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琴兒之死
“哪知哪幾個刁奴不服管教,竟嘲笑臣妾,說臣妾再如何,終究不如掌理六宮事宜的玉妃姐姐,又有何資格管束他們。臣妾本想罷了,既然如此便息事寧人才好,誰知惡奴竟持凶傷人,將妾身那陪嫁丫鬟小蝶給刺傷了……”
“大膽奴才!那傷人的奴才現在何處?”
喬芷柔急忙自他懷中起身跪下,一抹淚,道:“妾身正想說,妾身心疼小蝶,一時氣暈了頭,就責罰了她們……”她有些擔憂,即使她貴為娘娘,可這後宮獎罰之事皆有五妃之首玉妃做主,如今她這般,不知獨孤翎會是何反應。
正思量間,卻見臂上搭過來一隻手將她扶起,獨孤翎淡然一笑:“那又如何,你是主,他們是奴才,你來懲治他們不算過,更何況,就算有過又如何?你是朕的妃子,哪個奴才膽敢不服?”
“謝皇上!”喬芷柔喜出望外,不曾想皇上竟會寵她至此。進宮前曾聽說,皇上之所以先納妃卻不封後,隻因他心中深愛著一個人,無人知那人是誰,卻知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絕非一般。
可如今,皇上對她……是否比得上那女子?她埋頭在他胸前,攔著獨孤翎腰的手收的更緊了些。
驀地,忽得記起門外之人,“皇上,那慕妃……”
“不必理會。”獨孤翎破不耐煩,而後對那小太監吩咐道:“傳朕旨意,攬月閣奴才惡意傷人,甚為惡劣。慕妃身為主子,管教不嚴,有失德行,自今日起,攬月閣一幹人等禁足一個月,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小太監領旨叩首而去,喬芷柔這一顆心始安定下來。透過那重重宮門看去,好似慕驚鴻就在眼前一般,她嘴角微翹,眸光忽而變厲:慕驚鴻,好戲才開鑼,你可千萬要撐住,不要讓本宮失望!
獨孤翎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微微一笑,道:“你長兄喬譽在此次青州一戰中功績顯著,逼退延光國大軍,這一戰,連北方大雪山也收入我鳳棲國,可謂奇功一件!”
喬芷柔見獨孤翎心情大好,眉目一轉,便壯著膽子想試探地問問六宮之事,誰知她尚未開口,獨孤翎已起身,擊掌一聲,門外便走進幾位手捧錦盒的宮人。
“這些都是賞賜給你的。”獨孤翎指了指眼前的物什。喬芷柔看去,隻見錦禦軒上好的雪錦五匹,南海夜明珠十顆,還有其他物什,但數這兩種是她曾經心心念念之物,她曾無意中提過,不曾想皇上竟記在了心間,不由得心中一動,緊緊將獨孤翎抱住。
“另有一件事,玉妃雖為五妃之首,但性格和順,因此朕想讓你協助於她,如何?”
喬芷柔登時一愣,撲騰一聲跪了下去:“皇上,妾身……何德何能,妾身不敢,還望皇上收回成命!”
她憂,也怕,適才她想問之事便是此,可若是她問,獨孤翎賜她協理六宮之事還好,但她根本就未開口,這般說來,皇上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念及此,她不由得心下一沉,惶恐地抬眸看去,卻見那人微笑不語地望向自己,明明在笑,為何她卻覺得這笑讓她平白生出一股寒意……
獨孤翎俯身將她扶起,摸了摸她鬢角的簪花,沉聲道:“朕說你可以就可以,我已做了安排,明日給母後請安之後,你和玉茗且自行商討。”
“臣妾謝過皇上!”她又福了一福,心中的惶恐被甜蜜漸漸衝淡。
“林悠,傳膳!”獨孤翎摟著她,又說道:“今夜朕就歇在你處,哪兒都不去。”喬芷柔於是更加順從的嗯了一聲,將他抱得更緊。
清芷軒外,蟬兒滿是焦慮之色,身旁的慕驚鴻身子忽的晃了一晃,她急忙將她抱住,心中一痛:“娘娘,咱們回吧,皇上是不會出來的……”
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卻不知從何處撐著這一口氣長跪不起,此刻聽蟬兒這話,輕輕地搖搖頭:“既然都跪了這許久,不在乎多跪一會,隻要皇上肯見我們,雨茗和琴兒就能有救。”
“可是皇上根本就不會出來,他已頒下旨意,要將我們都禁足,一會出來,若見咱們還跪在此處,定會更怒。”
這話似乎提醒了慕驚鴻,她眼睛忽而睜大,心中一定,手便握住蟬兒的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
“哎,主子您去哪裏?主子……”
蟬兒一個不留神,慕驚鴻不知何處來的力氣,立時站了起來,向清芷軒內走去,誰知跪了太久,膝蓋處一痛身子便向前倒去,蟬兒急忙起身,伸手去扶。
“主子,你不能進去,這可是違抗聖旨。”
“既然都禁足了,再壞不就是殺了我?與其跪在此處等死,還不如我去找他,我不信……我不信他會這麽絕情,我畢竟是他……畢竟是他的妻子……”話音才落,她身子一晃便暈在了蟬兒的懷裏。
“主子!”
“誰在此喧鬧!”
