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寶

林阿寶從小在雲安城外南雀山下坡村長大，最熟悉的不過也就是南雀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蟲一鳥，還有下坡村裏純樸村民們的鍋碗瓢盆，家長裏短。雲安城，這座近在咫尺的西南大城，林阿寶記憶中也就隻進來過屈指可數的那麽幾次而已。

此刻，林阿寶站在熱鬧繁華的玉帶河大街上，有點茫然。

爹爹的生辰就要到了，往年隻是親手做上一桌酒菜，敬一杯酒，說幾句“身康體健，長命百歲。”的吉利話便是很討喜的了。今年卻不同，一走兩年出門遊曆的大哥要回來給爹爹賀生辰，連大大咧咧的二哥也幾個月前就在攢錢給爹爹置辦生辰禮了，雖說爹爹向來好說話，也不會在意什麽禮不禮的，可到底還是認真點地給爹爹過個生辰為好，爹爹這麽多年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也著實不易，敬一份孝心總是不錯的。

林阿寶心裏一邊盤算著，一邊連連點頭。

可是……到底送什麽給爹爹好呢？林阿寶糾纏著兩根不粗不細老實憨態的眉毛，一雙水潤杏目從長街這頭瞟到長街那頭。

玉帶河長街是臨安城最熱鬧的也是最魚龍混雜、五花八門的一條街。長街被玉帶河一分為二，河這邊一半，河那邊一半，幾乎是每隔一百步的距離，就有一座彎彎如新月的拱橋。

玉帶河大街兩邊商鋪林立，還有各色商販擺著賣雜貨日用品新鮮小玩意兒的攤位，最大的一座永濟橋邊上有

片空地，空地上有雜耍班子常駐，長街中腰地段還有一座花戲樓，城中的戲班子、四方遊曆的戲班子時常為了打響名氣免費唱上幾出。上元、端陽、乞巧、中元節日時候，玉帶河大街熱鬧非凡更是不必言說。

“姑娘，買朵花戴吧！”見林阿寶似乎感興趣的湊上來，賣絹花的小婦人連忙笑眯眯的接著道：“這是雲安城第一美人，群芳館的柳月小姐這個月戴的新款式，我看姑娘你長得標致，戴上一定好看。”小婦人拈起一朵粉白的絹花往林阿寶頭上比了比，林阿寶不好意思的麵頰紅了紅。

“我瞧著也是喜歡，大嫂，這花怎麽賣的？”林阿寶摸了摸荷包裏鼓鼓的一小堆銅板和幾粒碎銀子……林阿寶的全部身家，是爹爹給的月例銀子，絕大部分都給了城外小廟裏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還有一小部分是幫下坡村王大夫采藥，王大夫硬要給她的酬勞。

“六文錢一支，十文錢兩支。”小婦人笑眯眯的回道，眼睛顯得更小了。

林阿寶摸出銅錢，數了不多不少十個，遞給小婦人，“我要兩朵，一朵淡藍的，一朵粉白的。”

林阿寶把粉白的那一朵信手插在發髻邊上，另一朵淡藍的小心地收進身上挎著的布包裏。接著又繼續擰著眉頭想送什麽禮賀爹爹的生辰才好，貴重了自己沒有那麽多銀子，隨意了又顯不出誠意，有什麽既討喜，又實惠，還能顯出誠意的禮物呢？

林阿

寶邊走邊犯愁之際，忽瞅見一個賣泥塑的小攤，被一小排憨態可掬、可愛討巧的十二生肖泥塑摘走了目光。林阿寶腦子裏靈光一現。

“真有趣兒。”林阿寶抬手拿起一隻舔著肚子的白兔子，頓覺爹爹一定喜歡這樣的一套小玩意兒，因為爹爹說過，凡是精致美好的東西，單一了就不覺得有趣了，最好是賦予它主題，成對或成套的存在才有意義和價值。這泥塑雖不精致，可是個個造型都不同於平常看見的，十分有趣，又是一套十二生肖，用來賀生辰最合適不過了。

“老板這些多少錢？”林阿寶唇一抿，指著這一排小玩意兒問小販。

“姑娘，這十二生肖是別的客人定做的，您要是喜歡泥塑，可以看看別的。”小販從小桌子地下又拿出一個一個新奇古怪的泥塑玩意兒擺上來。

“定做的，怪不得這麽有趣。”林阿寶遺憾地又撫了撫那十二隻泥塑，“那可還有這種樣式的一套泥塑？”

未等到小販答話，身後便有人上前說話。

“我家公子要的東西可做好了？”

林阿寶回過頭，原是一個穿著靛藍斜襟的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像是富貴人家的長隨。

那小廝身後幾步是個著天青色衫子的年輕公子，瘦瘦長長的身材，手裏一把折扇，正側頭望著河對麵天香樓大堂，那裏似是有人在說書，一陣一陣傳出唏噓驚歎之音，應是精彩紛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