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噬骨
“可知初兒要娶你為妻？”秦寒庭問道低著頭的林雅，聲音裏有無限的歎息，有無奈，那時的秦初一多麽像當初的自己，那麽天真，以為在帝王有那麽多的自由？
林雅聽著秦寒庭說著話，不知道作何回答，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不知所錯，幸福來的太突然，會讓人覺得不安，林雅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的。
秦寒庭看了一眼沒有答話的林雅，淡淡的歎息道，“妻這個字說的時候很簡單，但是要做卻是很難，更何況是一個王室的妻。”
林雅聽清楚了秦寒庭的意思，說的不重，卻是讓林雅明白秦寒庭是在告訴她，要當皇室的女人不容易，更何況是她這樣的一個歌姬？
“還請皇上放心，奴婢從來沒有妄想過可以當王妃，王妃這個擔子太重……”林雅咬著牙說出違心話，讓倆個相愛的人就這樣的分開著實太痛心。
秦寒庭看了一眼咬牙的林雅，這個孩子該是受傷的吧？可是盡管受傷也不能怎麽樣啊！既然都將會是痛苦，為什麽不讓他們彼此少受一些痛苦呢？
“再唱一次《清屏落》給朕聽吧，朕許久都沒有聽到了。”真的許久嗎？或許不是許久，而隻是他許久沒有聽到她的歌聲了，盡管自己知道現在要唱的人不是她，而是別人，也寧願在這裏說要這樣的假裝她還在身邊，自欺欺人。
“是。”林雅乖乖的按照秦寒庭的吩咐，唱的好的話肯定又有很多的獎賞了，上次秦寒庭送來的好些可都是寶貝啊，要是可以帶回21世紀去的話那就更好了，可惜，貌似林雅會老死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了。
清淩淩的歌聲寂寂的在聽政殿的偏殿上空響起，這讓秦寒庭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二十多年前初次見到芍藥的日子。
林雅唱完以後，發現秦寒庭很久都沒有說話，抬眼偷偷的看向秦寒庭，發現這個平日裏威武的國君此時竟然是落了淚。
“皇上是有思念的人嗎？”林雅感覺秦寒庭像是思念著誰，壯著膽子問道，況且，她還一直都對那個傳奇的女子有很大的好奇心啊！
秦寒庭將臉偏向一邊，沒有答話。畢竟被一個丫鬟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是不好的，一國之君固然是高高在上的，可是有時候卻是連自己哭的自由都沒有，在芍藥逝去的那一天，他獨自站在高高的鐵塔上，任由晚風吹去他滿臉的淚痕，別人再怎樣還可以將自己心愛的人入殮，可是他呢？卻是連給她一個名分也做不到。
“人有時候，會難受，要是強忍著的話隻會更加的痛苦，大聲的哭出來也會讓自己好受些”，林雅頓了下，繼續說道，“都說死去的人不能折磨活著的人，其實死去的人要比活著的人更加幸福，因為，他們死去了，就像是一陣青煙一樣，消失不見，連著那些記憶也會沒有，可是，活著的人是有記憶的啊！不管是美好的或者是不美好的，都是那些存在的記憶，它時不時會提醒著你，有過那
樣的一段時光，然後，那些記憶就像是噩夢一般，糾纏著你不放……”
秦寒庭抬頭看向對著自己微笑的林雅，或許他現在知道這樣一個小小的歌姬出色的地方在哪裏了。
“為何會覺得那些記憶就像是噩夢呢？或許是一些美好的事物。”秦寒庭問道。
“因為皇上您現在想起的不是美好的回憶，如果是美好的回憶的話，那麽在想起來的時候應該是開心的，就算是落淚，也該是開心的，可皇上您分明是不開心的，那個人對您肯定很重要吧。”林雅老老實實的回答，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幹澀皇帝他老人家的私生活會不會被拉出去淩遲了。
秦寒庭抬頭沒有說話，室內一片寂靜，“那日也是這樣的時間，那次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說著話的秦寒庭已然陷入了回憶中去了。
那天，是秦寒庭登基為帝不久的一天，他第一次見到芍藥的時候，還是下著雪的天氣。
因為開始為帝，總是很多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很多的權利都掌握在那些朝廷大臣的手裏，心情不佳的秦寒庭決定出門散心，自然也是做了一番喬裝的，他那日不過是以一個貴公子的形象出現在了一個花樓裏。
雪天的天氣不是特別好，卻是可以賞的了雪景的，花樓裏種著很多珍奇的品種，臘梅也是這樣的時節來欣賞最好不過的。
秦寒庭記得那日的他心情不佳，所以喝了些酒，看見也有不少的人來到花樓裏賞景，所以他獨自在一個偏僻的地方。
