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中玄機
空空道人沉思了一會，他毋庸置疑的說：“我的想法與木月的一樣，土坡上纏繞著怨念。怨念這種東西原本是一種自由的形態，而且這種形態經不起太陽之力的碰撞，怨念本身是沒有辦法獨立存在的，所以必須找一個寄主。我想所謂的寄主多半是倒在土坡上的未死之人。這麽一來，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出這個人並將它引出土坡。隻要受到陽光的曝曬，怨氣便消散，那個人也會變回原本的形態。”
空空道人無法使用真氣，孫少陽又是個半吊子，百靈實在找不到推脫的理由：“道長，我會想辦法引出那個家夥。”
“引出這個人的最佳人選是木月。”空空道人說罷轉過身子對著孫少陽，他慢吞吞的張開嘴巴，“土坡上的東西可能對你感興趣。隻有你才能讓他冒險爬出來。不過不用害怕，我與百靈會照顧你的安危。”
即使現在想到那個屍橫遍野的場麵，孫少陽依舊忍不住心裏的悸動，全世界的血凝結成的怨念會是多麽恐怖的力量啊，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去另外兩條路試試，死在這般惡心的東西手裏倒不如死在妖獸手裏痛快些。
孫少陽相信空空道人，這種信任當然是建立在空空道人絕強的修為之下，否則他說什麽都不可能冒險。而他一定也想象不出空空道人體內的煞氣之重已經讓他不能使用真氣了：“那就聽師父的，怎麽才能引出那個人？”他說。
於是三個人開始謀劃這件沒什麽把握的事情。空空道人已經失去了真氣，他隻能在最後方揪著心觀察事態的發展，偶爾提醒孫少陽該怎麽做。百靈作為出空空道人之外的真正修士，兼之又與孫少陽心靈相通，她在半空中保護孫少陽是再好不過的了。
空空道人給了他攻擊性的符篆，以備不時之需。而整個計劃也簡單的一目了然，從百靈的爆破符到孫少陽的疾行符，整個事件的目的隻是引土坡裏的人出現而已，空空道人需要見那個人，隻有這樣他才能對對方有個基本的了解。
他在大陸上遊曆這麽多年，林林總總的人看了又看，各種不同狀態的不同之人也能猜個大概，隻要那家夥一出來，憑借自己的經驗，空空道人有信心看出他的底細。
孫少陽一步三回頭的往前走，他一遍遍回憶著夢中的情景。其實他的夢遠非說出來的那麽點，夢中的他來過這裏，並見到了那個人，隻是他不想麵對那樣的事情，因為這一切顯得荒誕不羈。
此時還是白天，天上的烏雲依舊籠罩在土坡之上，鮮豔的黃色小花隨風搖動，黝黑的大地上幾隻蟲子在艱難的攀行。在一片柔和的世界中，孫少陽的內心卻掀起驚濤巨浪。他知道一會要發生什麽，而這件事情也將讓他背上重重的枷鎖。
他擰著眉毛深深看了空空道人一眼，百靈在他不遠的半空撲打著翅膀，偶爾落下一根羽毛。孫少陽撿起羽毛放在土坡上，羽毛慢慢成了深棕色，並陷入土裏很快不見了。他哀怨的歎口氣，
要來的總該來。他不得不做好準備。
孫少陽一腳踏入土坡，黝黑的大地上滲出暗紅的血，先是在石頭附近綻放，緊接著蔓延到孫少陽腳下，紅色的土吐著泡泡將孫少陽的腳隱在裏麵。他也腳下一軟身子一陣聳動，搖搖晃晃幾欲跌到。
孫少陽聽見空空道人喊他，聲音裏帶著焦躁與歇斯底裏。他回過頭，空空道人正往這邊跑過來，這個老人的胡子在空中混亂的飛揚，眉頭上緊緊扣著一個“川”字。他的麵容有點扭曲，眼中滿含痛苦之色。孫少陽心中一痛不忍再看，原來自己的安危對於師父是這麽重要的事情。
四處漂泊的他一直以空空道人馬首是瞻，起初隻因為空空道人是師父，而在一番離奇曲折的路上，他感受到了那份真摯的感情，像母親一樣溫柔，像父親一樣偉岸。
在這種滿含深情的感情之中，孫少陽滿足的笑了起來：“師父不要著急，徒兒不會有事。幾天之後我自會上來。”
空空道人一愣，他迷茫的看著孫少陽，他弟子的臉上沒有驚恐，而是陽光一樣燦爛的笑臉，空空道人不能理解在如此微妙的境地之下他怎麽可能淡然的麵對風雨。這其中的隱秘讓他不能再上前一步。他究竟怎麽了，聽到孫少陽這麽說就不再為他擔心。心中反而出奇的平靜。
等空空道人回過神來，孫少陽的身子已經完全沒入突破之中了。
空空道人抬頭看看天，陽光抖擻著精神盡情的釋放著熱量，百靈懸在半空，也掛著難以置信的笑容，他們是怎麽了。空空道人感覺自己像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孫少陽的消失讓周圍的氣氛死了一樣沒有生氣。空空道人呆坐在地上，他眼前浮現出自己心愛弟子的背影，那個健康充滿活力的小子就這麽消失了，不，不是這樣的。他敲著自己的腦袋對著空中的百靈說：“你肯定知道的，這是怎麽一回事？”
百靈拍打著翅膀落下來，她心理想著當時在孫少陽那裏感受到的氣息：“道長，木月是自願進去的。”
