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喜歡不懂事的孩子

很神奇的王笛之纏上了跟他一樣神奇的韓牧,韓牧在躲避無果之後,隻能沒奈何地接受了那隻叫做小笛的毛絨小熊,他一手拎著小熊,一手拎著王笛之,挑著眉毛看著我們笑。

王頌之走上前去,將他手裏的王笛之抱了下來,很歉疚地說:“不好意思,舍弟太不懂事了。”

韓牧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王笛之,調頭就跑,一邊跑一邊衝著王頌之喊道:“我最喜歡不懂事的孩子了,放在你們家,好好的孩子都養偏了!”

王笛之還沒搞清事情的狀況,隻知道攀著韓牧的脖子咯咯咯地笑。

“胡鬧!”

一聲厲喝之後,世界安靜了。

韓牧放下了王笛之,垂著頭喊了一聲:“義父。”

發出厲喝的那個人就是韓牧的義父,我們都叫他韓副官,一道疤從他的嘴角一直蜿蜒到眉梢,樣子猙獰恐怖,所以他一直沒有娶妻,到了近四十歲才抱養了一個小子,也就是韓牧。

我跟王頌之都看到了韓副官腰間別著的馬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王頌之走上前去,拉住了王笛之,很謙卑地說:“韓副官,您好,我是王頌之,我們這正鬧著玩呢!”

“哦,我知道你,王首長家的長孫,看在你給這小子求情地份上我就不罰他了。”

我聽他這麽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韓牧卻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梗著脖子說:“您該罰罰啊,我姓韓的頂天立地,不需要人為我求情!”

“你個混賬東西,給你臉不要臉!”韓副官邊說邊亮出了鞭子,實打實地鞭在了韓牧的身上,一條血痕從白襯衫上印了出來。

王笛之愣了有一秒不到的時間,然後放開嗓子嚎啕大哭,王頌之趕緊捂了他的眼睛,語帶埋怨地說:“韓副官,你嚇到小笛之了。”

韓副官訕訕地收了鞭子,扯了一下韓牧的衣服,吼道:“你還不給我回去!”

韓副官畢竟是老了,背微微地佝僂著,比身姿挺拔的韓牧矮了好多,他想拎韓牧的耳朵都有點力不從心了,韓牧彎了腰,將耳朵送到他的麵前,很認真很嚴肅地說:“義父,請您揪耳朵。”

王頌之看著他們兩個都走遠了,把捂著王笛之眼睛的手拿開,感慨地說了一句:“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還挺有意思的。”

我眯眼眼睛點了點頭。

“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我這才想起我手中還握著韓牧幫我抄寫的《女誡》,苦著臉說:“我差點都忘了,我還有八遍書沒有抄,抄不完的話奶奶不許我去參加菲菲的生日會!”

王頌之垂下了眼簾說:“你不去那就太可惜了。”

“嗯?”

他趕緊解釋道:“請帖是馮文則特地讓我帶給你的,你要是不去的話,你這個表弟會傷心的。”

“你不能當著他的麵說他是我表弟,他會生氣的!”

小男孩子都要強,他不能容忍我這個隻比他大一天的女孩子做他的姐姐。

小笛之現在看不見韓牧了,又來纏我,抱著我的腿一口一聲“姐姐”甜甜地叫,我想生他的氣都狠不下心。

“小笛之好像很喜歡你呢!”

“我看他是更喜歡韓牧吧。”

王頌之麵色略微有些尷尬,他將王笛之從我腿上扯了下來,緊緊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許他再往我身上撲,抿著唇微笑著看著我。

他笑的時候很好看,眉眼細長,嘴角上揚,跟王笛之很像,但是要比他端莊,沒有他那麽妖媚。

我想所謂的“一笑傾城”應該就是王頌之這個樣子的,我看著他的笑臉有片刻的失神,空氣裏仿若飄來了玫瑰花的香氣,擊中了我的心髒,我順了順從耳後滑下的長發,對他說:“我要去抄書了。”

他牽著小笛之向前走了幾步,拿過我手裏厚厚的那一摞紙,看了看對我說:“我幫你抄吧。”

小笛之被他牽著,不安分地扭來扭去,啊嗚從他身邊躥過,他立即掙脫了王頌之的手,向著那隻老貓跑去,老貓特嫌棄地瞄了他一眼,哧溜一下躥走了。

小笛之張嘴準備哭,老貓又躥了回來,在他腳邊討好似的繞著圈圈。

“你弟弟真是人才,連老貓都不舍得他哭。”

王頌之跟我並肩站著,笑著抱了抱我的肩,說道:“

我有時候也挺佩服他的,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本事,我們不管他了,趕緊去抄書吧。”

我不得不感慨命運的不公了,因為王頌之居然也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我戰戰兢兢地問他:“我寫的字是不是很醜?”

“還好,挺工整的,隻不過你手上力氣小,所以寫字又慢又沒勁道。”

我了然了,怪不得韓牧寫字跟飛似的,我寫字跟爬似的。

我偷偷看了一眼他抄的《女誡》,想提醒他,字寫這麽漂亮會露餡的,我奶奶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不是我抄的,可是我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有個漂亮的男孩在我身邊寫著漂亮的字,畫麵美好得我不忍心去破壞。

我想,大約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愛慕王頌之了,他漂亮,有禮貌有教養,家世很好,與我家是世交,那時候的我還懷著少女般的幻想,覺得與他這樣的人舉案齊眉,白頭到老,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圓滿的事情。

剩下的八遍《女誡》,王頌之幫我抄了六遍,我自己抄了半遍,等到天黑的時候,他起身告辭,雖然現在他在我家做客,可是客房在解宅,不在奶奶的這所老屋。

王笛之抱著啊嗚已經在搖椅上睡著了,我從他手裏悄悄地把啊嗚揪了出來放在地上,他閉著眼睛張牙舞爪地亂抓了一氣,什麽也沒抓著,便索性閉著眼睛繼續睡覺。

王頌之揉了一下他的腦袋,把他抱了起來,對我說:“我先帶笛之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我搖搖手跟他說再見,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見了,他擺了擺手說:“你進屋吧,我自己認得回去的路。”

我嘴裏說“嗯”,卻依舊扶著門框眼巴巴地盯著他。

他笑著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說道:“我真的要走了。”

然後他就真的走了,頭都沒回一下,我一個人進了屋,把他抄寫的那六遍《女誡》疊得整整齊齊,藏在了木頭箱子的最底層,那個箱子是我奶奶送給我的,紅木製作,上麵鑲了一把非常精致的銀鎖扣,我把《女誡》妥帖地放好之後,把紅木箱子鄭重地鎖了起來,就像鎖住了一個小秘密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