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末途伴旅人
展顏突然覺得腰間一緊，接著整個人被帶了起來，耳旁盡是風聲，還沒等她完全反應過來，已經被魅影帶到了河畔。
雙腳一著地，展顏便立即將目光放向前方河中，隻見水上混亂一片，可以看見幾艘船上都有人在打鬥，應該是蕭陽的暗衛來了，那麽蕭陽呢？
他現在應該還在水下，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是否安全？展顏看了眼深淺難測的秦淮河水，隱隱有些擔心。
本來是指著蕭陽去找人救她的，這會她卻是先得救了，可蕭陽卻不知道怎麽樣了，展顏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出的臭招。
展顏擔憂的望著河麵，問道：“陛下方才下了水，會不會有事？”
魅影看了一眼波瀾起伏的水麵，沒有開口回答，但展顏卻從他微蹙的眉頭上看出了一絲不詳的意味。
魅影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也不能確定。誰都不清楚蕭陽的水性怎麽樣，而且人在水中很容易迷失方式向，作為一個在宮中長大的少年皇帝，想必蕭陽也不可能天天跑去遊泳，那麽肯定不會對水有多熟悉了。就算退一步來講，假使蕭陽水性再厲害，他們也不能確定水下有沒有敵人，而蕭陽會不會在水中直接被對方幹掉了……
展顏越想就越覺得心驚，而船上的打鬥也在展顏越來越緊張的心情中進入了尾聲。暗衛沒有抓到活口，除了被幹掉的，剩餘的不是順水逃走便是服毒自殺了，但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的皇帝陛下正生死未仆。
原本風光無限的秦淮河也因這場突然爆發的打鬥而變得有些殘破肅殺，展顏請來了大量會水的人下去尋找蕭陽，時間也在等待中一分分過去。
蕭陽到現在還沒上岸，顯然是出了什麽意外，展顏現在也隻能期盼找到他時不要是一具死屍了。可是經過一輪番的打撈搜尋，還是沒有發現蕭陽的下落，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要是讓人知道皇帝因為貪玩偷溜出宮而導致喪了命，隻怕後果不堪設想，不但牽連無數，而這一新聞也將會成為今後天下人口中議論不休的頭條。
展顏眉頭緊鎖，想要下令叫人再搜尋一遍，可是當她一抬眼，就突然看見前方河水中一條孤帆正悠悠向這邊行來，在空蕩的秦淮河中顯得格外孤獨渺小卻又那麽起眼。
遠遠看去，展顏就覺得船上的人有些眼熟，不由有些奇怪，等對方漸進了，她才看清，這人不是她前不久才在宮中見過一次的秋冷鏡嗎？
他怎麽在在
這裏？可是還沒等展顏去思考這個問題，目光就被船上另一個正躺在他身邊的人給吸引了。不光是展顏，包括在場的所有皇家暗衛和魅影，在看見秋冷鏡身旁躺著的人時，表情仿佛都鬆了一口氣。
船慢慢停至岸邊，秋冷鏡淡淡看了一眼展顏，將目光轉向昏迷中的蕭陽，冷冷徹徹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方才在下行舟而上，見陛下在水中掙紮，便將其帶上了船中。”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將蕭陽合抬上來，展顏探了探他的呼吸，發現氣息還算平穩，這才放下了心。
隻聽見秋冷鏡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方才我已對陛下做了簡單的急救，眼下並無大礙，隻是昏迷了過去。”
雖然因為上次的事，展顏對秋冷鏡印象並不太好，但她還是扯了扯嘴角，對他道：“多謝秋道長。”
秋冷鏡還站在船上，對於她的道謝一絲反應都沒有，隻是問道：“陛下為何會落水？”
要說蕭陽為什麽會落水，那還是展顏叫他跳下去的，可她當時也是出於好意，不料竟差點弄巧成拙。當然她不可能就這麽老老實實的跟秋冷鏡說實話，本來對方就視她為異類，要是讓他知道蕭陽是因為她的話才跳下水去，估計他這回真的要“替天行道”了。
