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因為那個女人

三十二因為那個女人

氣氛很是詭異,就連一貫最會調節氛圍的竇學長都沒了聲音。音樂有多響,場麵就有多尷尬。

那個女人卻渾然不知自己帶來的這場暴風雨前的寧靜有多不妥,末了還潤濕了點點眼眶,彷佛自己是受害者。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究竟合不合理合不合適,隻是看著古寂,好像跨過千山萬水隻為找到他。我和其餘的人都化成了不需要存在的*擺設。

她拎著小小的手包,輕啟雙唇,抖動著聲音喊了一句“師兄”。

若是放在武俠片裏,師兄師妹這叫法豈不是有情人兒的專屬?可惜,這是在現代的ktv。她一句“師兄”倒再次勾起了我的疑惑,古寂到底是什麽身份什麽角色,我已經弄不清了。他前不久跟我說“你問,我便答”,我沒說的是“你不說,我便不問”。

“師兄。”她生怕古寂沒聽到,又喊了一聲。

他站了起來,平常時候就冷冽的氣勢不知為何在此刻迸發,冰冷地不近人情。我昂首挺胸望他,卻不見他看我。

眼神直直地看向門口,我發現昏暗裏他攥著拳頭緊了又鬆,“你來這裏做什麽?”

“師……”女人還想再叫一次,最終還是吞回了一個字。我不知道她和大叔到底什麽關係,曾經發生過什麽,我隻知道,他們可能有過的過去讓我心髒脹得難受。

嫉妒是會讓人發瘋的,我裝作毫不在意,卻在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去的時候,潰不成軍。

她甚至什麽都沒說,隻是這樣看著他。

“小寒,”宋煙抱住我的肩膀,眼睛裏滿滿都是心疼,她大概也覺得此時此刻我是裝著的強硬,“哎,沒事沒事,無關緊要的人,別想太多。”

但這種話,騙她自己都騙不過去吧?其實,人呐,都是七情六欲的動物,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誰沒有些青春朦朧的感情,誰沒有一段過去呢,隻要現在的他是自己的,又何必去苛責那些你還未曾出現的歲月?

可是,所有的心靈雞湯不都是說給別人聽的嗎?人可以在安慰別人的時候頭頭是道娓娓道來,唯獨放在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

我知道這樣很不應該,可我忍不住還是會嫉妒啊。不知道這是怎麽了,隻要一想到有那樣一個女生曾經在他的世界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足跡,現在她又出現在眼前,心好像就抽抽的痛。

不想被這樣的情緒左右,說服自己不要去打開那個潘多拉魔盒,我跟宋煙說出去透透氣。一出門,沉悶的壓抑散去了些。但不遠處的拐角口,他們就在那裏說話。

古寂敏銳地發現了我的存在,側頭看過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緊接著那個女人也看了過來。我本意不是想打擾他們之間的談話體現體現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我走了開去。

我去了廁所。有一種感覺告訴我,那個女人,會來。

廁所的鏡子很大,燈光比房間裏的還亮,上廁所的人不多。我站在洗手台前麵照鏡子,裏麵那個長的尚算清秀的人一臉凝重,心事重重。我好像變了個人。

等得並不久,可能才兩三分鍾,她就來了。

沾上愛情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會變得自私吧。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遠比我成熟有女人味兒。鏡子裏看去,她是優雅溫婉的女人,而我隻是個冒冒失失的女生。我一點都不喜歡她,甚至憎惡她的存在。

她不說話,我也不說。像不像兩個為愛爭奪的女人在比誰底氣足?

她走到洗手台打開了水龍頭,衝著鏡子裏的我笑了笑。

我也笑了回去,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後幽幽地飄來一句“你連師兄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吧”,一字字戳進了心髒。

再度進入房間的時候,竇豆正在鬼哭狼嚎,一人霸占了兩個話筒,耍著花兒地唱。宋煙有氣無力地和陳琛膩歪,她心裏很擔心我吧。

古寂又像個苦行僧一樣筆挺挺地坐在角落裏,不唱歌,幹坐著。沒有賭氣,我依舊坐到了他身邊,坐下的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他暗暗的歎了口氣鬆了口氣。

竇豆說我們幾個人戰鬥力不行,唱了幾首又轉戰玩牌。五個人,除去我幾乎一點都不會,他們四個都會一些。我就在一邊看他們玩。一群成年人在一起的好處這個時候就凸顯出來了,大家總會不約而同地把尷尬過濾,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散場的時候已經近十一點。竇豆開車走人,美其名曰把時間留給小情侶。陳琛送宋煙回去,我就交給了古寂。

