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事

北辰元凰心內清楚，即墨憂這個人，也就說說罷了。她素來清心寡欲，也無所謂北辰元凰是否在白花館留宿的事情。兩個人偶爾沒什麽事情，便在一起坐坐也就好了。有時候連北辰元凰都難以理解這個女人。明明是頗為擅長權術的人。身在這深宮之中，卻連留下一個孩子傍身的想法都沒有。問她，她便說，是因為自從幼年之時便學著靜心冷情。心裏向來放不了多少人，便是隻有北辰元凰一個便夠了，再多個孩子，原本就不多的感情，若是被分成幾份，想來也不會好過。

北辰元凰便略笑笑，問她，“你若對朕有情，又豈會不願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呢？”

即墨憂道：“若是有這樣的福分就好了。為人父母，與兒女之間，也是需要很深的宿緣，求，怕是求不來的。”

說著這樣的話，心下卻頗為黯然，她最初入宮的時候，亦是北辰元凰對她情意最重的時分。那個時候元凰曾經提過一次，想要她為自己生下一個孩子。可是那個時候的她侍寵而驕，又太過敏銳，轉眼便想到北辰元凰後宮那麽多人都無所出，畢竟個個都是權臣女眷。唯有她是沒落家族出身，要她生孩子什麽的，不過就是想要一個背後沒有操控力量的繼承人而已。這麽一想便覺得惱怒不已，當即拒絕了。

理由是說自己還年輕，在後宮中立足未穩之類，不願過早生下孩子，以免無法保護他，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這樣說著，背後也是有要同北辰元凰要更進一步的地位的意思。

那個人，在後宮之中，素來不會勉強女子。她說不想生，那位便也沒有再說什麽。至於給她更高的地位之類，她既然已經居於側妃之首，要上到三正妃或者更為尊貴的中宮之位。沒有顯赫的家族地位，恐怕於朝堂之中，是難以服眾的。

至少這麽多年，比她家族顯赫許多的慕容嫣然亦從未晉升。至少，她始終是這個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唯一的威脅，大概便是剛來就如此受寵的碧女了。

孩子這種事，從前總想著，若是想要有，早晚都會有的。即墨憂自幼頗為要強，總想著趁年輕，總攬六宮大權，將可以抓到手的東西都牢牢抓住了，然後再說生兒育女之類的話，總可以的。但到了後來，她卻發現，事實並不是這麽回事。

她以為她可以的，結果卻不可以。

她年幼時為了修行在巴蜀之間極高的雪峰之上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裏氣候苦寒，連食物裏都有避不開的寒毒。也許便是那個時候傷了身子。等到她想要懷孕的時候，無論如何想盡辦法，沒有就是沒有。這般的空寂，簡直讓她絕望。

越想要看得淡一些，越是執念深重。因為要強的緣故，甚至不願讓太醫院知情，隻是自己偷偷栽種一些草藥之類，慢慢調理著。這般深重的委屈，也不能向北辰元凰提起。

兩人再聊一些閑話，便到了霧靄深重的黃昏時刻，但見白花館那邊被此刻點亮的十裏宮燈照的通透，宛如水晶所訴的亭台樓閣精致而又華美。麵容姣好的侍從女子魚貫而出，在門外迎客。自遠處便看到慕容妃與蘇宛容已經進去。

即墨憂並不說話，白花館雖然是她的住所，但畢竟賜宴的人是北辰元凰，正主是天子，她若不在，慕容嫣然便有替她待客的義務，就算去遲，和北辰元凰一起去，也算不上失禮。此刻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夜色如此妖嬈，她倒寧可與北辰元凰多耽一會兒。

明知道那個人是後宮三千的天子，但是，總有那麽些時刻，她願意相信自己的幻覺，願意相信，那個人隻屬於自己，哪怕隻是片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