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返鄉路上

嚐到了新鮮的新民夜裏再也閑不住了，他最初一個人去，後來帶上朋友一起去包夜，很快當月的工資已經不夠他揮霍，於是取出存在卡裏，準備往家裏郵的錢，每天出入餐廳旅館，他終於享受到了大款般的生活。

不久錢快花淨了，新民卻感覺身體不適，去醫院一檢查，自己竟然患了可怕的性病。雖然自己平時攢了些錢，如今除去治病每日的昂貴花費，已經所剩無幾，工友們看他沾染了這種髒病，都躲的遠遠的，唯恐被傳染，新民每天打完消炎針後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還有點技術，礦上就會趕走自己，但自己現在的身體虛弱，打工辛苦賺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以後該怎樣生活，自己還不知道。

想著想著他睡著了，這一覺睡的好久，他夢見了爺爺，小時候奶奶便已經去世了，爺爺可是最疼他，常常把家裏的好吃的給他吃，可是他不喜歡爺爺，因為他髒乎乎，從來也不洗臉，並且胡子很重，但是後來爺爺就去世了，在爺爺的葬禮上他哭了，自己的生活中，也就那麽一個老人真心的關心自己，自從父母離婚後，他的心裏就充滿了自卑，從來也不敢接近同齡人，喜歡一個人孤單的生活，做事也易走極端，但今天爺爺為何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自己可是非常想念他啊。爺爺走近他用慈愛的手撫摸著他的頭，他想和爺爺說話卻突然看不到他了。

爺爺，爺爺！新民呼喚著，從夢境醒來，卻發現周圍一片白色，這是在什麽地方？看看周圍看到自己身邊的氧氣瓶，在看看牆上的標語。啊，原來自己在醫院裏。

新民忙喊大夫，外麵聞聲不但進來了醫生還有礦上的領導和同事。看著新民要起床，領導忙按住他，同事大眼子一邊擦頭上的汗一邊吃驚的說：“你差點把我們嚇死，你是怎麽搞的？竟然煤煙中毒。要不是我去看望你並及時把你送來，你這條命就完了。”新民吃了一驚，才想起自己點了煤後忘記蓋爐蓋了，屋子裏煤眼多了，當然會中毒，自己也是煤礦行業的專家，隻因病的厲害竟然糊塗了。

他正想著，礦長領導過來說：“你這次搶救花了很多錢，都是礦上花的，你還要住一段時間院，等病好後你就離開這個礦吧。你不能幹活了不能讓礦上養你吧？”新民點頭，隻覺得渾身疼痛，聽大眼子說自己被醫院搶救了一上午才從鬼門關回來，自己病成這樣，又丟了工作。新民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幸虧大眼子講意氣，主動留下來護理他。

醫院大夫告訴新民，由於煤煙侵害，他的肺已經傷了，出院後不能與過多的煙火打交道，這就意味著，新民從此與煤礦行業失去緣分，看新民垂頭喪氣，大眼子道：“兄弟，別灰心。你還年輕。隻要年輕，就有很多機會從頭再來。煤礦這個行業雖然收入高，但畢竟不是好職業，幹這一行與上戰場沒有太多區別，說不定哪天就壯烈了。等病好了，還是回老家學門手藝活，那才是長久的辦法！”

新民感激的望了大眼子一眼，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朋友。他說的話很對，自己也沒有別的出路了。一個星期後，新民出院了，看看自己卡裏的

錢勉強夠回家的路費，他決定返回家鄉，雖然不是風光的回去，但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大眼子把他送到車站，買了些水果遞到他手裏道：“兄弟，我教你學壞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也許你不會染病，甚至不會煤中毒！”新民搖頭道：“大哥說哪裏話，你我兄弟相識一場，就是緣分。很高興能認識你！至於生病的事，那是命運！我相信命運！”

與大眼子分別後踏上了返鄉的列車，一路上，新民不由感慨萬千，幾年前自己從東北大老遠跑到山東，當初躊躇滿誌，打算多掙錢買手機，然後郵給家裏點，再存點自己將來結婚用，不料世事如白雲蒼狗，難以預料。在煤礦這個打工行業最賺錢的地方自己混了近三年，雖然掙錢不少，雖然圓了自己買手機的願望，但最終自己不但沒有攢下錢，也沒有給家裏郵過錢，想想真是失敗，最後還要頂著別人歧視的眼光回家鄉生活。一切隻為了生活。無論流出多少眼淚。他想起朋友說過的這句話，感覺很有道理。

終於離家鄉近了，下車之後，他沒有給家裏打電話，與父親在一起時是租房子住，父親沒有電話，新民知道家裏不富裕，隻是不知道父親生活的怎麽樣了。一踏進家門不由的吃了一驚，滿屋的中藥味道，屋裏到處是瓶瓶罐罐，亂七八遭。炕角上坐著一個老態龍鍾的老漢正在不停的咳嗽。

新民沒有想到，幾年不見，父親老的這麽快，他上前去扶住老漢叫道：“爸爸是我，新民，我回來了。”“新民？”老漢吃了一驚。隨後眼淚流了下來。他念叨起來，說了很多，新民聽了半天才明白。原來兒子走後，老漢知道兒子去煤礦做工了，但他沒辦法，他的體力已經沒能力去找兒子了。

