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苦難言
搖滾青春
少頃,二人在紙上寫下了各自心中早已想好的樂隊的名字。
周健翔寫下的是兩個字“圍城”。
這個名字來源於同名的小說,小說中描述了“裏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想進去”的矛盾境地。周健翔覺得小說中描述的情形頗符合當下年輕人的思想和社會風氣,也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作為一支新金屬風格樂隊的名稱。
而秦暮楚寫下的是三個字“龜苓膏”。
眾所周知,龜苓膏是南方盛行的一種傳統小吃,清熱排毒,口感滑潤,苦中有甜。秦暮楚喜歡這種小吃,更喜歡這種苦中有甜、苦盡甘來的深層意思。他認為青春是複雜的,有痛苦也有甜蜜,而青春更是殘酷的,要想達到快樂的彼岸,必須先要麵對困難和考驗。正所謂“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這就是秦暮楚之所以想用“龜苓膏”作為樂隊名稱的原因。
雙方亮出了各自的答案並坦述了理由,但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名字,讓周健翔產生了煩惱:“看樣子完全不著邊際,到底如何把二者結合在一起呢?”
秦暮楚想了想,突然猛拍桌子道:“有了!我們的樂隊就叫‘打口帶’!”
周健翔很不理解,他問道:“這和你我寫下的名字有什麽聯係嗎?”
“當然有,”秦暮楚得意地說:“我給你仔細分析分析:你之所以取圍城這個名字,是想說人生是矛盾的,而我想借龜苓膏這三個字暗喻青春是苦中有甜的,矛盾和苦中有甜這兩種看似毫不相幹的詞匯中有什麽共同點呢……對!就是雙麵性!聽到雙麵能聯想到什麽?卡帶啊!一提到卡帶,喜歡搖滾樂的人馬上就能聯想到打口卡帶!再將打口帶與青春或者人生聯係起來,就可以引申為具有雙麵性的、有殘缺的青春或者人生!”
周健翔反複念叨著這三個字:“打口帶……打口帶……好名字!看似無意義,但又包含著一定的思想!就用它了!小楚,你的聯想能力真的很出色!”
“哪裏哪裏,”秦暮楚謙虛地說道:“其實這主要還得說是你我之間有共同的地方!”
周健翔深有同感,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同時意識到,眼前這個名叫秦暮楚少年對音樂的領悟能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倘若今後要做樂隊的話,秦暮楚倒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合作夥伴!
第二天,秦暮楚找到鄭天昊,他希望鄭天昊可以借給自己一筆不小的費用。
經過一夜的思量,秦暮楚把去省城的預算開銷定在兩千元左右,他的想法是這樣的:一千元可以買到一把不錯的電琴,剩下的一千作為飯費、生活費及交通費用。至於住宿的問題,秦暮楚倒是沒有太多擔心,他單純地想,大不了就在琴行裏打地鋪唄!
“兩千!我沒聽錯吧?”鄭天昊聽完秦的獅子大開口,忍不住喊出聲來。
秦暮楚點點頭:“沒錯,就是兩千。”
“你是不是惹事了?要那麽多錢做什麽?”鄭天昊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有,我隻是想去省城學琴而已。”
秦暮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鄭天昊敘述了一遍。
鄭天昊耐心聽完秦暮楚的敘述,嚴肅地回答:“小楚,你去追逐自己的理想是好事,作為你的朋友,我肯定支持你。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真的打算走出這一步嗎?還是隻是一時衝動?”
鄭天昊嚴肅的表情和話語讓秦暮楚覺得好笑:“拜托!不要說得那麽嚴重好不好,好像我玩搖滾樂就是自甘墮落了、就是自毀前程了。我是去學琴,又不是去加入什麽,今後就算沒能實現自己的理想,也算是學會一門手藝,要是混不下去的時候,還可以在馬路邊唱歌賣藝什麽的。”
鄭天昊舒緩了眉頭:“反正你說的總是有理,好吧,什麽時候要錢?”
