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
片刻後,林悠掀起那太監的衣服,隻見被自己打過的地方已開始紅腫,有些地方青紫一片,樣子慘不忍睹,他笑著將這小太監扶起,繞著所有人走了一圈,眾人果然見這太監傷勢極重,女子們大都不忍心看,將頭瞥向一旁。
一眾人都驚異地看向林悠,林悠身後,已有人端著托盤走了過去,托盤上是一隻碧玉小瓶子,驚鴻好奇地看了看林悠,又看看獨孤翎,見後者已經噙著淡淡的笑,不怒不喜,她卻著實不明就裏,但她卻似乎發現了一件極其微妙的事情,玉妃的眸光總是不自覺的瞥向一個固定的方向,但那方的人很是淡定,驚鴻心中好奇,但卻也不管亂猜。
而這時,一直冷眼旁觀著的岑洛雪,忽而眉頭輕輕一蹙,看向那小瓶子,心道,莫非這瓶中的東西是……
林悠拿起小瓶在小太監的傷痕處塗抹一番,眾人凝神,又過片刻,隻聽有人低呼一聲,甚是詫異:“怎麽會……這麽重的傷痕,竟然就不見了?”
全場頓時低呼聲四起,林悠帶著那小太監又在眾人麵前轉了一通,有人甚至不敢置信,還用手輕輕去按壓那先前的紅腫之處,但稍稍一碰,那太監立時滑稽的哭爹喊娘起來,的確是真的痛,並非假裝。
岑洛雪撫著心口,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耳側卻已傳來獨孤翎溫潤的聲音。
他掂起玉瓶,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這裏麵盛得是金玉露,天然奇效的良藥,能瞬時消腫,祛除淤血傷痕,唯一的缺點是不能活血化瘀,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東西,這是南疆製蠱的女子常備之物。”
他話音才落,眾人已隱隱明白了他的意圖,驚鴻霎時醒悟,莫非自己那一日竟是被人塗抹了這藥?她頓時想起一個人來……當日那個小宮女!
幾乎同時,獨孤翎已沉聲喝道:“帶上來!”兩名侍衛已押著當日那個小宮女上前來。
那宮女一上來,便連撲帶爬地衝到了她腳下,一把揪住她的衣裙,哭得分外淒慘:“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開恩,求娘娘開恩……”
她身子一怔,隨即卻苦笑起來,這情景與當日在太後寢宮的情景,何其相似,什麽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報應永不爽!
回頭看獨孤翎,卻見他悠然的在一旁喝著茶,見她看過來,便對她使了個眼色,“愛妃一定有不少話要問。”而後做了個隨她的手勢,驚鴻安了心,也終於不再客氣。
她不動聲色地拽開自己的裙子,冷笑道:“在這之前本宮想知道,你與我有多大仇,才會這般處心積慮?”
那宮女早已泣不成聲,聞言,以為會有轉機,立時伸手向後一指:“是她,是她,是柔妃娘娘讓奴婢這麽做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怎敢對娘娘動手,是柔妃娘娘,是她……”
柔妃的身子頓時一癱,神色大變,卻是一臉慘白,尚未開口,驚鴻已厲聲斥道:“放肆!竟敢誣賴柔妃,挑撥本宮與柔妃的關係,你是何居心!”
“奴婢不敢,當日娘娘為婉妃娘娘伴曲之後,柔妃娘娘就找了奴婢,吩咐奴婢隨她前去,敬酒時,奴婢負責替您斟酒,酒壺是奴婢自柔妃娘娘的宮女小蝶手中接過來的……”
驚鴻眉毛一挑,看向喬芷柔身側,那個丫鬟她印象頗為深刻,很有心計,隻怕喬芷柔的腦袋,有些事情自己並不能做的那般到位,小蝶在為
她出謀劃策這件事上,想必出了不少力吧。
小蝶假裝不意的看向驚鴻,見她正瞥向自己,立刻衝出去跪下,顫聲道:“皇上明鑒,此事與奴婢絕無幹係。”
無關?驚鴻冷冷一笑:“敬酒之時,你突然不見了,那個時候去了哪裏?誰可作證?”
小蝶身子一凜,突然抬頭看向喬芷柔,驚鴻見此,冷冷一笑:“怎麽?有困難?”
她的確有困難,隻得扭頭,向喬芷柔求助,忽而心思一動,最終將目光定在了幾乎要被眾人忽略了的慕婉如身上,急忙喊道:“婉妃娘娘的侍婢雲環可作證,奴婢……是和她一起離開,去的茅……茅廁。”
聽到自己被點名,站在慕婉如身後的雲環頓時一驚,卻不敢動作,隻得眼巴巴看著慕婉如。
“婉如?”驚鴻側目看向她,慕婉如顯然也是一愣,而此時,獨孤翎也看了過來,眸光冷如冰霜,她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急忙起身,下意識地便看向慕謙求救,哪知慕謙竟看也不看她一眼。
一瞬間,腦中閃過種種計較,摸不透皇上的意思,更摸不透今日事情的結果,她該如何選擇?
忽而,隻見皇上起身,一把攬過姐姐慕驚鴻的腰,體貼地笑道:“愛妃身子尚未痊愈,先坐。”
驚鴻本要拒絕,但看見獨孤翎那一臉寵溺的笑,她又不忍心,便隨他又坐下。
慕婉如自此心定,道:“皇上明鑒,當日臣妾的侍婢雲環自始至終都伴在左右,不曾離開過半步。”言罷,又似不放心,看了看左右,“洛妃可替臣妾作證。”旁邊的岑洛雪點了點頭,神色依舊冰冷。
小蝶頓時癱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婉如:“婉妃,我們娘娘……”
慕婉如終於聰明的一回,沒等她把話說完,立時打斷她,歎息道:“小蝶,這回隻怕你們娘娘都救不了你了,謀害主子,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喬芷柔冷冷瞥向慕婉如,慕婉如卻渾似看不見一般,說完話,向皇上行了一禮,便坐了下來,抿緊了嘴唇,似乎打定主意再不開口說話了。
驚鴻心中笑,若慕婉如今日不知死活,攬下這個口子,看她稍後如何去堵,口中卻冷笑道:“小蝶,本宮知你素來膽大,今日竟膽大到連慕妃都要拖下水。你還不從實招來!”