出ktv的時候,卻還有一群人正好上去,滿身酒氣熏得旁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大叔把我帶在懷裏下了樓。

“小寒,那我們分開行動嘍。”分開的時候,宋煙又小聲囑咐我讓我有話別憋在心裏,才跟陳琛坐上了的士。

眼下隻有我和古寂了。十一點的北京,也並不很黑,路燈把世界照亮了,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張熟悉已久的帥氣臉龐。我忽然不想回寢室了,我很想跟他多待一會兒。

停下腳步,我說:“我不想回宿舍了,這個時間已經關門了。”

他也不驚訝,狹長的眼眸被街燈映得更加深邃迷人,我一直覺得我和他存在一道溝壑,今天才明白,是閱曆,是經曆。我還年輕著莽莽撞撞的時候,他早已經經曆了那些,在時光的磨礪下變得睿智內斂。

我不了解他的過去,不曾參與他的人不輕狂枉少年,我什麽都沒有。就好像小孩兒和大人談未來,自己覺得雄心壯誌,在別人看來,或許真的隻是“年少”。

他愣了幾秒才消化我說的話,之後才回答:“那就不回了吧。”

他帶我去了他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的一個居民區,老舊的樣子,不像四合院兒也不是高樓建築,隻是老派的居民區。

上樓的時候,樓道裏竄出來一隻貓,“喵”了一聲,跑遠了。他住在三樓,開門開燈,眼前的這個“家”布置得很簡單。客廳也不大,堪堪放了一張桌子,一台電視機,一張長沙發。

“很簡陋,隻是晚上回來住而已。”大叔解釋了一句。不過簡單歸簡單,家裏打掃得很幹淨,隻是缺少了一點“人氣”而已。

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夜晚,情侶,房間,總該發生些什麽。但大叔還是那個大叔,既沒有為帶了個女朋友回家而顯得局促,也沒有為拐了個女朋友回家而顯得興奮。他一向很鎮定。

他進衛生間轉了一圈,出來告訴我說:“有熱水,可以洗澡了。這裏隻有一個臥室,我先給你換個床單,你睡床。”

“那你睡哪裏?沙發嗎?”我問。

大叔可能被我噎了一下,反問:“不然呢?”

我不以為意:“可以一起睡啊。”

這下,他真的被我嚇到了。

“難道大叔沒聽過情侶要做的一百件事情嗎?其中一個呢,就是什麽都不做,抱在一起睡覺。”

不過說完我就後悔了,剛剛想變得成熟一點,這會兒又盡說些小孩兒才會說的話。逃避似的溜進了衛生間,關門。可剛想脫衣服洗澡的時候才發現一個重大問題。

“大叔,”我探出個頭呼喚他,“洗澡沒有衣服換怎麽辦。”

這個問題把他也難住了。若隻是外套倒還好辦,可我總不能不穿內衣吧!

他抓抓頭,問:“要不我出去買吧?外麵有24小時便利店,不遠。”

我知道他有輕微潔癖,沒洗澡去睡他的床實在罪過,所以同意了他的提議。

最終,還是穿著他的襯衣以及遞進來的新買的內衣走出了浴室。可惜大叔的浴室裏沒有大麵鏡子,不然我很想照一照現在是什麽樣子。很多人都說女生穿著男朋友的襯衫的時候很迷人,我也想知道,這樣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會不會讓他心跳加速。

他在換新床單,大叔其實是個很居家的男人,會做吃的,又會幹家務。但我隱隱猜到,這不是真正的他,他在逃避某些事情而已。

看到我的時候,眼神還是暗了暗,又很快遮掩了過去。

“很晚了,睡吧。”丟下這句話,大叔的背影似乎有些倉皇而逃。

那至少說明我對他是有影響力的吧,躺在床上的時候這麽想。剛剛那一刻,我很想抱著他,很想親吻他。可不想他認為我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最終還是沒做。

枕頭上殘留著大叔的氣息,安心的氣息。這一天過得夠曲折的,抵擋不住翻湧而來的睡意,在他的氣息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像做了個夢,夢裏麵一直有大叔的身影,他走到我身邊看著我,輕輕揉我的頭,親了親我的唇角,卻還是在歎氣。我很想掙紮著起來回抱他,但意誌力不夠堅定,隻覺得被夢境鎖住了力量,掙脫不得。

第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就驚醒了過來,我夢見大叔離開我了。

開燈,下床,借著手機微弱的光輕聲輕腳地去了客廳。陽光還沒有浮出地平線,光明來臨前還很黑暗,大叔長長的個子蜷縮在沙發上,莫名有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