展顏心念轉了幾次，暗道這道士怎麽總喜歡問些廢話，她就不信方才那麽激烈的打鬥他會沒看見，傻子也該猜到發生什麽事了，顯然這問話又是衝著她來的。
展顏目光直視著他，道：“方才我與陛下泛舟遊玩，不料竟遭遇敵船圍攻，陛下才落下了水。”
秋冷鏡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樣，繼續問道：“那為何公主無事？”
太針鋒相對了，展顏算是看出來了，這道士其實什麽都知道，就是故意要和她過不去。
“我……”展顏剛一開口，便聽見一旁傳來的咳嗽聲。
“咳咳……咳……”是蕭陽。
蕭陽還沒有醒來，隻是咳嗽了一陣後，又繼續陷入了昏迷。
展顏看了看他蒼白無血色的臉，還有濕漉漉的一身，有些擔心他會生病。
秋冷鏡也總算在這個時候說了句對的話：“陛下龍體要緊，公主還是早些將陛下帶回去吧，以免節外生枝。”
展顏點點頭，對秋冷鏡道：“那我就先帶陛下告辭了，秋道長今日的大功，待陛下醒來後我會告訴他的。”
方才她命人叫來的馬車也已經到了，先將蕭陽在車廂中小心放置好，
展顏才接著上了車，然後一路快馬加鞭回公主府。
馬車行出許久後，展顏又忍不住掀起半張車窗簾，看了眼道別已遠的人。午後的陽光如同緋色的薄紗傾灑在河麵，天與地恍若相連，織成一片豔麗光輝，而河畔的那人還依舊站立在孤帆之上，仿佛脫離紅塵，頗有詩意。
直到那人的身影隨著距離的拉遠而濃縮成一個小點，展顏才放下簾子，心中莫名其妙煩的躁起來。
去他娘的詩意！
回到公主府時，蕭陽已經醒來了，隻是有些虛弱，展顏命人準備了熱水和新衣，又把蘇湛拉過來替蕭陽把脈，她記得紅蕁曾說過蘇湛的醫術堪稱國手。
蘇湛看了片刻後，寬慰道：“陛下與公主請放心，陛下已大礙，我讓廚房煮了些驅寒湯，隻需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可無恙。”
蕭陽的命算是撿回來了，二人又開始回憶今日發生的事。展顏在路上時問過，魅影告訴她今天那些船裏至少有二十個刺客，但因為沒有抓到活口，在死去的刺客身上也找不出任何線索，因此他們尚不清楚這些刺客是從何而來，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和朝廷宮中脫不了幹係。
從對方的計劃可以看出，那些刺客顯然早已盯上了他們，殺他們，隻是等一個不引起人注意的機會，在無聲無息中至他們於死地。但是展顏還有一個問題很疑惑，那就是那些刺客到底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蕭陽來的，又或者二人皆有？展顏甚至在想，這次來的刺客會不會和上次她在府中遇到的那個刺客是一夥的呢？
因為今日蕭陽偷溜出去的事情不可傳揚，因此遇刺的事情也無法公開，一切調查隻能在暗中進行，又增加不少難處。
二人沒議論出什麽結果來，蕭陽休息了片刻便擺駕回宮，並讓侍衛加強戒備。展顏送走蕭陽後，獨自走在公主府的道上，神情有淡淡的疲倦。
殘陽漸漸西下，落日的餘暉照在她孤絕的背影上，映出點點寂寞。
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才不到一個月，可她卻覺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荒涼道路上，不知何時是歸途。
可是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什麽，轉過頭去，見到一張熟悉的臉，黃昏的餘光更襯得他麵如冠玉。
他是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路，發現自己竟走了這麽長，那他又陪自己走了多久？她一心沉入在自己的思緒中，竟然現在才發現。
蘇湛隻是看著她，微笑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