卻忽然間聽到一陣空靈的嗓音傳到耳朵裏，歌曲有傳遞了戀而不得的歎息，有傳遞人生悲歡離合的無奈之情。
秦寒庭聽的愣了，卻是看見漫天大雪忽然隨之飄灑下來，潔白的和雪中遠遠走來的白衣女子融為一體，聲音也越來越近。
白色的衣服在紅的似霞的臘梅中，更加的映襯出女子的容貌清麗，那是秦寒庭從來沒有過的悸動。
刹那間，枯萎的芍藥花也在一瞬間開了遍，紅的，粉的，紫的，卻像是曇花一現般，爭相鬥豔，要不是親眼看見，秦寒庭估計都會覺得是自己醉酒了，才會出現這樣的場景，這樣美麗的場麵卻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女子回眸淺笑，笑的清麗，嘴角梨渦淺現，秦寒庭看著這樣的芍藥，不覺心神蕩漾，那是一種久違的感動，原來，心裏會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上自己不是孤單的一個人，還有人陪在自己的身邊。
那日，秦寒庭聽著芍藥的歌聲，竟或許是因為酒的原因，又或者是因為近日處理國事的疲憊，秦寒庭竟是睡了過去，待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宮裏，原來是他的貼身太監發現他之後將他送回來的。
後來，秦寒庭派了很多人出去尋找這樣的女子，可是得到的消息都是沒有找到，但是，卻是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真的來過，這個證據就是一夜開遍的芍藥花。
秦寒庭這才覺得自己不是做了一個美好的夢，而是她確確實實的存在過。
秦寒庭覺得自己甚至都沒有和她說上一句話，就那樣的放走了她，甚至都沒有問她的名字，就那樣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秦寒庭一直是一個執著的人，他也從來沒有放棄尋找過她，有一日，秦寒庭依舊去花樓遇見芍藥的地方等候，他堅信他可以在這裏再次的看見她，所以他就這樣的做了。
“聽說你派人一直在找我？”芍藥依舊是秦寒庭初次見到的時候的一身白衣，翩翩而至。
秦寒庭這才仔細看清楚了芍藥的樣子，隻想用一句話來形容，一笑傾人國，二笑傾人城，三笑傾人心，芍藥的回眸淺笑顯然已經將秦寒庭的七魂勾了六魄。
“你來了？”秦寒庭用的是問句，而不是陳述句，這樣的句子太過沉重，沉重的讓秦寒庭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來問出來。
自那天秦寒庭見過芍藥之後，這已然是三個月之後的第一次見麵。
“嗯，我來了。”芍藥的話不多，初春的氣息帶來撲麵的生機，芍藥花開的依舊美麗。
秦寒庭那日說他要娶丞相之女，趙玉兒，便是後來的玉妃。娶她這並非是秦寒庭的本意，可是，不這樣做，他的皇位卻又不穩，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麽倆全之策。
當秦寒庭忍痛對著芍藥說道，“待政權穩固之時，我便娶你為後。”
芍藥卻是沒有多大的反應，笑到，“原本就不在乎這些虛名，我隻是希望我們還可以像這樣過一些平淡的日子，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秦寒庭點點頭，在心底發誓必要為芍藥一個盛大的帝後之禮。
可是，他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等到他迎娶芍藥的那一天，就有傳言說芍藥是妖女，必會禍國殃民，此等人若是不除，國難平，民心難安。
所以，才會有民間的傳奇。
那日，芍藥跳了城牆也是對的。
那日，芍藥穿的白衣在落地之時變的緋紅也是對的。
那日的帝王沒有早朝也是對的，那日的秦寒庭是那麽的痛苦，眼睜睜的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她選擇了最高調的死法，讓全西涼國的人都記得曾經有過這樣的女子存在過。
那日之後的西涼國再也沒有飄過飛雪，芍藥花以此再也不開放，這些也是對的。
可是，人們不知道的是，六皇子秦初一的親生母親是芍藥，可是，秦寒庭對外宣稱是玉妃誕下的皇子。
可是，卻是因為芍藥去的那天，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秦初一自開始出生就先天帶了腿疾，所以才會不良於行。
聽到這裏的林雅心裏是那麽的痛，那些不好的過去他該是很痛吧，原來一直她很好奇的女子都是秦初一的母親。
芍藥或許做到了，她的確是讓天下的人都記住了她，也讓秦寒庭每天都在受著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