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月

次日，林阿寶寅初便起了床，梳洗並用了早飯後，天邊才麻麻亮。

林起南和林天星還未起床，林安便按前一晚林起南的吩咐，硬是挨到卯初才帶著林阿寶出門，送她去城內的百味樓。

林安便往門口馬車跟前走，邊對林阿寶道：“小姐有所不知，城門卯時才開，去早了也是在城門外幹等。不若您明日晚些起身，反正早上酒樓也沒什麽客人，去晚些不礙什麽事。”

林阿寶點頭應了，遂跟著林安乘馬車去了百味樓。

這百味樓位於玉帶河大街的北段，不算得什麽高檔酒樓，比較平民化，但因菜品酒水精致有特色，也有一些富貴人家子弟時常光顧。況且此處還是雲安城第一美人柳月姑娘常來的地方，所以也不乏一些狂蜂浪蝶循香而來。

百味樓雖是林家的產業，可開業四年來，林阿寶卻隻在開業當天來過一次。再踏進百味樓，林阿寶由於爹爹的一番話，心裏竟生出一點難過，她雖不常來百味樓，可百味樓養活著一大家子人，如今生意不好做了，又有人要吞並，眼看家道就要艱難起來，如何不難過。於是，更堅定了林阿寶心中要為百味樓做點什麽的決心。

整個上午，百味樓八麵玲瓏的金掌櫃忙的腳不沾地，林阿寶卻被指使在櫃台裏看那些完全看不懂的賬冊，偶爾金掌櫃親自來請她去招呼客人，卻無一例外都是些年輕英俊的公子。林阿寶心裏也泛起嘀咕，百味樓真的生意不好？

午時初，金掌櫃就領著林阿寶去後堂用午飯，林阿寶回頭看看還在大堂裏來回穿梭跑的腳不沾地的小二們，問金掌櫃，“金掌櫃，你和小二們怎麽不用飯？單我一個人用。”

“小姐有所不知。”金掌櫃腦門上悄悄冒出細汗，“這會子忙，用飯哪能一起大家一起用，自是得輪流著。

”

“有道理。”林阿寶想想也是，心安理得吃起了飯。忽又想起什麽，抬頭問道：“金掌櫃，怎麽大家都忙的很，怎麽獨我一人清閑？你為何不安排我做些事，前堂用不上我，後堂我也可以去的。”

“小姐有所不知，各個小二都有自己負責的區域，忙不過來才會找您上去頂著幫忙的，後堂人手夠用，小姐安心在前堂幫忙就好。”金掌櫃再抬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細汗珠答道。

“原來如此。”林阿寶不再有疑問，認真吃起了午飯。

下午，過了飯點，百味樓裏客人逐漸少了，樓下大堂隻有幾桌喝茶閑聊的客人。金掌櫃和賬房在櫃台裏算賬，一個小二坐在通往後堂的門邊，邊注意有沒有客人招呼，邊看著穿堂裏一排溜的開水爐子，另一個小二則坐在大門口邊的長凳上，靠著牆打瞌睡。

林阿寶平日習慣歇午覺，此刻也有點昏昏欲睡。

“姑娘，來喝茶的吧？”

門口打瞌睡的小二突然一聲招呼，林阿寶往門口一看，是位身著紫衣，頭戴青紗帷帽的清瘦高挑的姑娘家，青紗遮著麵，看不清容貌，但是單這身形氣質也知不是一般尋常女子。那姑娘身後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很機靈的丫鬟。

那姑娘並不答話，隻定定站在門口朝裏望。

“我們小姐來找你們二少爺，你們家少爺有求於人，事情辦妥了，怎麽答應的事情就做不到了。”那丫鬟卻是開了口，也不客氣，潑辣爽直。

金掌櫃見狀迎了過來，笑道：“原來是柳月姑娘，裏邊請。”

金掌櫃似是對這位女客十分熟悉，說著就把人引著上二樓，二樓都是雅座，臨街的一麵不設隔斷，隻是每張桌子之間的間隙比較大，其餘三麵都是做了屏風隔斷的，南麵還有兩間封閉的包廂。

“二少爺幾日沒有來百味樓了，柳月姑娘若有事，在下可代為告之。”金掌櫃解釋道。

這回卻是那柳月自己開口回話，聲音清越婉轉，卻隱隱讓人有種距離感，“我也不遮掩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我代你們二少爺得了那紅梅玉扇，他答應幫我打聽柏公子的歸期……”

這邊他們才上樓，原先那打瞌睡的小二卻是湊了上來，笑眯眯地把這柳月姑娘的八卦告訴了林阿寶。

這柳月姑娘是群芳樓的紅牌舞姬，也是公認的雲安城第一美人。自小在藝館長大，雖性格直率，卻被磨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四年前結識柏玉春，對他一見傾心。此後時常主動在各酒樓茶館門前堵柏玉春，也不管柏玉春理不理她，就是一路窮追不舍，鬧過一陣風雨。柏玉春出門這兩年，柳月時常來百味樓找林天星打探柏玉春的消息，尤不死心。倒追事跡全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而前去群芳樓花重金一睹芳容和舞姿的人，依然是絡繹不絕。

林阿寶聽著唏噓不已，她也曾聽林天星淡淡提過這為柳月姑娘，卻不知這柳月如此勇敢灑脫，又癡情執著，心中倒是有幾分佩服。想起吳媽媽和爹爹昨晚說的話，心中微微一動。

“柳月姑娘前幾天似是幫二少爺得了把扇子，今天來定是找二少爺問大少爺何時回來的消息呢，可惜白跑一趟，二少爺好幾日沒來了。”那小二說完又回去接著打瞌睡。

林阿寶心道，原來那玉扇竟是柳月姑娘幫著二哥得來的。

林阿寶略略沉吟，喚回那個小二，跟他交代了幾句，那小二聽完應了一聲，“咚咚”往二樓跑去。

片刻，那柳月姑娘領著丫鬟下樓來，出門前停住腳步，轉身望著櫃台邊的林阿寶，想了想，還是道了一句“多謝”，便施施然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