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們拿什麽來驕傲

陽城的早晨是炎炎夏季難得偷閑的涼爽時刻,離落訓練完規定的拔刀術之後,背著破天刀,雙手抱於胸前,遙望著遠方藍色的天際,這是他最喜歡的時刻,天空的無邊無際,給他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暢快的感覺。毫無阻擋的自由視線,讓他心情非常愉快。

“青蓮見過少主,青蓮的事兒讓少主費心了。”顧青蓮嬌柔的身軀俏生生地站在離落得背後,微微低著頭,散發著淡淡的純潔氣息,烏黑的大眼睛中,滿是空靈之感。

離落轉身微笑著看向青蓮,青蓮經過昨天服用紫王木,神智已經恢複了正常,現在的她輕盈的站在這裏,便若昏昏濁世之中,獨自盛開的一株青蓮,空靈,靜美,安逸,恬適!

掃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看著青蓮傻傻發笑的顧連城,這才笑著對青蓮道:“其實你更應該謝謝你有一個脾氣倔強,重情重義的好哥哥。”

這一刻,青蓮笑顏如花,清澈的眸子隱隱現出一絲興奮之色,小拳頭緊緊一握,俏皮地道:“那是當然,我哥哥是最棒的。”

離落看著對他哥哥滿是崇拜之色的青蓮,仰頭哈哈大笑,強大的音波震得房頂嗡嗡作響,顧連城和顧青蓮都沒有看到,狂笑著的離落,眼中那閃爍的淚花,離落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那麽執著地救青蓮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是他心中永遠都不願提起的黯然。

那個在背後一直喊他哥哥的粉嘟嘟的瓷娃娃。

壓下心中的情感波動,伸手在納戒上摸了一下,拿出一本書,遞給顧連城,鄭重地道:“從今天起,就修煉這上麵的功法,熟記在心之後,就燒了它。”

這是昨天晚上,離落經過軟磨硬泡,從幽炎那裏弄來的功法。

顧連城點了點頭,應道:“屬下明白。”

青蓮歪著頭,探著小腦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斷地撲閃撲閃著,好奇地望著顧連城手裏的那本功法,顧連城“刷”地一下,將手中的功法收入懷中,青蓮沒有看清楚,鬱悶地撅起了小嘴,鬱悶地道:“哼,連我也要保密。”

顧連城寵愛地揉了揉她的滿頭青絲,笑道:“少主說要保密的哦。”

離落望著嬉笑的兩兄妹,心裏微微有些羨慕,對著青蓮輕聲道:“病了這麽長時間,好好休養吧,等你身體調理好,到時我也給你一本。”

“那青蓮就謝謝少主了。”

伴隨著青蓮笑嘻嘻的沒有任何煩惱的清脆聲音,離落邁步走向自己父親離宗雲的房間,心中微微苦笑:“早就想去那個地方了,卻沒想到中間會有這麽多事情,總算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可以專心修煉了,以期激發青龍血脈。”

“進來吧!”剛到門口,離宗雲的聲音就在裏麵想起。

推門走了進去,離宗雲手裏拿著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兒,眼皮微抬,看向離落,笑道:“你這家夥可是很少來我的房間的,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忙。”

離落習慣性地用食指輕輕地彈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斜倚在門框之上,緩緩地道:“我想進戰堂,進行修煉。”

戰堂就是暗衛,隱藏在背後的力量,是離家的最後底牌,真正曆經鮮血洗禮的力量,肩負著保護家族的使命,將那些不利於家族的情況清除在萌芽之中。

離宗雲神情微微一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離落的雙眼,沉聲問道:“你真的想好

了?要知道那裏可是曆來被稱為煉獄。”

離落淡淡地道:“沒有煉獄般的修煉,就沒有傲視他人的成就,戰堂之人,從來都不是天資卓越之輩,可卻能稱為家族的底牌,想必和他們的修煉方式有關,所以,我想去看看。”

離宗雲歎了一口長氣,徐徐地道:“從小,你就性格倔強,既然你做了決定,我也不攔你,不過,你要自己去,憑借你自己的能力加入戰堂。”

說著從納戒之中拿出一枚令牌,遞給了離落。令牌上麵泛著青色光暈,正麵印著一個“離”字,背麵刻著一條覆雨翻雲、仰天怒嘯的青龍。

離落點了點頭。離宗雲將令牌扔在他手中,轉身走出離落的房間,神態瀟灑,閃出念思居,卻是沒有注意到,當離宗雲拿出令牌的那一刻,識海之中,正在睡夢中的幽炎突然驚醒,臉色十分凝重,嘴裏還在不停滴念叨著什麽。

離落仔細把玩了一會兒手中的令牌,看不出是什麽材質,將令牌放入自己的納戒當中,背負雙手,走到門口,側身向念思居後的天空凝目望去。

離家的大院裏不知道有多少個小的院落,這些小的院落,離家的人一般都非常熟悉,大都能說得清楚住在這些院落的人的情況,唯有離家最後的一座院落,卻是極為神秘,這裏的建築和其他地方並沒有多少區別,隻是稍微大了一點,也沒有那麽多的生機,門口一個血紅的“戰”字,驚心奪目,讓人心驚膽戰,不寒而栗。

