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脖子上的東西是腦袋嗎

溫勵頓時瞪了我一眼,繼而露出些煩躁來,說:“為什麽我跟你總是這麽難以溝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啊。大概我倆本來就是不必溝通的。

隻好低頭,道:“對不起。”

“坐下。”

我又坐回到椅子上,心裏很害怕,隻好捏著濕漉漉的袖口,不敢動。

他就著轉椅的輪子轉過身,看著我,嚴肅而認真:“溫柔,女人虛榮一點並不致命,致命的是不能控製自己的瘋狂,分不清什麽東西不屬於你,這樣的人頭腦糊塗,不夠清醒,很容易走進別人的圈套裏。”

我瞅著他臉上那令人陌生的嚴肅,隱隱地,好像明白了一點。

“你明白了嗎?”溫勵道:“需要我說得更直白嗎?”

我點頭:“我明白。”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了,最近有沒有做錯過什麽事?”

“之前你的未婚妻來找過我。”我再不交代就是真傻了:“她說,她買我的畫是要送給你做生日禮物,然後因為她是地下組織,外麵有人因為這個說我,所以她就覺得很抱歉,就給我錢來補償。”

溫勵眯起眼睛,那樣子有點危險:“我的未婚妻?”

“嗯。”為了證明我沒有說謊,我和盤托出:“她還給我看了你們穿情侶裝的合影。”

溫勵喃喃地問:“情侶裝?”

“嗯。”

他好像不那麽生氣了,臉色稍好了點:“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樣你就接了一筆來路不明的錢?”

“……嗯。”

他用那種錐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慢慢地,咬牙切齒地問:“你脖子上的東西是腦袋嗎?”

我咬著嘴唇,不做回答。

他瞪了我好一會兒,又問:“你最近有哪裏需要用錢?”

“哪裏都沒有。”

“那麽是你之前就認識她?”

我耷拉下腦袋,小聲回答:“除了買畫就不認識了。”

“溫柔,我保證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訓斥你。”他舔了舔嘴唇,露出那種幾近崩潰的表情:“我猜想你的智商應該在正常的水平範圍內,基本的家庭教育好像也沒有缺失,可你好像對我們這些人,對你自己的狀況全都缺乏一個基本的認識。”

我低下頭,保持著沉默以及不動如山。

也許他說的是好話吧,可如果他是我媽媽,大概我是不會覺得特別難堪的。

可他……

“我以為你可以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與我或者她有多少錢都沒有關係。”溫勵這次可謂絲毫不打算給我留有餘地:“沒錯,你很困難,但現在你和我在一起,你已經沒有資格被人同情,你要我怎麽說你?從我的未婚妻手裏接錢,你是有多蠢才能辦到這件事?”

“不是的……”我忙擺手解釋:“我隻是覺得怕你未婚妻知道,我覺得我,我……她說你會跟我結婚,是有陰謀,等你辦成事情就會跟我離婚,而且她……”

我想說我怕她殺我,我感覺得到她有多麽危險,我怕死。我還想說我的確想跑,我其實還想埋怨他,我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孩子,生平隻做了這一件壞事,怎麽就被這個前科累累的人拉著不放呢?

“夠了!”溫

勵騰地站起身,簡單粗暴地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那根本不是理由!”

我便閉嘴,而他好像被我弄得更火了:“我選擇你,only use!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露出這種天真?”他停下來,沒有說下去,之後死死盯著我,盯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說:“你最好做個聰明的女孩,這樣笨下去我隻會厭惡你。”

這個我也能聽懂,於是繼續點頭。眼前霧蒙蒙的,我看不清他,隻能攥緊自己的袖口。

可能是覺得我實在沒救,他終於結束了說教,靠回椅背上,疊起腿,說:“該怎麽做你已經清楚了,我給你一周的時間來考慮,到時你需要給我一個令我滿意的答複,或者上法庭。”

第二天一早,我難得起了個大早,布朗要我吃早餐,說溫勵正在,暗示我可以趁此機會繼續去和解。

我想想覺得還是算了,我用了小半個晚上終於弄懂了use是個多難聽的詞。所以我不想碰見他,不想求和,也不想把錢還回去,我什麽舉動都不想有,隻想去上課,然後去醫院看我弟弟。

之後的幾天我天天都磨蹭到距離門禁十分鍾才回天山華府,溫勵好像一直都在,但我一直沒有見過他。

這天,我正陪著子衿,突然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我以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睛,便真的看到他瘦弱的食指又動了動!

他的手就在我手心裏握著,我完全清晰得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頓時瘋了,拉開房門衝了出去,卻剛跑了幾步,手臂忽然被人拖住,一個聲音疑惑地響起:“跑這麽好看要幹嘛去呀?”