但他日夜惦記兒子，因為老漢太明白煤礦這類活了，做這個活死的多，活著回來的少，眼看兒子不寄錢回家不說，連個電話也沒有，老漢心焦，給女兒打電話可是女兒卻說不知道，不但弟沒消息了，連丈夫也失蹤了。聽女兒這麽說老漢認為兒子已經遇難，根本無心飲食，不久舊病複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聽爸爸說完，新民心裏內疚，叫聲爸爸，兒子對不起你。在煤礦那麽久也沒有掙到錢，不能孝順你。老漢搖頭，看見兒子平安回家他便開心了，病也好了一半，於是安慰兒子道：“隻要有人在，錢沒了還可以再去掙。”新民對父親說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準備去學手藝，父親一聽倒很讚同，父親這一輩子吃盡了沒文化的苦，當然希望兒子能有份輕鬆點的事做。

於是新民找了一個會電焊工手藝的師傅拜他為師。學徒工是沒有工資的，但新民還是學的很刻苦，短短半個月他便掌握了很多技術，就在他對未來充滿信心的時候，老師卻出事了，他的師傅乘坐一輛中巴過橋時翻車，造成死忘多人和數人受傷，聞聽師傅死訊新民感覺天要塌了，眼看自己將要成功的學會一門技術，可是卻遭遇這事，無奈之下他離開了修理鋪。

回到家裏，父親早知道了兒子的遭遇，拿出一張招工信息，原來化建公司招聘一批管道工人，待遇優厚，統一食宿。新民看了動心了，第二天便背著行李來到了吉林

市江北化建公司，簽訂了合同，當上了一名合同工。所謂合同工就是給老師打下手，徒工。城裏人稱他們是農民季節工。因為表現不好的徒工，每到一批工程結束時都要放假一批。

當時的吉林化建正在建設三十萬噸乙稀工程，這項工程國家領導十分重視。新民戴上了公司發的安全帽，投身國家工程建設感到很自豪，但是真正做起活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因為這項工作是個苦差事。東北的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寒風刺骨，施工要在二十米高的管廊上進行，每次新民一瞅下麵深不可測的地麵便混身發抖，幸虧新民的老師是位和藹的中年男人，他教導新民麵對任何困難都不要退後。做勇敢的男人。新民咬牙硬著頭皮跟隨師傅幹著，每次他登高都有點頭暈，也許是幹久了煤礦，長時間的地下工作猛然改成高空作業從心理上不適應，不久同事從高空墜落骨頭粉碎性骨折摔成植物人地事件徹底震憾了他，他每次幹活一往下麵看便兩腿發抖。

不久師傅不在，很多管料需要運輸，他便用天車吊起往管廊上運輸，吊起管子剛剛開了幾十米，他的腦子裏劃過同事出事的慘烈場景，手一抖，猛的按了上升健，用鋼絲繩捆好的管子猛的上升撞到管廊頂部一下子結頭開了，管子全散了，數十根六米多長的鋼管摔了下去，新民一下子把心都提嗓子眼上了，下麵有很多人在地麵工作，任意一根管子砸到他們身上都會把他們砸成肉醬，但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管子墜落，一點都無能為力，說來還是新民命大，將近五十根鋼管墜落地上，竟然沒有砸到一個人。

地上工作的工人們看著身旁從天而降的武器，先是目瞪口呆，隨後反應過來便破口大罵，這件事驚動了公司領導，領導親自將新民帶進辦公室，進行訓話。之後準備將他辭退。新民無言以對，默默的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座自己熱愛的城市，但就在這時，師傅聞迅回來了，師傅攔住了他，並去找了領導，由於師傅的父親曾是這家公司的老職工，師傅也是公司的頂梁柱。公司領導見師傅來求情，不能不給他麵子，這樣他勉強留了下來。

但是領導不允許他高空作業了，於是他被分配到了地麵幹雜活。又發生了一件事，使他的命運發生了變化，由於工程任務量加大，工地上頓時忙不過來，新民的師傅正在搶一項大活，於是領導讓新民在師傅工作的管道下麵看火，因為地下存放的乙炔與氧氣瓶都是易燃易爆品，新民在管道下麵負責清理雜物，避免著火。新民找來一張薄鐵板，小心的蓋在燃氣棚上，之後清理了周圍的易燃物品，感覺沒有問題了，新民也有點疲憊了，便放鬆精神，打起呼嚕來。

忽然一股氧氣味道刺入鼻孔，新民一下醒了，原來是自己剛才沒有注意，棚內的瓶子閥門沒有關嚴，漏氣了。也是上個班的工人疏忽，下班時沒有把閥門關緊，恰好在此時，管道上的電焊工開始作業了，電焊點起火光，焊過後的火星似雨點般灑落在氧氣棚上。不好，新民知道，如果火花與燃氣接觸，一定會著火，而一旦著火，這個棚裏的幾十個氧氣瓶乙炔瓶都會串連，那時後果不堪設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