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說,我們結婚吧

可是,在這一次聽到崔澤的話的時候,韓蓓蓓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愣住了,毫不掩飾,看著麵前忽然變的嚴肅起來的崔澤,全然沒有先前的樣子。

崔澤將車子靠著馬路停了下來,他定定的看著韓蓓蓓,說,“蓓蓓,我這次是認真的,我真的是想要和你結婚,你的意思呢?”

韓蓓蓓從來沒有這麽久的時間和崔澤對視過,隻是,此時的崔澤的眼裏似乎有一個深深的漩渦一樣,將韓蓓蓓給吸引了進去,就在她差點說出好字的時候,她隻覺得胃裏一片翻江倒海,她想,她是要吐的,今天喝了太多的酒了嗎?

韓蓓蓓打開車門,趴在路邊嘔吐了起來,恨不得將自己整個胃都給挖出來,哦,她記起來了,她今天是真的喝了許多的酒的,她原本以為在人群中見到童西嶼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所以她才一杯接過一杯喝了起來,希望再次看到童西嶼,可是,酒也喝了,她也沒能再看見童西嶼那張冰冷的麵孔,隻剩下現在胃裏的翻江倒海。

崔澤遞給韓蓓蓓紙巾,輕輕的用手拍上韓蓓蓓的後背,試圖這樣可以讓韓蓓蓓舒服一些,崔澤說,“蓓蓓,你看,我把你都嚇成這樣了。”

韓蓓蓓拿著紙巾將嘴角邊的雜漬給擦幹淨,隻說,“對不起。”

崔澤笑,笑聲隨著柔和的晚風融進了空氣裏,說,“傻瓜,說什麽對不起呢?是我嚇到你了。”

回去的路上,崔澤再也沒有提結婚的事情,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玩笑一樣,開過了,就沒了,記得有那樣的一句話說過,“人生就是一場玩笑,誰當真了,誰就輸了。”

崔澤沒有當真,韓蓓蓓也沒有當真,所以,他們依然可以維持著過去的生活。

夢裏,韓蓓蓓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很沉,很沉,醫院的長廊裏,漫無止境的黑暗撲麵而來,有一個女的蹲在地上哭,哭聲不大,卻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迫使自己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來,仿佛一出聲音,就會驚動什麽一般。

韓蓓蓓今晚又醒了,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吊燈今晚沒有亮,隻是水晶的光澤依舊閃爍著。

韓蓓蓓才發現自己又哭了,夢裏的那個人,蹲在醫院的長廊處,原來是她自己。

那是韓彩潔被宣告死亡的那一次,當醫生冷冷的說出來的時候,韓蓓蓓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凍結了,她不能動彈,就連質問那些醫生的力氣都沒有,隻是一味的抱住自己的膝蓋蹲在那裏哭。

張瀟來的時候,張瀟那個時候還是穿著白大褂,張瀟說,“蓓蓓,對不起,我沒有救活阿姨。”

張瀟說,“蓓蓓啊,你別哭,阿姨會難過的。”

張瀟最後也隻是一隻手抓住韓蓓蓓的手,將韓蓓蓓緊扣著的手給鬆開來,將韓蓓蓓給擁進了懷裏,韓蓓蓓就那樣的在張瀟的懷裏哭了很久,很久。

韓蓓蓓就在想啊,為什麽你們醫生都喜歡騙人呢?不是說隻要有合適的腎源就可以救活的嗎,為什麽你們還要來一句什麽腎衰竭死亡的宣告呢?

後來,好像就沒有後來了,韓蓓蓓就那樣的一直睡啊,一直睡啊,就希望自己就那樣的死去,這樣的話,她還可以看見韓彩潔溫和的笑臉,還能夠繼續躺在韓彩潔的身邊撒嬌。

耳邊有打點滴的聲音,韓蓓蓓睜開疲倦的雙眼,張瀟微笑,“蓓蓓,你醒了?”

蓓蓓想說話,可是,喉嚨很幹。

張瀟似乎是看透了韓蓓蓓想要說什麽,一邊扶住韓蓓蓓喂水,一邊說,“你太疲勞了,所以昏了過去。”

張瀟將韓蓓蓓放平身子,又說,“我不再是醫生了。”

韓蓓蓓這才發現張瀟隻是一身的便裝,再沒有那刺眼的白大褂。

韓蓓蓓這才說話了,她說,“你怎麽會?”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你怎麽會為了我放棄你的夢想,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當醫生的嗎,你不是曾經不惜放棄了我去國外學醫了嗎?為什麽會放棄,難道你都忘記了你心中神聖的職業呢?

隻是,到了嘴邊,就隻變成了一句,你怎麽會?

張瀟苦笑,眼底有無奈,更多的是愧疚,沒錯,是愧疚。

張瀟說,“我怎麽舍得傷害你倆次呢,可是,我真的傷害了你倆次了。”

一次是沒有來得及告別的出國,一次是沒有能夠救下韓彩潔,這都是他帶給她的傷害,這些都是他做的,所以,他不能原諒自己,也不想要原諒自己。

那次韓蓓蓓就那樣的在他的懷裏哭的聲嘶力竭的時候,哭到昏厥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到底都對韓蓓蓓做了什麽事情,到底都做了什麽才會讓韓蓓蓓這麽的痛苦,所以,他第二天的時候就辭職了,辭職的時候,院長一向是很器重張瀟的,一直都說張瀟是難得的人才,失去他,是重大的損失,可是,最後也隻能按照張瀟的個人的意願放棄張瀟。

張瀟脫下白大褂的時候,將醫師職證摘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曾經為了這個夢想奮鬥了那麽久,也失去了那麽多,如果不是自己當時的自私,如果不是自己當時的天真,他就不會失去韓蓓蓓,也不會讓韓蓓蓓麵對這樣的痛苦。

張瀟說,“阿姨的喪事明天舉行,你覺得怎麽樣?”

