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動怒
“那楚瑾瑜真是好本事,竟將死士的嘴給撬開了,說不得此番要被他把武陽候世子給救出來了。”
“開什麽玩笑!等他把武陽候世子救出來,大家都抱在一起死好了!”
“你們怎麽辦事的?”
京城京郊外不遠處的莊子上,錯落在莊子裏毫不顯眼的一所屋中,昏昏的油燈勉強照亮不大的屋子,屋子裏擺設簡單,一張四角木桌上擺著一盞油燈,圍著桌子坐了三個人。
三人身著普通便衣,但從氣勢和舉止便能看出來幾人絕不是普通百姓,很有幾分官威。二人麵色暗沉如水,眉頭緊皺,另一人則不驕不躁,很是悠然。
“你不是說都是死士嗎?死士的嘴怎麽能撬得開?”一年紀稍大的瞅向那悠然的年輕人,問道,“是不是有詐?那楚瑾瑜詭計多端,別是他設的計。”
年輕人從袖中抽出一封已拆了火漆封印的信放到桌上,年紀稍大的抽出信迅速看完,麵色沉重的遞給另外一個老邁的老者。
“這是截獲楚瑾瑜八百裏加急送給齊王的信,你們覺得,這是圈套嗎?”年輕人道。
另外兩人看完信,都傻眼了,對視一眼,眼中露出恐怖。
“這這這可怎麽辦好?等他回來,我們豈不是死定了!”年紀稍大者麵色慘白,雙眼無神道。
“我們死倒便罷了,若是等他將死士押運進京當做人質,攀扯出宋大人,那可是比死要可怕,想想咱們的家人。”年輕人慢吞吞的扣著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桌麵,悠然說道。
他這話說完,那年紀稍大的臉色更白了,神情惶惶的看向年輕人,似是嚇傻了一般。
見他這樣,那老者才沉聲開口:“行啦,瞧你那點出息,這就把你嚇住了,你做事用點兒腦子行不行,我看你除了摟錢的時候,別的時候腦袋都是揣在褲襠裏。”
老者看年輕人一眼,道:“別賣關子了,你這麽晚把我們叫到這兒,不光是為了嚇一嚇我們吧,想必小鄒大人已有良策。”
年輕人哈哈一笑,道:“薑還是老的辣,黃大人過獎了,不說是良策,起碼萬無一失。”
“你打算怎麽辦?”那人一聽這話,也顧不上羞臊了,連忙問道。
老者看那人一眼,沒說話,心說,等你打算怎麽辦,這腦袋跟脖子都分開十七八回了。
“截到信,晚輩不敢耽擱,所以便自作主張,派人前往,不求殺了楚瑾瑜,但百姓告狀就夠他喝一壺的,至於那幾個死士,必是要死的,沒有人證沒有物證,他縱使知道是誰做的又如何,反正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說著,他抬手朝上麵指指,將自己的安排部署悉數說了一遍。
“好,好,江山自有才人出啊,我老嘍。”老者聽完,滿意的撫了撫胡須,一臉唏噓。
“不會被抓住吧?要是被楚瑾瑜逮住,那可不是好玩的。”年紀稍大的有些不安的問道。
實不是他膽小,實在是楚瑾瑜這幾年在京中的手段太過狠辣,令人心有餘悸。
“你現在怕有用嗎?”老者覷他一眼,道。
年輕人淡然的撫著扳指,不做評價。那人被說的不吭聲,老者才慢悠悠道:“那位再有月餘就該回
來了,你這功勞,那位想必也是滿意的。”
年輕人眼中忽而迸發出亮光,激動道:“當真!”
火勢到後半夜的時候才堪堪被撲滅,諾大的驛站被燒的精光,隻餘眼前一片焦炭。好在百姓們沒什麽傷亡,隻是將他們救出來的兵衛們受傷不少,有的兵衛受傷頗重,被房梁上掉下來的木梁砸中脊背,胳膊。
火被撲滅,奔波了半夜的兵衛們又是救人又是滅火,心神俱疲,各自攙扶著躺倒在草地上。
蘇芸站的直直的,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燒成一片廢墟的驛站,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什麽情緒,籠著衣袖就那麽站了一夜,任眼前再多哀嚎,她都不曾抬眼一看。
安靜的有些詭異。
有的兵衛們想叫她喝點兒水坐下休息,可看近乎淡漠的表情無端端的叫人生出害怕來,竟是沒人敢上前,還是終於從救火一線下來的王青海敢上前一叫。
王青海也是累極了,白天騎了一天馬,晚上又受了驚嚇,還要組織人救火,安排救援百姓,為了安撫民心衝在救火前線,一夜下來,他已是疲憊不堪。
“芸娘,你再這裏看著也沒用,歇息一下,吃些東西吧。”
王青海被書白攙扶著撤下來,麵色被大火熏的焦黑,衣衫也皺皺巴巴,頭發亂糟糟的,活像個乞丐,在兵衛悄悄的小聲嘀咕下,他隻當蘇芸是擔心楚瑾瑜,心頭不禁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我不累,舅舅先去歇一歇吧。”蘇芸搖頭,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
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王青海直想扶額。
怎麽辦,怎麽辦?頭好疼。千叮嚀萬囑咐,叫她不要多想,叫她不要多想!她怎麽還是……哎!這可如何是好啊?
