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絕處逢此人

顛簸的馬車上,一搖一晃,白慕言將司瀾兒摟入懷中,以厚實的披風小心地包裹住她的身體。

他輕輕地撫上司瀾兒的麵頰,數月不見,她卻削瘦了許多,額間的滾燙觸目驚心,憔悴如斯,著實讓他心疼不己,伴隨著的是無法壓下的濤天怒意。

懷中的人兒忽而一顫,明明沒有醒來,卻像是受凍一般渾身發顫,口中呢噥著連連囈語。白慕言的眼色一暗,摟緊懷中的人輕輕地安撫著,誰知手剛一碰觸,懷中的人反應更加強烈,迷糊的意識中竭力抵抗推聳:“不要……不要碰我……”

司瀾兒輾轉反側,高燒燒得她的神誌越發迷糊,依稀感覺到抱住她的是一個男人,再加上連日來夜夜無法忘懷的惡夢,她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不堪的夜晚,禁不住哭求:“不要……求你……”

白慕言側臉抵在她蒼白的麵頰,手不旦沒有鬆開,反而收緊,嘴巴貼在司瀾兒的耳邊,低喃著:“瀾……是我,不要怕……是我。”

沉穩的嗓音在耳畔徘徊,讓司瀾兒稍稍陷入沉靜,可不過片刻,司瀾兒再次掙紮起來,她的聲音透著濃濃的委屈和不甘,泣不成聲:“好痛……為什麽……恨……我恨你們……”

“沒事的,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白慕言低頭吮吸她眼角的淚水,親吻她緊緊蹙起的眉心,輕聲低語,像是提醒,像是暗示;那麽溫柔,那麽暖和。

一整夜,他就這麽摟著她,兩人依偎在一起,每當哭聲消停,他便就著淚痕輕輕地擦拭,當哭聲漸起,他便不斷地重複安慰,直到司瀾兒終於不再哭鬧,縮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馬車行至下一座城池,天邊已經漸漸泛白,城門打開,馬車駛入,停在一家就近的客棧前。白慕言將司瀾兒裹得非常嚴實,將她抱下馬車,大步踏入客棧之內。

直到城中最有名的大夫被請來斷診,這小小的空暇之際,白慕言走出房門,黑衣人已經靜靜地跪在門口,低頭不語。

當然,即使眼前之人斂去了身上的戾氣,黑衣人依舊戰戰兢兢,惶恐不安。

“上官府四周布滿上官沐英的人手,屬下無法靠近,隻能在外麵守

候。”他知道多說無用,眼前之人決不會容忍一個無法完成任務之人留下。

那人靜靜地俯視大堂,倏而道:

“不要讓本座再看到你。”

此話一撂,黑衣人抖如秋風掃葉,眼色一暗,絕望地回以最後的一個字:是。

司瀾兒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臥間,眼前是白花花的床罩,她輕輕眨了眨眼,伸手擱到腦門上,發現長期的低燒已經消退,額頭已經不燙了,隻是身體虛脫得很,使不上力。

她聽見門被輕輕推開,於是側過臉來,見到白慕言端著個盤子走進屋,在看見她睜開眼的時候眼睛微微一亮。

“你醒了,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白慕言放下托盤,徑直走到床邊,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好多了。”司瀾兒的眉頭細不可察的一蹙,不著痕跡地移開他的手。

她悄悄抬眼去看白慕言的臉色,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而是欣慰道:“醒來就好,能坐起身嗎?我喚人煮了粥。”

司瀾兒點頭,撐起身坐好,想從白慕言手中接過碗,手剛一伸出,白慕言搖了搖頭,示意他來。她遲疑片刻,拗不過白慕言認真的勁兒,隻好默許他的動作。

司瀾兒剛剛清醒,實在沒有胃口,可她知道自己若再不吃身子恐怕撐不住,隻得就著湯勺有一口沒一口地吞下粥。此時的她還有些迷糊,隻是順著喝粥動作微微抬頭打量眼前之人。

雖說在山寨時她著實病得有點糊塗,但發生了什麽事她還是有記憶的。這個給她喂粥的男人,可完全沒有現下的溫柔,他帶來的黑衣人,把整個山寨的人幾乎屠盡。雖說早知道白慕言並沒有表現上看的那麽簡單,可到底他背後藏著什麽,司瀾兒實在無法知曉。

她心頭一緊,雖然那山寨的人都是些流氓,可那牛大佬卻是個實在的性情之人,且還救了她一命,不知他現下如何?

“想什麽?”

司瀾兒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撇回頭貿然看見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想退卻沒法退,不由地臉微微發窘。

白慕言不知什麽時候靠得如此之近,滿眼的擔

擾,可這樣的距離讓司瀾兒無所適從,連呼吸都微微發顫,她再度撇開臉,悄無聲息地拉開距離。

猶豫之下,司瀾兒開口:“阿牛……那個山寨的頭領現在怎麽樣?”

她的話一說出,屋內立時又沉靜下來。良久以後,司瀾兒方聽見一聲緩緩地歎息,白慕言道:“他安然無恙,如今不在那山寨上待了,興許已經下山去別處了吧。”

司瀾兒聽說他沒事,也就放心了。

她唇一抿,發現白慕言一直瞅著她看,心底油然升起一陣心慌,她按捺下情緒,找著借口解釋一般:“阿牛救了我,我不能看著他死……那個,你怎麽會來?”

白慕言在看清她不安的神色之後,泰然自若:“我擔心你。”

司瀾兒眼神一閃,暗暗咬著下唇:“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還沒有天真到以為白慕言隻是剛巧路過。不隻是對他身份的疑惑,還有對他的出現的困擾。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他。

司瀾兒掩飾心中的複雜和忐忑,木無表情,可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被褥卻實實在在地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白慕言無言地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可就這一刹那,司瀾兒臉色瞬變,猛地抽回手。

這種無意識地動作讓司瀾兒倍感尷尬,她不敢抬頭去看白慕言的表情,深怕看見他受傷的神情,不禁難過和不安起來。

“你害怕我?”

司瀾兒微愣,想要搖頭。她不是在怕他,從頭到尾,有對他的疑慮、不解、困惑,可絕對沒有害怕。在她看到他的那一眼,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的信心,覺得眼前之人絕對不會傷害她。

白慕言站起身,半身向前靠過來。司瀾兒怔忡地抬頭,直到白慕言的雙手捧上她的雙頰,她倉惶地想要推開,這時卻對上了那抹淺淡的眸色。

“不要害怕我,至少,我無法忍受在你眼裏看見你對我的恐懼。”近在咫尺的臉慢慢地貼近,瞬間氣息噴灑在司瀾兒的臉上。

司瀾兒身子一顫,想要抓住那雙手腕。

她終於忍不住閉上雙眼,而淺色的雙瓣在下一刻被貼近自己的那人所俘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