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代抄
天色將晚的時候，我聽到門外有腳步聲，趕緊起身把韓牧朝櫃子的後麵推，對他說：“被人發現是你幫我抄書我就死定了！”
走進來的人是陶姑，平常就是她在照顧奶奶的一日三餐，今天奶奶去了解宅，所以今天她隻要照料好我的晚餐就可以了。
她提了食盒放在了長案上，說道：“老太太雖然禁了你的足，可到底還是疼你的，這還沒到吃晚飯的點呢，就讓我把飯菜給你送過來了，待會兒等飯菜上桌了再給你送來，恐怕你就隻能吃冷的了！”
我衝她翻了個白眼說：“她才不疼我呢，她疼我就不會罰我了，要罰也是罰韓牧那個壞小子！”
我知道韓牧在櫃子後麵能夠聽得見我說話，所以我故意這麽說了來氣他。
陶姑走到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又站了起來，問道：“這椅子怎麽是熱的？”
我抓了抓劉海說：“剛剛我坐的，寫字保持一個姿勢久了腰酸背痛的，所以要多換換姿勢。”
“你啊，果然跟老太太所想的一樣，按不住性子，抄個書還要想法兒的折騰。”
我搖了搖陶姑的胳膊撒著嬌：“好陶姑，你就幫我跟我奶奶說說情唄，你也知道我按不住性子的，就別讓我抄書了唄。”
陶姑把我抱進懷裏，替我把頭發攏到腦後，這才語重心長地說：“老太太這麽做都是為你好，你是大家閨秀，走出去一定要端莊知禮，像現在這樣毛毛躁躁的怎麽行？就算你不要這個麵子，我們解家也丟不起這人啊！”
“那韓牧呢？明明他跟我都有錯，憑什麽隻罰我一個？”
陶姑拎了拎我的小耳朵說：“你怎麽盡跟這些個野孩子比，他是什麽身份？不過是副官撿回來的野孩子，有沒有教養都不打緊的，你看看王家的那個小公子哥兒，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那才是……”
我急忙打斷了陶姑的話，對她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還趕著抄書呢！”
陶姑這才戀戀不舍地收了
話頭，將飯菜一一擺了出來，對我說道：“你先吃著，一會兒我來替你收盤子。”
陶姑出了奶奶的院子門，韓牧從櫃子後麵走了出來。
我絞著衣角不敢看他的臉色，憋了半天才說：“對不起。”
他說：“沒關係，我被人說成野孩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況且是陶姑說的，又不是你說的。”
我平視他的時候隻能看到他下巴以下的第三顆紐扣，我盯著那顆扣子的時候就能夠想象得到他那副受傷的表情，越發地不敢抬頭。
他托起我的下巴，嘴唇輕輕地在我額頭上點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很純真很幹淨，他對我說：“你別自以為是了，我一點點都不受傷，真的！你見過老虎因為自己是老虎而傷心麽？我就是一頭猛虎，別人越是說我野，我越是開心！”
“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王頌之的聲音，我猛地把韓牧從我麵前推開，抓了抓額前的頭發說：“我頭發上粘到東西了，他幫我弄掉。”
韓牧把手插進褲兜裏，飛揚跋扈地看著王頌之，問道：“你就是王家的那個小公子？”
“我是，有事麽？”
韓牧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我隨便問問，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他說完走回長案前，把之前沒抄完的《女誡》收了起來，拿在手上衝我晃了晃，說道：“我拿回去抄了，明天早上給你。”
“可是你把書拿走了，我怎麽抄啊？”
“就你那速度，還是算了吧，明天一早，我給你把二十遍送過來。”
其實我覺得我應該拒絕他的，因為抄那個東西實在是太困難了，就算他一夜不睡覺也抄不完那麽多，可是拒絕的話在我喉嚨口打了個轉就被我咽下去了，我實在是不想自己抄，所以，我在心裏勸慰自己說，這事是他自己願意的，我沒有逼他！
王頌之看著韓牧走了，這才從背後拿出一塊漂亮的蛋糕來，上麵裝飾了一顆大大的草莓，他把蛋糕遞到我的跟前說：“以前聽你說
過你喜歡吃草莓，所以特地給你拿過來的。”
看到那塊漂亮蛋糕的時候，我的心“嘩”地一下全部被興奮充滿了，剛剛對韓牧生出的一絲絲的愧疚之感被擠到了九霄雲外，我從陶姑留下的食盒裏拿出了一個小勺子，對王頌之說：“我們一起吃吧。”
等到我們兩人合力幹掉一整塊蛋糕的時候，那個夜晚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甜的，而那二十遍《女誡》，早就被我忘得幹幹淨淨。
第二天韓牧過來找我的時候黑著眼圈，他把一疊厚厚的紙放在我的麵前，說道：“不好意思，字數實在太多了，這裏隻有十二遍。”
我嘟了嘟嘴，有些失望，可是看著他那副憔悴的樣子，那些責備的話實在說不出口，我說：“你別管這些了，回去睡個覺吧，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可嚇人了！”
他拍了拍胸脯說：“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我正想著怎麽勸他的時候，王頌之走過來了，還牽著那個小不點王笛之，王笛之手裏拽著一個小熊，看到我立即很興奮地衝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就要躲開，幸好他沒有衝到我的身上抱住我的大腿，隻是向我揚了揚他手中的毛絨小熊。
我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好可愛的毛絨小熊，送給姐姐好不好。”
他笑嘻嘻地點了點頭，把小熊遞給了我。
韓牧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嘀咕道：“小馬屁精，這麽小就知道拍女孩子的馬屁！”
王笛之仰著頭看了看他，立即把送給我的小熊收了回去，轉而遞給了韓牧，韓牧趕緊往後跳了一大步，衝著他齜牙咧嘴地說道：“給我幹嘛，我不要！”
王笛之跌跌撞撞地向他走去，嘴裏喊道：“我要抱抱，還要舉高高！”
韓牧皺著眉頭衝著他喊：“誰要抱你了，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不認識你！”
“我要抱抱……”
王笛之絲毫不理會韓牧的拒絕，依舊笑得一副顛倒眾生相，歡快地跟在韓牧的身後繞圈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