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出走
吃過晚飯，林阿寶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阿水進門來。
“小姐，這裏有一封給你的信。”
接過信，林阿寶拆開信封，抖開信紙，片刻，麵色微變。
心不在焉地沐浴，魂不守舍地躺上床。
林阿寶心裏天人交戰，自小雖受盡家人寵愛，但她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離經叛道之事，萬萬做不來，可……可是自己的心卻無比為了這封信而躁動。
剛過醜時，她鬼使神差地起身，輕手輕腳地點起一盞油燈。
夜深靜謐，一燈如豆，她的心有些慌亂，更有些急切。
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那個人，分別不過幾日，思念卻如絲如縷，纏的她忍不住要順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一早，一夜未眠的林阿寶與林天星去過主院見林起南，便一起出門去了柏府。
柏玉春已經準備停當，躺上了馬車，正準備出發。
柏言一掀車簾，“大公子，二少爺和小姐來了。”
天剛亮不久，今日又天陰，原本這樣一個日子，自己帶傷上路真是有夠淒涼，偏偏自己昨日還對林阿寶說了句“明日我走，不必來送我”，倘若她真的不來送，自己豈不要慪死。
聽了柏言報告，他心裏稍稍好過點，緩緩地坐起身，胸口又一痛，抬手掩著嘴輕咳了兩聲，麵色更加蒼白。
林天星攜林阿寶站在車外，同時叫了聲“大哥”，看見他臉色不好，不由地都揪起心來。
柏玉春知他二人的心思，像是要證明自己身體無礙似的，垂下捂著胸口的手，稍稍挺直脊背，“不用擔心，這點小傷我還受得。”
林阿寶還是有些不放心，微微紅了眼眶，轉頭對柏言道：“一路上好好照顧我大哥，千萬仔細些。”
柏言應了，柏玉春卻是深看了林阿寶一眼，心下微暖。
林天星環顧四周，似是在找什麽人，撇撇嘴，“還說什麽對大哥情真意切，今日大哥要去涼城，她居然都不來送送，我早就不看好她，果然情薄！”
這個“她”自然說的是柳月。
林阿寶聽著身子一僵，擱在往日，她怎麽也會為柳月說上兩句話的，可今日什麽也沒有說。
柏玉春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也有些疑惑。
說了會話後，該出發了。
柏玉春定定地看著馬車前站著的林阿寶，幾分不舍，幾分幽怨，半晌隻低低地說了句“等我回來。”
柏言放下車簾，前麵十來個侍衛騎馬開道，馬車行在中間，剩下的幾十人護在後頭，一眾人浩浩蕩蕩，排場著實不小。
送至官道，目送馬車走遠，林天星叫小六駕車回府，將林阿寶送回林宅，他才又坐馬車進城去書院了。
進了家門，林阿寶先去了主院外，遠遠地便見林起南正在院裏澆花，默默地望了一會，掩了神色裏的不舍和愧疚，她一個人回了院子。
拿上準備好的一個小包袱，又走到妝鏡前，將寧怡之送的那支青梅玉簪用帕子包好，放在懷裏，又從袖裏抽出一封信函壓在床頭的枕頭下，便出了門。
南郊十裏亭，一輛青帷小馬車停在路旁，駕車的是一個十五六歲，麵紅純白的小廝，長相頗有幾分男生女相。
那小廝坐在車沿上，晃著小腿往道上一直張望，遠遠地，忽見一個粉襦白裙挎著包袱的女子拐上官道，趕緊回身掀起車簾，朝裏壓低聲音喊道：“來了來了！果然來了！”
聲音嬌俏，這個小廝不是小舞是誰，那麽車裏坐著的必是柳月了。
看見柳月的馬車，林阿寶不自覺地往身後看了一眼，四下無人，她加快腳步往那馬車走去。
至馬車前，小舞喜笑顏開地跳下車，扶著林阿寶上車，“等你好久了，快上去吧，我們馬上就走！”
林阿寶剛進了車廂，還未坐定，馬車就晃了兩下，緩緩行進。
適應一下車裏的昏暗，林阿寶定了定，才發現，車裏坐著個笑盈盈的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當下心裏一驚，再仔細看，竟是女扮男裝的柳月！
“柳月姐，你嚇我一跳。”林阿寶看著柳月黏在唇上的兩撇小胡子，心裏剛剛的緊張一掃而空，失笑
道，“我還當我上錯馬車了！”
柳月煞有介事地抬手撫了撫八字胡，裝模作樣粗著嗓子道：“姑娘，在下是個男子，姓柳名明，你可以叫我柳大哥。”說完立馬自己笑得花枝亂撞，拽著林阿寶的手臂，“怎麽樣怎麽樣？學得像不像？蘇媽媽教我的，她說女兒家在外多有不便，讓我換男裝，真是太有趣了！”
林阿寶笑著扶著柳月，“像，像得很，你這樣出去，要引得多少女子芳心暗許啊！”
柳月一怔，直起身望著捂嘴笑的林阿寶，正色道：“我開始的時候怕你不來，等得心焦。你來了，我又怕把你這個小丫頭拐出來，讓你惶惶不安，我心裏愧疚。但看你現在連俏皮話都會說了，我才安下心。我知我現在是在帶壞你，拉你下水，可我真的擔心柏公子，他受著傷，去涼城路途要四五天，那邊又兵荒馬亂，我實在放心不下，自知道這事後就一直吃不好睡不著……說實話，我一個人去，心裏沒底，我隻有你一個朋友，才給你去了那封信，不敢明說邀你同行，但我曉得我們姐妹倆心意想通，你定能明白我的意思。”說著眼眶微紅，“阿寶，此番去涼城，倘若要受些苦頭，你怕不怕？要是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看著柳月認真詢問的神色，林阿寶心裏更加安定，輕輕搖頭，“我既來了，必不會現在下車，以後也不會後悔的。”
“好妹妹。”柳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們相識雖晚，但我已經真心實意將你當成一輩子的好姐妹，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兩姐妹不離不棄！”
林阿寶好笑地看著豪氣幹雲拍著胸口的柳月，重重地一點頭：“嗯！姐姐，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舞的腦袋忽地鑽進車廂，大叫著：“小姐小姐，還有小舞呢！”
柳月笑著撿起旁邊的扇子敲了那顆小腦袋，罵道：“去去去，小丫頭片子！”
笑聲一片。
馬車緩緩沿著官道向南行去，天氣不溫不火，有些許悶熱之感，行了一會，柳月將車簾窗簾挑起，兩個人趴在窗沿上欣賞著沿途風光，好不愜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