“楚大人福大命大,自有天佑,肯定沒事的,你無需太過憂慮。”王青海憂愁的寬慰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京中可還有長福郡主等著楚大人回去完婚呢,楚大人定舍不得有事的。”
說完,他狀似無意的用餘光看蘇芸的表情。
蘇芸奇怪的扭頭看他,也不知明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王青海還想再隱晦的敲打幾句,忽的看到蘇芸麵色一沉,疾步朝前走去,她走的很快卻不顯慌亂,鮮紅的鬥篷隨著她疾步而鼓起來。
這是怎麽了?
他明顯能感覺到從她身上倏忽散發出來的冷意,冷冽的叫人打顫。
隨著她疾走而去的方向看過去,楚瑾瑜一身落拓的從廢墟中走出來,後麵幾十個青衣勁服的大漢手持長劍,壓著十幾個五花大綁的黑衣人,麵容肅殺,看去便與普通的兵衛不同,多了些久經沙場的殺氣,想來便是楚瑾瑜的精銳了。
蘇芸目不斜視,帶著凜冽的步伐疾步過來,也不管他人驚訝的視線,直奔那十幾個黑衣刺客中壓在最前麵的一個,素手揚起,一把抓住刺客的領子,麵無表情道:“說,人在哪裏?”
那刺客的嘴巴被一團髒兮兮的布堵著,以防他自盡,昏昏沉沉中,忽的被一股大力抓住領子,那力道之大,竟將他提起,驚慌的一抬眼,就對上一雙充滿平靜卻令人膽寒的眼。
竟是個小姑娘!
他心中先是驚詫,聽到
她的問話,冷笑一聲,口中咿咿呀呀不知在說什麽,眼神卻帶著譏諷輕蔑。
不用看都不知道他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大人。”一青衣男子見此情況,看向楚瑾瑜道。
楚瑾瑜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管。青衣男子便不再多言了,隻暗暗打量突奔而來的蘇芸。
他心中暗道,一路暗中保護,倒是知道這蘇大小姐手段頗多,覺得小瞧了她,如今看來,他恐怕還是小瞧了,她竟有這般大的力氣,單手把一個大男人提的腳都離了地!
像是沒看到刺客眼中的譏諷輕蔑,蘇芸依舊是麵無表情,也沒有因為他的輕蔑而有半分生氣,直直的看著他,鬆開了手。
“好。”鬆開手,她隻說了這一個字。
楚瑾瑜察覺到氣氛不對,雖蘇芸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可他就是感覺到她傳來的煞氣,從沒見過她這樣,一直以來她都是安靜的,溫婉的,即使對惹到她的骨肉手足,她也隻是眼睛都不眨,幹淨利落的解決他們,都不曾如此過。
“發生什麽事了?”他問道。
蘇芸轉頭看他,道:“春末被綁走了。”
那個婢女啊!
楚瑾眼前閃過到那個明明自己都怕的發抖站不住,卻還是護在她家小姐身前,帶著哭腔說‘小姐,我保護你,別怕。’的小婢女。
恐怕,那個家中,這小婢女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吧。
怪不得她會如此。
楚瑾瑜抿抿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現在,說什麽都是廢話吧。他想著。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別難過。”他說道。
想了半天,他也隻幹巴巴的想到這三個字,想安慰她,那個小婢女肯定會沒事,可這話卻說不出口。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一個小姑娘,被抓到刺客窩裏,能沒事嗎?
蘇芸一愣,看了看他放在她頭頂的手,不知該做什麽表情。
楚瑾瑜尷尬的收回手,也沒解釋。
“問出來嗎?”蘇芸看他,問道。
楚瑾瑜自是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坦然的搖搖頭。
“他們都是死士,一個比一個嘴硬,根本什麽都問不出來。”他說道,又鬆一口氣,道,“所幸此番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打鬥之中抓了一個頭目,卻沒注意被他自盡了,但在他身上搜到了少詹事府的玉牌,我馬上修書一封給京中,拿了少詹事韓勇年,必能問出些眉目來。”
這網他布的滴水不漏,敵人卻太狡猾,他也隻能慢慢來。
蘇芸搖搖頭,道:“太慢了。”
楚瑾瑜知道她的意思,這去京城路途不說,拿了證據,還要請旨抓人,然後審問,朝中那些人也不會坐視不理,少不得一番嘴仗要打,這一來一回,小世子和那婢女的屍身都涼透了。
正想著,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眼前一亮,看著蘇芸,問道:“你有辦法?”
她從來不說廢話,既然她會嫌慢,那說不定是有快的法子。
蘇芸誠實的搖頭,道:“沒有。”停頓了一下,不待楚瑾瑜說話便又接著道:“但是我能讓他們開口,人,還得你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