“寒假開始前,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秦暮楚之所以找鄭天昊借錢不是沒有原因的,作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秦暮楚很了解對方的底細。
鄭天昊有四個伯伯,一個叔叔,但他卻是鄭家晚輩中惟一一名男性,由於鄭天昊的那些伯伯、叔叔們生的都是閨女,所以他們都把鄭天昊視為鄭家的香火,對他猶如對待自己親生兒子一般。平時百般溺愛就不說了,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作為獨苗的鄭天昊,總是能收到一筆數目客觀的壓歲錢!
其實,此時鄭天昊根本拿不出這筆錢,因為現在已經是年底了,年初得到的那些壓歲錢已然被他花得差不多了。但為了讓秦暮楚不感到失望,鄭天昊還是死要麵子應了下來,並佯裝輕鬆地對秦暮楚開著玩笑:“小楚,你一定要好好學啊!等你以後出名了,我也可以自豪地對身邊人說:‘快看!電視裏那個唱‘要啃肉’的是我哥們兒,當年他買吉他的錢還是由我資助的呢!’嘿!真他媽有麵子!”
秦暮楚哭笑不得,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在歐美占據主流娛樂界的搖滾樂,讓大多數中國人無法接受並劃為異類。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鄭天昊對搖滾存有很大的偏見,可秦暮楚還是對他的慷慨解囊百般感激。
秦暮楚暗道:錢的問題解決了,一切都解決了!不……還沒有,還沒有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我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完美的借口!
為什麽秦暮楚需要做父母的思想工作?這就要先介紹簡單一下秦暮楚的父母了:
秦暮楚的父親名叫秦忠誠,嚴格地講,他並不能算是一位稱職的父親和丈夫。三年前的下崗對秦忠誠打擊很大,曾作為先進工作者的他,經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意誌和信念就此徹底被磨滅了。下崗後,秦忠誠沒有再去尋找過任何工作,猶如一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以看乏味的電視節目和酗酒度日。總之下崗以後,秦忠誠也沒有再真正地關心過自己的家、自己的愛人和兒子。
秦暮楚的母親叫齊芳,在XX醫院工作。能從小診所的一名負責打針的小護士爬升到一家二級醫院的外科護士長,齊芳不但付出了諸多的辛苦,更奉獻了自己的青春!然而護士長並不是那麽風光的,看似不再去從事那些繁重的體力勞動,但實際上比以前更辛苦。科裏幾十名小護士,個個都不是省油燈,個個都需要齊芳去費心、去照顧。科裏贏得了榮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患者送來了錦旗,大多也隻提到經治醫生和科主任,對於護士長是隻字不提;發生了事故,責任全推卸到護士長一個人身上;每天早出晚歸,工資也沒見比別人多多少。由此可見,護士長基本上屬於一個費力不討好的職位,但就是這樣的職位,齊芳也很滿足,至少表麵上很滿足,因為齊芳知道,她現在是家裏唯一的勞動者,是全家唯一的經濟來源,如果連這份收入都沒有了,那麽天真的就要塌下來了。
下麵我們再說說秦暮楚的生活環境,秦家住房條件不是很樂觀,雖說住樓房,但實際上還是秦忠誠單位早年分配的職工宿舍。這種簡易樓布局很不合理,采光麵積小,且房間大多為狹長的長方形,大多隻有一個居室、一間廚房、一所衛生間和一個非常狹小的門廳。由於住房條件有限,秦暮楚沒有屬於自己的臥室,一張擺在門廳的單人床,外麵拉上簾就算是他的私人空間了。每當深夜來臨的時候,秦暮楚就是躺在這張狹窄的單人床上,看著天花板一次又一次暢想著著自己的搖滾夢。
總的來說,秦家的經濟條件和住房條件在荊州市雖算不上底層,但也算是低層,長期準窮人的生活,使得秦暮楚的父母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本人身上。同大多數老輩人一樣,二老的觀念有些迂腐和老舊,把考大學視為自己兒子唯一的出路。他們希望秦暮楚能夠用功讀書,考上大學,大學畢業後謀一個體麵的職業,掙很多的錢,最終實現改善家庭生活條件的根本目的。
這種殷切希望放在在秦暮楚身上立刻轉變成巨大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而自己的理想卻被父母視為旁門左道。隨著時間的推移,秦暮楚心裏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反叛感,他想要成為一名受人矚目的搖滾明星,但他更想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沒有自由、沒有權利甚至連一個屬於自己的臥室都沒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