百靈露出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似是在苦笑：“當時我本想俯衝下去救出木月，但他不允許我插手。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利用契約命令我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中，我有點不理解，但守護獸除了聽從主人的命令沒有別的選擇。不過您不用擔心，我能感應到木月的心，他沒有一絲驚慌，反而是淡然與欣然的。”
“你是說，木月是自己進入其中的？”空空道人瞠目結舌，他半天才憋出這句話來。空空道人身上有傷不能使用真氣，所以有些東西是感應不到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孫少陽會主動進進入一個大凶之地，而且這裏的孽障似乎對孫少陽垂涎欲滴。
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很多禁地便不能以常理度之，多少年過去了，那些地方還是一樣神秘，神奇，神聖不可侵犯，這時這個小小的土坡怎麽能與禁地相比，空空道人扶著腦袋坐在地上，他痛苦的揉著
太陽穴，在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他暗恨自己的無用，竟然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而另一邊的孫少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師父會多愁善感的胡思亂想。他的確是自己走到這裏的。因為與夢中相同的召喚不斷衝擊著他的腦海。孫少陽想知道召喚他的是什麽東西。但這裏似乎與夢中有所不同，四周的景物像一個新鮮的世界，有陽光，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溫柔的風帶著花的香氣與草的清新蕩漾在他腳邊。蒼翠的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轟隆隆的喘息著。
而進出有一個小突破，鮮豔的黃色笑話嬌豔欲滴，山坡上站著一個年輕男子，他一身白色長衣隨風飄揚，銀白的頭發順暢的貼在衣服上，這個人負手而立，目光瞟向遠方，整個人似乎都化為天地的一部分。
“你來了。”那個人開口說話，聲音很輕，很柔，很溫暖，像陽光一樣普照著人心。
孫少陽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支支吾吾的說：“哦，我來了，這個不重要，是你再召喚我嗎？”
男子搖搖頭，但他沒有轉過身子，依舊背對著孫少陽：“不，是你在召喚我，而不是我召喚你。”
孫少陽環顧四周，他不知道自己怎麽進來的，當時他好像入了魔似的懵懵懂懂就走過來的，他的腦子被夢裏的東西沾滿了，以至於眼睛看見了什麽都記不起來了。但他不認為自己有半是召喚誰，若說有，頂多是召喚百靈，百靈可是他的守護獸咧。孫少陽眯著眼睛力圖把那人看穿。
那人轉過身子，方臉，高顴骨，淺淺的短眉毛，最後肥的像香腸，五短身材其貌不揚，是個實實在在的醜八怪。其實也不盡是醜八怪，這個人的身子很健壯，本身也有一種讓人親近的氣質。他站在這裏，孫少陽就覺得一定在哪裏見過他。
“看來你不記得了，我一直在這裏沉睡，是你把我喚醒，並答應我幫我完成心願的。如果你真的對此一無所知，我隻能拜托別人了。”說罷，他微微歎口氣，呻吟盡顯蒼涼，臉上卻始終是一副淡定的神態。
四周的空氣開始慢慢變冷，寒風刺骨，蕭瑟的天空越來越遠，陽光像凍住了一樣，隻露出紅彤彤的表皮卻不再施舍一點熱量。孫少陽不由打個哆嗦，他抽著鼻子說：“我真的不記得了，你是誰，為何在這裏？”
那人抬起眼皮，雙眼無神，空洞的像兩口死井：“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隻想從這個世界消失而已。如果你能幫我除去心中的執念，我一身的修為都可以留給你，但是我好像處在崩潰的邊緣，有人在敲我的腦袋。”
他這麽說著，身上居然冒出來滾滾硝煙，天空一下子成了紅色的海洋，火焰自上而下的燃燒，空中凝結了一片黝黑的土地，土地在紅色海洋的渲染下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一股腥味撲麵而來。
孫少陽心中一凜，是血的味道，紅色的海洋是血嗎，可為什麽在天上，居然有連綿不絕的一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