蟬兒渾身一顫,隻見門內緩緩而來的明黃色分外耀眼,沉穩的步子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定感,那人八爪金龍黃袍奪目,身形頎長,眉目溫和,可一開口卻是不怒自威。
她急忙跪下:“回皇上,娘娘體力不支,暈倒在此……”
“朕不是命你們回宮,為何還在此?”獨孤翎看了眼蟬兒懷中的驚鴻,眼睛微微一眯,卻沒有動作。
蟬兒低頭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話,攬月閣宮女雨茗與琴兒收到重傷,娘娘命人去請太醫,可是太醫院卻無人敢來,求皇上恩準,救她們一命!”說罷她重重叩首,拜了下去。
獨孤翎的眸子幽暗,卻掩不住那一閃而過的訝異,“你們長跪於此,就為此事?”
“就為此事。”
獨孤翎又看向慕驚鴻,蟬兒以為他終會鬆口,派一名太醫去攬月閣,卻不想獨孤翎竟隻是冷冷說道:“今日你們違抗旨意,念在事出有因,朕便饒過你們,回去吧。”
“可是皇上,太醫……”
“朕說回去,你們聽不懂?”他的聲音徒然提高,饒是蟬兒素來冷靜淡然,也被嚇得一顫。“忤逆真的妃子,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慕妃麽?待她醒後,朕倒要好好問問,看她是如何管教攬月閣的奴才的!至於太醫,朕也不許他們去,既然有膽子忤逆主子,就該有能力承擔後果,不是麽?”
蟬兒低頭不語,隻是聽著,偶然側目,卻見清芷軒的宮人們都低頭,細細看去,竟都是幸災樂禍之色,她冷冷一笑,不作理會。獨孤翎的話畢,她摸不透獨孤翎的心思,隻得悶悶地低頭說是,而後抱著慕驚鴻回宮。
猶記得轉身離開的最後一幕,獨孤翎懷抱著喬芷柔,二人親昵地好似尋常百姓家的夫妻般,她不由得愈加抱緊懷中之人,為她而心疼。
蟬兒剛回到攬月閣,便見一眾人都低頭抽泣著,見她
們回來,柳兒哭著跑過來,一把拉住她,“蟬兒姐姐,琴兒……琴兒她死了!”
死了?
驚鴻悠悠轉醒之際,忽而聽得這句話,渾身一顫,便推開蟬兒,就要進屋,“琴兒在哪裏?帶我去見她。”
眾人急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見她已是淚流滿麵,“我答應你們一定能救琴兒,可是……可是我卻食言了,我沒有辦法,皇上他不肯……”說到這裏,她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蟬兒望向眾人,道:“皇上不肯見娘娘,娘娘便跪在清芷軒門外,卻暈了過去……”
忽而隻覺得喉頭一動,嘴裏又是一股腥甜之味,驚鴻拚命去忍,但那血絲還是順著嘴角流了出來……眾人大驚,急忙將她抬去了榻上,蟬兒急忙替她清洗。
她卻抓住蟬兒的手,搖搖頭,而後望向那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們,忽而記起曾經信口開過的一句玩笑……她乃天煞孤星。隻是她這信口胡謅的一句玩笑,自今日起,竟是開始應驗了嗎?
她苦澀地笑了笑,沉聲道:“是我無能,無法保護你們,我亦無法保證,日後還會不會出現像今天的事情,因此……你們莫不如離開攬月閣,或是待幾日後我身子好些,便去求玉妃,求她收留你們……她位分高於我,性子又和善,想必是不會虧待了你們……”
“娘娘,您這是什麽話,蟬兒絕不會離開您!”蟬兒一把握住她的手,很是堅定。柳兒與小真子亦隨即跪倒,標著真心。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驚鴻卻很能理解,無論是誰,隻怕都要被今日之事嚇怕了吧。
正這時,忽聽院外有人前來,蟬兒急忙出門去瞧,待看見來人竟是玉妃與一名太醫時,心頭一動,便跪拜下去:“奴才替主子謝娘娘大恩!”
玉妃扶起她,“快帶太醫去看看那兩個丫頭,興許還有救。”
“是。”蟬兒帶太醫進了側房,薑玉茗卻徑直進了門去,驚鴻本閉著眼,聽到腳步聲便睜開雙眼,便見到薑玉茗立在床前。
薑玉茗摁住她將起的身子,道:“是我來晚了。”
她不自稱本宮,亦不拿架子,驚鴻知她是真心實意抱歉,心中頗有些許感動,笑了笑,“您能找太醫前來,驚鴻已是感激不盡。”
二人在屋內說著話,待蟬兒帶著太醫進來,報告了雨茗的狀況,雨茗的命是撿了回來,然而是否會留下痼疾,卻無法知曉。盡管如此,驚鴻亦是萬分感激。
待眾人散去,已是深夜,驚鴻屏退眾人,獨自趴在榻上忍著心口之痛。適才太醫在此,她卻不敢說自己身體之事,隻因她心知,今日一板子便能叫她吐血,隻怕是蝕骨丹發作的時間到了。
可她卻不能找太醫醫治,一旦暴露了她與獨孤千城的淵源,不但解不了蝕骨丹之毒,隻怕她會死得更慘!因此,她此刻隻能受著,但細細思量獨孤千城當初的話,今夜該會有人替她送解藥來才對,那麽那人,會幾時出現?
清芷軒內,喬芷柔緊緊抱住懷中之人,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不住地喚著“皇上”,可不知為何,她隻覺得分外瞌睡,不過片刻已無知覺。
獨孤翎推開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霍然坐起,門外一道影子一閃而過,他立時起身披上衣裳自窗戶躍出,黑暗中那影子守在暗處,見他出現,低沉的聲音道:“主子,姑娘已等候多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