離落站在這座院落的門口,手指在那個血紅的“戰”字上麵滑過,觸摸著它的每一筆,每一處凹痕,感受曆史和戰鬥給它的那份厚重與滄桑。

“離落前來戰堂拜訪,請各位放行。”離落將那枚令牌,從納戒之中取了出來,高舉在手上。

院落緊閉的木門“嘭”地一聲向兩邊打開,門裏與尋常院落一樣,眼前是一條寬約數尺的青石板路,路的兩側是一片空地,坑坑窪窪的,路的盡頭時一座大廳,大廳兩側是廂房,稍微矮了一點。

離落昂頭挺胸走了進去,一路高舉著那枚令牌,穿過宅院,直接向眼前的大廳走去。

大廳上首並放著一把空著的椅子,兩邊各放著七把椅子,東邊一列的第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大約六十歲左右的威猛老者,之後六把椅子上全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神情嚴肅,臉如鐵鑄。

西邊一列的第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病懨懨的,眼睛裏不時爆發出一絲精光,之後的六把椅子上全都坐著一個表情精悍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十四個人都用著奇異的眼光盯著離落背後的破天刀,心裏納悶身為一個武者,怎麽會有這種奇異的打扮。

“廢物離落?”東邊之首的那個六十歲的威猛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離落,鼻子哼了一聲,但是語氣和眼神中卻沒有一般人的不屑和輕蔑,他隻是像在詢問一個事實。

“曾經是。”離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淡然冷漠:“我想進入戰堂,跟著戰堂武者進行訓練。”

“我們戰堂武者雖不是什麽天資卓越之輩,但並不是什麽人都收的,廢物是不能要的。”威猛老者眼皮微抬,口音很低,而且淡然,卻是斬釘截鐵,不容更改。

離落雙眼微眯,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雙手負後,側身而立,冰冷的目光鎖定威猛老者,語氣出奇的平靜,說道:“廢物?嗬嗬,有些情報,你們真的很落

後,這些年,戰堂是不是過得太過安逸了?”

戰堂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家族,這是他們的使命和責任,也是令他們自豪和驕傲的憑借,他們必須時時刻刻收集各種情報,隨時麵對任何的突發狀況,隨時準備付出生命來保護自己的家族,安逸,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種難以名狀的侮辱,到了極點的侮辱。

離落的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安靜如一潭死水的戰堂,不動若雕像的十四個人炸開了鍋,顯然他們認為離落的這番話是對他們極大侮辱,對戰堂的極大侮辱,對於他們內心深處的驕傲的侮辱,是對他們身為家族守護神一樣存在的尊嚴的踐踏。

“黃口小兒,若不是你手持掌控令牌,我現在一掌劈了你。”威猛老者從椅子上豁然站起,須發皆張,雙眼通紅,怒視著離落的雙眼。

“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隻是殺了幾個廢物而已,便以為自己不是廢物了,你也配我們戰堂收集情報?”西邊一列椅子的第二個年輕男子從椅子上躍了起來,來到離落的對麵,指著離落的鼻尖怒氣衝衝。

“哼,你這是對戰堂武者尊嚴和驕傲的踐踏,難道你真的以為,憑借著家主之人的身份和著掌控令牌,我們就真的不敢動你?”又是一個中年男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離落跟前,破口大罵。

十幾個人也在下麵氣憤的討論,不時怒瞪離落一眼,如果他們的眼神能夠殺人,離落早就被生撕了。隻有西邊第一把椅子上的那個病懨懨的中年男子一言不發,沒有怒氣,雙眼充滿好奇之色,上下打量著離落。

離落像是沒有感到周圍人對他的敵視一樣,微運元力,將清朗而又平淡的聲音送出,壓過了眾人的吵雜聲,緩緩說道:“我承認,或許我沒資格讓你們收集情報,可是,四年前,家主和我都受到了神秘人的襲擊,襲擊我的過程隻持續了數息時間,你們戰堂可以推說是沒來得及反應,可是家主受到襲擊的時間足足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你們又在哪裏?”

離落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登時轉身,目光掃過眾人,伸手指著他們,指尖有些顫抖,近乎咆哮道:“家主在離家之內受到襲擊,當時的戰堂在哪裏?告訴我,你們在哪裏?”

“一盞茶的功夫,你們連反應都沒有,你們對得起門口那個鮮血染紅的‘戰’字嗎?你們對得起戰堂死去的先輩嗎?不是我離落侮辱了你們,是你們自己侮辱了你們自己,是你們自己踐踏了你們自己身為戰堂武者的尊嚴。”

十四個人鴉雀無聲,紛紛垂下頭顱,不再吱聲,站在離落背後的年輕男子和威猛老者現在依舊滿麵通紅,不是憤怒,而是羞愧,離落的一字一句如刀刻一樣劃在他們的內心,原來他們引以為傲的驕傲,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離落慘然一笑,帶著鼻音,輕輕地、悲哀地說道:“這就是我離家依仗的底牌?這就是離家的終極戰力?這就是族人們眼中的英雄?”

“你們拿什麽來驕傲?”

離落脖子上青筋凸顯,臉色脹紅,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威猛老者踉蹌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呆滯,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思考,他們隻是覺得加入戰堂就是他們的驕傲,他們是整個離家最後的依仗,可是他們都忘了,那些都是戰堂先輩們用鮮血和屍骨堆砌起來的光榮,而他們隻是站在上麵而已,他們這些年又為離家做了什麽,他們又拿什麽來驕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