韓蓓蓓點頭,淚順著眼角處又滑了下來,說,“我想火葬,媽以前說過,她這一生太累,想要去過沒有牽絆的生活,火葬之後,把骨灰灑進大海,媽媽應該就可以去過她自己想過的生活了吧。”無拘無束。

張瀟點頭,說,“都聽你的,我去安排。”

張瀟離開了,韓蓓蓓看著白花花的房間,一切都是慘白慘白的,什麽都是白的,以至於韓蓓蓓覺得自己的世界都是白的。

喪禮辦的很簡單,原本就沒有什麽親人,隻是一些韓蓓蓓的朋友。

琪琪那個時候已經生下了蒙蒙,琪琪抱著還在睜著個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周圍的蒙蒙走了進來,對著黑白照片上的韓彩潔深深的鞠了個躬,周媽媽也來了,看見韓蓓蓓已經哭腫了的雙眼,一陣心疼,說,“蓓蓓啊,別難受了,人總是要走的,阿姨都明白,一切都會過去的。”說完之後從琪琪的手裏接過蒙蒙,蒙蒙忽然一下就哭了起來。

周媽媽說,“琪琪啊,你在這裏陪著蓓蓓,我先帶蒙蒙回去了,估計是餓了。”說完之後的周媽媽抱著蒙蒙就離開了。

韓蓓蓓看著琪琪,眼底的哀傷一瞬間就被點燃。

琪琪說,“蓓蓓,你想哭就哭吧,沒人敢笑你的。”

韓蓓蓓就那樣的看著麵前的摯友,這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朋友,她說,沒人敢笑你。

這個時候又有誰敢笑她呢,隻是,她真的哭累了,淚腺似乎在那一刻也幹涸了,小的時候,她不會哭,即使是摔的再疼,也隻能假裝

的哭一下,那個時候的韓彩潔就說,“都說會哭的孩子,長大了就有福氣,你這樣,真讓我擔心。”

所以那個時候,韓蓓蓓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小孩會哭,而她又為什麽不會哭。

後來她知道了,是因為真的很疼,所以才會哭的,隻是,沒有想到,韓彩潔說的沒錯,小的時候不會哭,長大了之後,就要哭的,那個時候的韓蓓蓓一直覺得很迷信,隻是真的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有這個說法的。

韓蓓蓓看著麵前和自己假裝開心的琪琪,琪琪過的應該也不好吧,要不然,又怎麽會強顏歡笑呢?

韓蓓蓓隻是靠在琪琪的肩膀上,仿佛這樣子,她就可以忘記傷痛。

秦寒庭來的時候,是韓蓓蓓萬萬沒有想到的,韓蓓蓓看著秦寒庭,這個她的名義上的父親,這個買賣自己的父親,手指又開始摳進了肉裏。

秦寒庭站在韓彩潔的麵前,深深的鞠了個躬,眼角有一行濁淚滑出,韓蓓蓓就在想啊,為什麽在人死的時候還是這麽的會演戲呢?那張假的人皮麵具下到底是一張怎麽樣的偽善的嘴臉,她倒是想要看一看。

韓蓓蓓勉強的站起身來,克製住自己發抖的身體,冷冷的對秦寒庭說,“這裏不歡迎你。”

琪琪伸手拉住了韓蓓蓓,靜靜的扶著韓蓓蓓顫抖的身體。

秦寒庭也隻是抬眼看了一下韓蓓蓓,依舊我行我素的將花圈讓人擺好,擺好之後才從懷裏掏出一條項墜,項墜是有些年頭了的,上麵還掛著一顆紅色的紅寶石,像人流下的血淚,那麽的蒼涼。

秦寒庭將項墜放到韓彩潔的相片前,終於是忍不住哭出了聲,那個聲音應該不是假的吧?韓蓓蓓在心底安慰著自己,似乎又是在說服著自己一般。

秦寒庭說,“彩潔,我帶它來看你了,你還記得這條項鏈嗎?”

秦寒庭的手顫抖著撫上韓彩潔的相片,一寸一寸,就像是撫著韓彩潔的臉龐一樣,好像那樣真的存在著肌膚的觸感一般。

秦寒庭說,“你怎麽就那麽的走了呢?你不是說我死了你都不會死嗎?你怎麽就舍得那麽的離開呢?”

韓蓓蓓終於是甩開了琪琪拉住自己的手,衝到了秦寒庭的身邊去,拉住秦寒庭,大叫到,“你滾啊,你滾啊,我告訴你,我媽媽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永遠,你別想得到原諒,當時我的媽媽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裏?我的媽媽帶著我逃亡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說著話的韓蓓蓓終於控製不住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拉著秦寒庭的衣領,像是要把那人給千刀萬剮般。

剛剛走進來的張瀟看見這樣混亂的場麵,終於走過去將韓蓓蓓和秦寒庭分開來,琪琪一邊扶住韓蓓蓓,一邊輕聲的安慰著,隻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韓蓓蓓的後背,就像是拍著蒙蒙的時候一樣。

張瀟說,“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秦寒庭看著麵前的張瀟,終於也隻是歎了一口氣,將那條鑲著紅寶石的項鏈輕輕的放在了桌上,轉身離開。

琪琪離開去法國的那一天,來和韓蓓蓓告別,那個時候,韓蓓蓓看著懷裏抱著蒙蒙的琪琪,蒙蒙已經會笑了,看著韓蓓蓓,露出了笑容,小家夥還不知道這個是個離別的悲傷的場合,隻是一味的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韓蓓蓓說,“這次走,準備什麽時候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