斥那些欺負她的奴仆,自然是把那些奴仆嚇的屁滾尿流,都急急的跪在地上大喊,“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他輕輕的扶起跌倒在地的她,看著她已然因為撕扯淩亂的頭發,而臉上還掛著倔強的表情,手裏緊緊的抓住一件銀鐲子,那便是她母親的遺物,那便是她誓死也要捍衛的東西,他家是世代經商,他自然知道那件銀器絲毫不值錢,可是卻還是用盡她的所有力氣捍衛著,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他來的晚一些的話,他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完好的她。

那些奴仆把她傷的挺重,他細細的為她上藥,先是手臂,皓腕就展現在他的麵前,她的手指不好看,粗厲的繭布滿整個手掌,手指尖有細細密密被針刺過的點,原是韶華年紀,卻因為這樣的一雙手平

添了幾分老態。

待他發現手中握著的手欲往外抽離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竟就這樣細細的摩挲著她手中的老繭,抬眼看過去,竟看到她羞紅了臉,眼睛卻是不敢看向他這邊。

那一刻,他的心裏一熱,很想就這樣照顧她一輩子。

等到給她上藥到後背的時候。因著男女有別的身份,他喊來他的妹妹卿翎,待衣衫退落的那一刻,他的眼裏也隻留一抹鎖骨處的殷紅。後來妹妹卿翎也經常會拿這件事來開玩笑,會笑話他一介風流人竟也會害羞,著實有趣。

“你是誰?”某山賊問著區岩,話音裏都帶著抖音。卻是將區岩的回憶夾斷開來。

區岩看了一眼麵前問話的山賊,握緊林雅有些冰涼的手,抬腿就準備往外走。

這可把山賊他老大給氣壞了,竟然有人在他的地盤上不給他麵子,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嗎?

山賊他老大瞬間移動到門口,擋住區岩和林雅的去路。

眾山賊看的興高采烈,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老大如此陽剛了,剛這樣想著的眾山賊在聽到山賊他老大說出的話的時候,就恨不得把剛剛說的話給吞回去。

隻聽見山賊他老大閑閑的看著區岩和林雅,還很欠扁的翹著蘭花指磕著瓜子,“想走,你問過人家沒有?”

林雅還沒來得及感歎一句高手,就被山賊他老大給雷到了,這姿態,分明是偽娘!

林雅扯了扯區岩的袖子,想著說打不過我們就逃吧,換來的隻是區岩更有力的回握。

“莫非你長的太恐怖?所以連著人都不敢見嗎?”山賊他老大誇張的掩嘴尖笑。眾山賊絕望的倒地。

林雅隻覺得身邊忽然有一陣風刮來,落地的卻是麵具,林雅看著已經在自己身邊轉悠著的山賊他老大,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區岩的俊顏,顯然是被區岩的美貌給震懾住了。

屋內傳來眾山賊倒吸氣的聲音,這乃天人下凡啊!

林雅細細的深究下山賊他老大看著區岩的眼神,和當時看著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同。不由在心裏歎了口氣……

山賊他老大手忽的搭在區岩的肩膀處,招呼著那些小小山賊,“還愣著幹什麽,還不上茶?”

然後轉臉看向區岩,“小哥可有家室?”聽著讓人不覺想入非非。

區岩看了一眼山賊他老大,沒有說話。

山賊他老大看著還有些愣著的小山賊們,翹著個蘭花指,“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呢,快給你們的嫂子敬酒啊!”

林雅瞪著個大眼睛,看著鬧劇一般的山賊們,一擁而至到自己的麵前,再看一看區岩,沒有多餘的表情。

山賊他老大拿著手裏的無骨扇一個個朝著小小山賊敲過去,“哎呀呀,笨死了,嫂子在這裏!”

林雅轉溜著眼睛看著眾山賊,再看向山賊他老大的模樣,他竟然是彎的?現在林雅全部都想通了,所以忽然覺得被嫌棄也是理所應當的,再看向區岩,那臉叫多臭有多臭。林雅忍著笑意,看著區岩,區岩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林雅,若不是她亂跑,他會被這些小賊困在這裏嗎?

眾山賊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腦袋靈通了,原來自己的老大好的是這一口啊!

齊齊的跪到區岩的麵前,手裏穩穩的端著一杯酒,大喊道,“嫂子!”

林雅的額頭有冷汗滑下來,和區岩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但至今她也沒有摸清區岩的性格,有時候他會很好相處,有時候他就像是那寒冷的冬天,絲毫沒有溫度,而現在,林雅感覺區岩就快要怒了。

“砰”的一聲,眾山賊手裏端著的酒碗頓時碎裂一地,看的林雅目瞪口呆。

林雅原覺著這樣一弄,看來一場惡戰是避免不了的,林雅心裏湧起一片歉意,如果不是她的話,現在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了。

山賊他老大卻隻是輕笑出聲,用扇子掩住嘴嗤嗤的笑著,“你們嫂子發怒了,你們趕緊道歉了。”

眾山賊汗顏,這分明是人家不情願啊,不過老大說的話也不能不聽,眾山賊又齊齊的向區岩道歉。

區岩一個快步移到山賊他老大的麵前,剛剛是他大意才會讓他把自己的麵具給揭了,那麽現在該是他的機會了。

區岩的手掐著山賊他老大的脖子,可似乎山賊他老大並不害怕,反而嬌滴滴的說道,“人家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嘛,何必動氣呢?”

林雅汗,隻見各山賊已經看不下去了,齊齊的喊到,“老大。”

區岩嘴角一挑,看了一眼愣著的林雅,再看了一眼眾山賊,一陣煙霧之後,林雅和區岩已經消失不見。

林雅睜著眼睛看著摟住自己的區岩,原來已經逃了出來,不由對區岩更加的刮目相看。

身後的風景在急速後退,林雅的眼睛應接不暇,風吹著鬢發,迎風飛舞,迷亂了人,也迷亂了心。

區岩看著一身嫁衣的林雅,眉頭皺了起來,把林雅的男裝放到林雅的麵前,看著林雅的眉間一朵灼灼其華的桃花,即使現在的林雅再美,他也不能自私的讓她這樣的再上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