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穆家三郎
他巴掌大的臉上微微皺著,有些不明白,他本以為憑扶疏同芙蕖殿兩位美人的關係,聽到如美人晉升嬪位會很開心,這才在得了消息後就巴巴的來報信了。誰曾想扶疏也沒怎麽開心,反倒有些……他說不出的憂慮。
見他皺著張小臉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未免打擊到少年的好意,扶疏不由一笑,伸手揉了揉他腦袋,柔聲道,“多謝你。”
沉意這才釋然,白淨的小臉上露出一個笑,跟著蹲下幫她收拾。
季白晃晃悠悠的過來時,正瞧著一大一小一起蹲著撿那寫滿了佛經的宣紙,彼時陽光和煦,暖暖融融,少年穆沉意的眸子裏似是積聚了璀璨星光,他忽然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沉意在乎的並不是啞巴傻女蕭寶珠,而是樂師扶疏。
他目光微沉,瞧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扶疏,看她低頭的那刹,脖頸上露出的一抹嫣紅,臉色微變間,心中念頭已是轉了幾轉,繼而露出個肆意風流的笑來,他靠在一旁樹上,笑吟吟道,“咱們小意兒可真是個助人為樂的好少年。”
穆沉意聽到他聲音,歡喜的扭過頭,喚他,“季哥哥。”
季白笑著噯了聲,朝兩人走近了些,“端雲郡主三日後就要啟程回國,她托我帶句話來,想在走之前邀你一聚。”
“我?”扶疏微怔,她和端雲郡主並不熟悉,有過的唯一一次接觸,也隻是那日花朝節上,她怎麽會想到邀請自己。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季白衝她眨眨眼,眸中含著幾分神秘,“你去了就會知道。”
沉意被季白眼中那神秘勾的心癢難耐,跟著湊熱鬧,“我也要去!”
“有你的一份。”季白伸指刮了刮他鼻子,笑的有幾分深意。
季白帶著兩人慢悠悠走向宮門時,已有一輛看著不大顯眼的馬車停在宮外,一旁站著個低眉斂首的中年男子,見他們到了,恭謹的行了一禮,為他們伸手撩開了馬車簾。
季白先踏上了馬車,在車上接過扶疏抱著遞來的穆沉意。扶疏等兩人都進了馬車,這才在凳上一踩,上了馬車。
馬車壁內有些昏暗,除了季白和扶疏,裏頭模模糊糊像是還坐了什麽人,扶疏一時並沒在意,見那人邊上還有個空位,便挪到那人身邊,說了句抱歉,就在那人邊上坐下了。
一路行去,馬車晃動,那將馬車遮的密不透風的車簾時不時晃動,從那間隙中漏出幾線光亮。垂於一側的手忽然被人輕輕一觸,扶疏以為是馬車突然晃動使然,她遲疑的側了側身子,悄悄往邊上靠了靠。
可還不等她完全挪離,她的手已經叫人一把攥住握在掌心。
她震了震,那一刻緊張的心跳如鼓,然後那人朝她這邊靠近了些,兩人幾乎緊緊挨在了一起。
是他!
扶疏幾乎可以斷定,坐在她身邊的人是穆沉淵。
對麵的季白似是無意的哼了聲叫扶疏渾身一僵,忍不住想要掙脫被他握住的手,他卻死命握著不肯鬆開,兩人在黑暗裏較著勁,誰都不肯先低頭。
“還有多久到啊……”坐在對麵的穆沉意已經有些不耐煩,他抓著身旁季白的手,礙於穆沉淵也在不好發作,隻能小聲的在
季白耳邊鬧。
季白垂眸算了片刻,笑著擰擰他耳朵,“到了。”
他話音才落,馬車果真跟著緩緩停下了。
喜的穆沉意歡快的大叫了一聲,也顧不住和扶疏季白說話,直接躥下了馬車。季白擔心他,跟著打算跳下馬車照看,隻是在離開時,他身形滯了滯,衝著扶疏那頭笑眯眯的道,“也別躲在馬車裏,可以下車了。”
這話意有所指,讓扶疏頓時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眼睜睜看著季白跳下了馬車,看著那簾子重又落回原處,遮去了大部分光亮。身邊的人不言不語不動,她不明白他要做什麽,隻好轉過臉低聲問他,“什麽時候才肯放開我?”
穆沉淵勾了勾唇,緩緩湊近了些,答非所問,“要怎麽獎勵我,恩?”
“什麽?”扶疏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他卻不管不顧的湊過來親吻她的唇,間或不滿的呢喃,“你的夢如從此升了嬪位,宮裏甚少有人可以再欺她辱她,如此,你可安心?”
扶疏隻覺得腦中轟然一響,有些呆懵懵的不知所措。
“你……”難道是為了我才這麽做的?