小蝶被驚鴻最後一聲厲喝嚇得渾身顫抖,急忙伏倒在地,哭喊起來,“皇上娘娘饒命,主子……主子救救奴婢……”她急忙朝喬芷柔伸手求救。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喬芷柔知道自己此時已是躲無可躲了,蒼白的臉上更多了幾分六神無主,她看了喬磷一眼,原指望喬磷能給她一些暗示,卻見有個人趴在爹爹耳邊說著什麽,爹爹臉色鐵青,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心頭隱隱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隻得硬著頭皮出列,小蝶急忙跑來抱她的大腿,哭喊著揪自己,喬芷柔眉目一厲,一腳將她踢開,一臉嫌惡的表情:“賤婢,不知死活,謀害陳太妃不說,竟還要嫁禍給慕妃,皇上,妾身管教不嚴,請皇上治罪。”
說罷她已謙卑地跪下,又看向驚鴻,語氣誠懇地道:“是妹妹管教不嚴,害了姐姐受累,請姐姐責罰。”小蝶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娘娘……您這是何意?”
三言兩句就將責任推脫幹淨,攬下一個無傷大雅的“管教不嚴”之罪,驚鴻感到好笑,
喬芷柔,琴兒的命、雨茗和柳兒的傷,你逃得掉麽?
“哦?”獨孤翎詫異一聲,似笑非笑地看向柔妃,卻將驚鴻一把抱起來坐在自己懷裏,道:“即是如此,將小蝶拖下去,賜鞭笞之刑,死後將屍體剁碎了喂狗。”
如此雲淡風輕的一句,在場所有人心頭一跳,驚鴻身子登時僵直,喬芷柔頓時嚇得癱坐在地,慘無人色的臉上雙眼驚恐,滿目的白色……
小蝶待反應過來皇上說的是什麽,頓時鋪天搶地鬧騰起來,侍衛拖著她,她卻拚命掙紮:“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是受了柔妃指使啊,柔妃妒忌慕妃得到了皇上的白玉簫,她還妒忌慕妃的才藝勝她一籌,她更恨慕妃奪去了她的風頭,是她,是她……”
“慕妃娘娘,慕妃娘娘,您要奴婢死沒關係,可您真的放心柔妃嗎?日後她必定變本加厲,您今日殺了奴婢,害死的就是您自己……”
“小月,你還放心跟著這樣的主子嗎?今日死的是我,明日死的就是你,連你也不指證她麽?小月,你今日姑息她,你以為她會感激麽?日後你必定比我死的更慘!不信你等著瞧,等著瞧……”
她的哭喊聲分外淒厲,不過片刻,遠處已傳來更為淒厲的哭嚎聲,眾人猶自記得慕妃當日被鞭笞的情景,立時打了個冷顫,心頭發毛。
喬芷柔的臉色陰沉似烏雲,小蝶最後那句話讓她很不舒服,立時回首瞪著身後的丫頭,小月被這目光震懾住,嚇得渾身顫抖。她與小蝶自小陪喬芷柔長大,小蝶因著些許小聰明,又會武功,自小便比她更受喬芷柔的優待,可如今小蝶落的卻是什麽下場?
她雙腿抖動如篩子,再一看喬芷柔那殺人一般的眼神,滿心的恐懼齊齊上湧卻不敢吱一聲,然而當耳邊再傳來小蝶慘絕人寰的哭喊聲,她頓時嚇得魂都要飛出去,再也撐不住,哭了起來:“皇上饒命啊,小蝶她……她說的都是實話,當日的確是娘娘派她守在隱蔽處,說要瞅準時機,給慕妃娘娘致命一擊……”
她方一抬頭,立時被獨孤翎那嗜血的眸子嚇住,急忙磕頭如搗蒜:“皇上明察,明察,奴婢絕對不敢有半句謊話,這都是主子的原話,奴婢哪敢撒謊……”
話未說完,身上已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喬芷柔氣得上下牙關打架,怒聲喝道:“你個吃裏爬外的狗東西,你敢汙蔑本宮,你是不是早就對本宮有二心?”
小月哭喊著不敢,卻隻能任她打罵,驚鴻見此,更加氣憤起來,顛倒是非的能力,再沒有人能比得過你喬芷柔!
她正要說什麽,手卻被獨孤翎拉住,方側頭看他,卻見他已起身,走到了先前那個小宮女身旁,高大的身影帶著迫人的壓力,那宮女麵露懼色,連大氣也不敢出。
“朕問你,從你身上搜到的這瓶金玉露,從哪裏來?”
眾人不解,皇上為何會有此一問,卻聽角落裏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金玉露在南疆女子間常見,被當做上好的遮瑕露,但我鳳棲國知道此物之人卻並不多,若非醫者,必是大門大戶。”
驚鴻詫異地看去,有些難以置信,竟會是那個向來請冷如冰的岑洛雪開的口,不知她為何做此解釋,但看起來不是為了嘩眾取寵,對於這種心氣高傲之人,必不屑於此等行為,但不論怎樣,她恰到好處地說了句公正話,誰都聽得出來,小宮女是不可能有這種東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