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涼城
柏玉春的行程不緊不慢,本來五天即到涼城,應是拖成了七天,一路上遇到城池鄉鎮必要停下來休整,許是身上的傷仍未大好,沿途隨行的大夫忙前忙後,藥爐子都支在了馬車上。整整七天,柏玉春幾乎從未下過馬車,在客棧更是沒有邁出過房門。
林阿寶和柳月原本落下半天的行程趕了上來,兩個女扮男裝的俊俏公子時不時麵露憂色,齊齊看著街對麵柏玉春所住的客棧二樓。
路上顛簸了好幾天,七月底,南下沿途風光正好,柳月與林阿寶也不覺得趕路辛苦,光顧著欣賞風景了。
“前麵不遠就是涼城了,二位小公子在此歇一晚,明日一早啟程,大半日可到。現在兵荒馬亂的,安平侯夫人又……人心惶惶啊,不過生意反倒是越發好做,涼城那邊逃避戰亂的都攜家帶口北上,我們這小客棧住的可都是北上的難民,也就隻有您二位是要南下去涼城的了!”
客棧小二邊給她們沏茶邊道。
聽小二這麽說,林阿寶心裏不免擔憂,寧怡之親赴涼城首要的就是救母,可是這都十來日過去了,侯夫人竟還沒有得救。
心裏的不安寫在臉上,柳月見了便安慰道:“你不必過慮,侯夫人身份非同凡響,三軍之中威望很高,不管她現在身在哪裏,在誰手上,都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的。況且,寧公子可不是等閑之人,必會將侯夫人救回來的!”
林阿寶呐呐地點著頭,這個道理她自是想得通,隻是,若侯夫人被敵軍作為要挾,那麽侯爺和寧怡之該如何選擇?
心事重重地想著事情,接近子時兩位姑娘才沉沉睡去,第二日一早,她們的青帷小馬車等候在巷口,卻半天不見對麵客棧有柏家的人出入,柳月等的心急,差小舞偷偷去問問,半盞茶時間,小舞回來了。
“小姐,哦不,公子,柏公子昨夜就上路了!我們白等了!”
“什麽?昨夜就走了?這個柏玉春,居然不等我!”
林阿寶看著柳月急得拍大腿的樣子,抿唇一笑,“大哥許是身子大好了,才早些上路的。況且他也
不知道我們一路跟著啊。”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憂慮,難道涼城那邊又有什麽要緊事發生了,才讓他拖著傷加緊趕路?
柳月緩下情緒,深看了林阿寶一眼,點點頭,“許是吧!”姐妹倆竟自欺欺人互相安慰起來。
馬車緩緩離開了鎮子,行了半日,林阿寶拿出車上備著的幹糧,三個人就著水壺裏預備的清水湊合了一頓,途中又因為走錯路,耽擱了兩個時辰,當他們遠遠地看見涼城的巍巍城樓時,已經到了日落時刻。
越往南,天氣越是濕熱,兩個姑娘都換上了窄袖的輕薄男裝,坐在馬車裏。
“渴死了,去那茶寮喝口茶水吧,反正城門也在眼前了,差不了這一時半刻。”
柳月趴在窗口,不停搖著手裏的帕子,有些受不了南方這麽潮濕悶熱的天兒。
林阿寶遂讓小舞將馬車趕至不遠處的茶寮邊停下,茶寮隻有四五張方桌,隻有茶寮老板一個人忙活,道旁的一張桌子已被占了。
下了車,柳月一屁股坐在離自己最近的桌子前,舉止倒真有幾分男兒的樣子,林阿寶隨後坐在她邊上,小舞則忙著喊茶寮老板上茶。
“坐了七天馬車,身上的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真是難受死了,到了涼城定要找個上好的客棧住下,好好洗一洗,吃頓好的。”柳月揉著肩膀,刻意粗著聲音,語氣裏卻盡是女兒家的嬌貴。
林阿寶接過小舞遞來的茶壺,給柳月、自己和小舞各倒了一杯,笑著緩緩道:“可苦了你了,待進城後,定找間舒舒服服的客棧。”
旁邊一桌坐著一位紅衣公子,鮮紅的顏色很是奪目,背對著她們,一開始也就並未在意。紅衣公子邊上側身站著個美貌卻冷冰冰的藍衣婢女,這主仆二人的穿著喜好很是招搖。
柳月一口喝光了茶杯裏的茶水,舉著杯子遞到林阿寶麵前,林阿寶笑著又給她添了一杯,抬手之間,窄袖微微撩起,露出腕上那隻跟這身男子打扮很不協調的白玉手鐲,林阿寶立即意識到,倒了水後,趕緊撫下袖子遮住。
一路過來,都是小
心翼翼,兩個女子單獨行路的不便之處且不必說,越往南,民風越是開放,安全問題才是頭等重要。
藍衣婢女不經意地一瞥,卻恰恰將那隻鐲子看在眼裏,當即一愣,眉眼盡是疑惑,少頃,彎身在紅衣公子耳邊說了句什麽。
那紅衣公子聞言,緩緩轉過頭看了她們一眼。
眉似遠山,膚若凝脂,一雙桃花鳳目流光溢彩,時時含笑,衣衫的鮮紅襯得他麵容更是豔的晃眼,美中不足的便是他的眉眼氣質有些陰柔。
柳月和林阿寶還從未見過這樣絕倫的美男子,一時看的有些呆愣。
片刻,鍾離月抬手掩唇輕笑一聲,媚色盈在臉上,站起身,聲線滑潤,對一旁的藍衣婢女道:“回去吧。”
藍衣婢女名叫蘭香,她放下幾粒碎銀子,便跟著鍾離月一同往城門方向去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柳月低聲道:“早聞涼城出美人,卻不想還未進城就遇到這麽個大美人,真是美得驚心動魄,可男可女!我柳月混跡坊間一十八載,見過美人無數,卻還從未得見這樣的絕色大美人,而且還是這麽妖孽的男子,必是個禍患!真是開眼了!”
林阿寶看著柳月唇上粘的八字胡隨著說話的動作一翹一翹,好笑道:“行了,行了,茶也喝了,渴也解了,我們走吧。”
馬車再度拐上了官道,向城門緩緩行去。
車內的二人早早地著手收拾要帶進客棧裏的東西,忽然馬車一磕,前麵套著的馬兒嘶鳴一聲,車停了下來。
二人麵麵相覷,都有些奇怪,林阿寶當先掀開車簾想看看情況,卻見趕車的小舞已經暈在了車架上,人事不知。
腦子裏嗡的一聲,便知不好。
此時柳月也探身而出,二人剛想去扶暈倒的小舞,卻都在伸手之際,鼻尖盈著一陣若有似無的甜香,隨即便感到身體一陣疲軟,柳月意識到中招,卻為時已晚,二人意識模糊,歪歪地倒在了車上。
片刻,一個藍衣女子趕著一輛青帷小馬車,繼續緩緩行在城外的官道上,朝北城門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