那股力量很大,抓得我手臂生疼生疼的,我也跟著看清了來人,是梁正則。

我顧不上理他,隻好說:“放手!我有事!”

“有什麽事?”他繼續拽著我,不依不饒地問:“你怎麽跑這兒來了?病了?”

我一跺腳,惡狠狠地瞪他:“沒有,我真的有事!”

“喲,小妞,這是又想打我啊?”他像拎著個小雞子似得拎著我的胳膊,挑著眼角,捎帶著點不悅:“問你個話而已,這麽激動什麽呀?”

“我……”我猛然想起梁正則是個土豪的這件事,那我……我可能要被溫勵甩了,總不能真的一條後路也不留,同窗情誼應該是有點用的。現在既然趕不走他,就耐著性子應付他:“那你問。”

“真乖。”他勾起嘴角,問:“你病了?”

“沒。”

“那你在這幹什麽呢?寫生?”

“跟你沒關係。”

“喲。”這廝又露出那種極容易令人惱火的,無比裝腔作勢的聲音:“溫柔妹子又想打我了!”

我總被他搞得很惱怒:“你不煩我我打你幹什麽?”

“誰知道您呢?”他下巴一揚,眼皮一番,瞅著天花板,如數家珍地說:“當年我就問了問某人給我寫情書的事兒,結果挨一頓打,後來這姑娘……嗯,路走偏了,我這個歐巴問一問,又挨一頓打……”

隨即又逮住我剛剛揚起的手臂,發出一聲混不吝的叫喊:“你看你看!我就懷念一下過去我們的愛情,您這就又要打我了!”我抽手臂的這點功夫,他就又說了一句:“別這麽狠呀,小妞兒,這麽多年了,

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淡定啊?”

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我居然還想試著和他友好往來,溫勵說我智商低真是一點都沒錯!

隻剩一張嘴能反駁了,我當然不能讓他胡說八道下去:“好了好了,你停一停,我是來看我家裏人。”

“嗯,這才乖。”他露出一臉賤笑,鬆了抓著我右手臂的手,捏了下我的臉,道:“別這麽生氣嘛,你家誰病了?”

我打掉他的爪子:“我弟弟。”

“弟弟?”他頓時扶著下巴,露出一臉思索,繼而一拍腦袋:“是那個老用色眯眯眼神看著你的弟弟?”

“那是我弟弟!”

這廝正色道:“那也是色迷迷的眼神。”

算了,我要冷靜理智一點,於是問:“你幹嘛老來煩我?”

梁正則笑眯眯地回答:“你猜。”

“那個……”我決定要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你那個情書,不是我給你寫的。”

他不以為然地問:“那是誰寫的?”

“其實是陸瑤寫的。”我小聲解釋:“她不是……性格有點、有點靦腆,後來你發現了,她就要我不要說。”

陸瑤是我們班的一個非常靦腆的女生,人很好,可很容易生氣,又愛哭愛緊張,大概是因為如此,她喜歡梁正則也不敢提。

梁正則扶著下巴想了老半天,才皺著眉問:“誰是陸瑤?”

“就高中一直坐在你前麵那個。”我提醒他:“你還老讓她幫你寫作業。”

他仍是不信:“我還寫過作業?”

“有一段時間範老師不是老逼著你寫作業。”他這人果然好冷血啊:“你讓人家替你寫了一個學期呢!”

“哦……”梁正則似乎總算想起來了點:“坐我前麵……哦,好像是個臉上有挺多痘痘的小姑娘,但我記不清了啊。”

“反正你知道不是我寫的就行了。”我趁他懵懂,成功地把手臂抽了出來,小聲問:“那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嗯哼,”他笑起來:“得了,看出來你不想跟我聊,跪安吧。”

我瞪了他一眼,繼而轉過身,卻猛地看到身後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人,那熟悉卻很憤怒的臉,猛地令我後背一陣發涼。

沒想到時隔多年,她的長相依舊沒什麽變化,除了痘痘褪了,留了一臉痘印。

梁正則也是一愣,拍拍我的肩,問:“這人誰?”

我扯出一個笑容:“……陸瑤,好久不見啊,你在這間醫院上班?”

陸瑤看看我,又看看梁正則,那眼神莫名地令我覺得自己似乎正在被人仇恨,隨即便轉身匆匆跑進了安全通道。

這樣一打岔,我也沒立刻想起要找醫生,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旁邊,梁正則拍我的肩:“聽見就聽見,有什麽可鬱悶的?”

我打掉他的手,沒理他。

我答應過陸瑤,這件事永遠都不要告訴梁正則,是我食言了。

“行啦,別這麽不爽啊,她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還是不給好臉,他也訕訕地:“那我走了?”

“趕緊走。”

他便走了,臨走前撂下一句話:“下次有時間來看你弟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