女人難得呆懵的模樣讓他不由莞爾,忍不住伸手去捏她鼻尖,惱道,“你讓她來赴約,不就是想她得聖寵再無人可以欺辱她嗎,雖說她柳家收養了你,你為她做此打算無可厚非,可下次若再這樣將我推出去,可就沒這次這麽好說了。”
男人的話低沉悅耳,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說不出的溫暖熨帖,扶疏大腦混亂,一時也不知他是真心還是玩笑。
“喂,我說了這麽多,你就沒點表示?”穆沉淵見她不聲不響隻知道盯著自己看,當下就有些不悅的拔高了聲音。
扶疏被他吼的回過神,下意識抿了抿唇,一時頭腦發熱,竟然湊過去莽莽撞撞的朝他嘴角親去,卻親的太過匆忙,牙齒磕在他唇角,頓時讓她羞惱的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我……這是謝禮!”
心急火燎的從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扶疏幾乎是逃荒似的跳下了馬車。
穆沉淵摸了摸嘴角被扶疏牙齒磕到的地方,奇跡般的不覺得疼痛,倒覺得甜滋滋的。
季白就等在不遠處,先是看到扶疏慌慌張張下了馬車,再是看到穆沉淵心滿意足的模樣,他不由好笑的挑挑眉,目光從他略微有些破了的唇角掃過,嘖嘖歎道,“瞧你那點出息。”
往日都隻是自己主動出擊還被她各種傷,如今這次可是扶疏主動親他,叫穆沉淵歡喜的眉眼含笑,他同季白並肩而行,“你教的法子果然有效。”
季白今日可謂是人生贏家,穆家這一大一小最難搞的兩位都對他極為崇拜,他不由挑挑眉笑了,“你也不看看這燁城,誰才是貴女們的心頭好。”除了他季白,不作第二人選。
幾人施施然走近端雲郡主下榻的驛館時,裏頭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
端雲郡主緊巴巴的挨著陳展坐著,殷勤的為他布菜倒酒。
扶疏見著這一幕,哪還有不明白端雲郡主請他們赴宴敢情是為了陳展啊,她見穆沉淵同季白並肩走來,不由有些不自在,拽著沉意就打算找個角落算了。
誰曾想被端雲郡主纏的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的陳展恰巧看到她的身影,慌忙叫她,“扶疏,你過來坐。”
席間頓時有片刻的安靜。
穆沉淵的目光微沉,臉色雖看不出什麽,可那眸底已是暗潮湧動,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扶疏,那目光看的扶疏極為滲人,好似自己隻要坐過去,他就能把自己一口吞了似的。
還沒等扶疏做出決定,端雲郡主先是爆發了,新楚國的人素來是直白火爆的性子,有什麽說什麽,為了陳展她一直隱忍著自己的性子,就怕自己做不好惹人厭煩,可這些日子的殷勤示好在他看來隻是無用甚至是叫他厭煩的舉動,如今自己要走了,連最後的一聚他都不給自己麵子。
端雲郡主越想越是難過,恨恨一巴掌拍在桌上,叫道,“陳展,你不要不知好歹!”
“也請郡主不要強人所難。”陳展一張俊臉陰沉一片,顯然這些日子被折騰的一直憋著火。
“你!”端雲郡主再高傲刁蠻,這刻被陳展在眾人跟前下了麵子,纖指指著陳展,你了半天卻是在說不出什麽來,反倒是那明亮的眼睛先紅了,接著那眼淚就一顆顆不要錢的掉了下來。她狠狠跺了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郡主!”端雲郡主的貼身侍女一見自家主子哭著跑了,不由狠狠剜了陳展一眼,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陳展目光微動,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扶疏察覺到他的動作,心知他還是擔心端雲郡主的,走近了幾步,她忍不住勸道,“將軍追出去看看吧,一個女孩子,很容易出事的。”
陳展定定看她,眼前驀地想起當初扶疏在青樓被龜奴追趕時的情形,眉心一皺,已是沉著臉追了出去。
季白微微咂舌,偏頭一看穆沉淵,果然這位的目光已經沉的能擠出墨汁來了。
朝季白使了個眼色,季白會意,招了沉意往驛館別處走了,一時間,屋子隻剩下他和扶疏兩人。
兩人共處一室,讓扶疏有些緊張,才想跟著季白他們而去,身後穆沉淵的聲音已經淡淡響起,“我一直好奇,你和阿展,是什麽關係?”
他看著眼前之人的後背突地一僵,眸光幾不可見的黯淡下來,麵上緩緩露出一個叫人看不明白意味的表情來,“那日你假扮盲女,其實是為了找他吧。”他說著朝她走近一步,“他從不會求人,可他為你破了例!”
“你跟他……”他微微眯了眼,伸手去撫垂落在她肩上的發。
扶疏纖眉一皺,正想回答,忽然有個清脆的童音在門外叫喚,“哪個是穆家三郎啊,有你的信哦。”
穆沉淵微微挺直了後背,眸中已帶了危險之色,他排行為三,這穆家三郎恐怕指的就是自己,可知道他來此的人,除了他們幾個,還有誰會知道?
扶疏顯然也想到了關鍵之處,她一下子想到那天樹林裏的伏擊,竟是下意識擋在了穆沉淵跟前。
看著眼前那人微微僵硬的姿勢,穆沉淵的目光慢慢變得柔軟,像是向來堅硬的某處也有了坍塌的跡象,他伸手將扶疏帶到自己身後,以一種叫她難以抗拒的霸道之姿,將她護在身後,他眉眼俱是清華笑意,“在下穆家三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