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塵緣

人心麽，不管怎麽算，都是肉長的不是鐵打的。坊間便有那麽句話，說是什麽女追男隔層紗之類的。像鳳仙公子那樣的人，原本就秉性驕傲，想著若是被一個女人死死追在身後，看上去必然是不堪的，若再說的狠些，便該是不知廉恥了。

但還是臉重要，碧女麵容清貴神色自矜，舉止也是那般高貴。被這樣的人追著，不覺間便心軟了下來。即使碧女不說什麽，表演結束後，鳳仙公子也樂意陪她在茶樓多坐一會兒，喝一盞茶，說幾句閑話之類。

原本想著是個風塵女子呢，但不知為何，身上卻連半分煙塵氣息都沒有。那雙眼盈盈清澈也就罷了，言談中竟然也是十分懵懂天真。對這世上的一切，都幾乎一無所知，卻一點即透，充滿著無盡的好奇。鳳仙公子自己原本是個說書人。單靠講這紅塵間的趣事討生活。輕易便將碧女的心籠絡了去，兩個人，一個會說，另一個，卻是絕佳的聽眾，時日久了，這般投緣，倒恨不得一整天待在一起都不要分開。

從前碧女邀請鳳仙公子上她那邊去，鳳仙公子當時聽過便忘了，連個地址也未曾記下。如今談的投緣了，心想對方天天在這邊照顧著自己的生意，不回禮也說不過去。便問碧女，改日是否可以訂約，上門拜訪一下。

當時那個時辰，也頗為微妙，鳳仙公子剛說完書，入夜的時分，花燈爭豔，正是該尋歡的時候。碧女輕輕飲下半盞茶，微微笑道：“擇日不如撞日，鳳仙既然有意，現在同我一起回去也好。”

她的性情，原本就喜歡對人直呼其名，什麽公子姑娘主子之類客客氣氣的話，聽著總像是覺著

在叫別人。知道塵世之中有這規矩，也就隻有對心中親近的人才直呼其名了。

鳳仙公子也就猶豫了片刻，因著對方這樣一派天真的態度，也就應了下來，兩人起身下樓，在最為繁華的長安大街乘著馬車，一路向城北而去。

半途上便覺得有些奇怪了，馬車越走，似乎離繁華喧嚷的地方越遠。顯然不是往花街的方向去的。他有些訝異，但看碧女一臉平靜，也不好多問什麽。

馬車行了很遠之後，突然間聽著馬蹄聲像是落在石板路上一般，已經不在外麵官道上了，便忍不住掀起車簾，向外麵看了一眼，一瞥之間隻看見馬車自一個高大的門樓之下跑過。之後整條小道都十分寂靜，似是無人敢高聲說話的地方，幽靜的都有幾分詭異了。

不多時車馬停下，鳳仙公子與碧女一同下車，隻見眼前是一座獨門小樓，樓前隨意放著的一塊打磨過的白石之上寫著淩雲閣三個大字。氣度恢弘，半分小家子氣都沒有。

鳳仙公子當時就給愣住了，這一切與他想的似乎完全不同。閣樓之上隻有一間房子點著燈燭。孤燈在月色之下亮著，更顯清幽。他問碧女，“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是你家嗎？”

心裏卻隱約有些失落，心想難道真的料錯了，這一位，果然是攀不起的公侯小姐。

碧女回頭道：“同我也沒有什麽關係，是朋友的房子，我在天啟這邊暫時借住罷了。”

說話間，一隻手已經牽上鳳仙公子的手，自自然然走上樓去。

閣樓之上亮著燈的那一間便算是碧女的書房了，四壁牆上全是書架，堆著厚重的古籍和

卷冊之類，正麵對著窗下的一個大桌，放著淩亂的圖紙和測繪工具。房內也僅隻有一把椅子。靠牆角的地方，隨意的放著一張美人榻，想來是累了休息的地方。墨雪原本是在這邊等著碧女的，等久了，便靠著書桌打盹，此刻見著碧女牽著鳳仙公子的手就那麽走了進來，不由嚇了一大跳，碧女卻毫不在意的笑笑，道，“鳳仙過來隨便坐坐，你去幫我倒杯茶去。”

說話間自己已經站在書桌前，將窗戶推開，靜靜看了會兒星空，往攤在桌上的圖紙上又添了幾筆。墨雪知道她若是開始工作了，一般也是不理人的，自顧自去隔壁房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鳳仙公子先坐下，又泡了茶過來，見碧女頗為專注，顯然又是不打算睡了。

碧女忙碌的時候，向來不喜歡別人在跟前伺候。墨雪便退了下去，隻剩下鳳仙公子一個，注視著她伏案畫圖的背影。出門時特意挽起的青絲已經被放了下來，漆黑長發鋪滿一背，卻依然看得清黑發掩蓋之下，那肩背與細腰的優美弧線。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與心愛的女子同處一室，不知自何時起，心中便開始有莫名浮躁之意。

他走到碧女身後，試探的伸手撫摸她的肩膀，碧女回過身來，茫然的看著鳳仙公子。正是這眼神中的清明無辜，激起鳳仙公子內心之渴望，他克製不住的俯首，輕輕吻上那淡色的唇角。那一位目如深井的看著他，一直那樣看著，卻不知從哪一刻起，開始主動回應，手中筆被隨意丟上書案。

原本寬鬆的長袍在走動中散開，雪色的肌膚比月光更為皎潔。不知何時他們已經滾到了美人榻上，月色之下，一夜極盡纏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