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碎語
將蘇芸的話在唇邊默默的叨念，楚瑾瑜的眼神一會兒暗沉一會兒明亮。
月上中天，朦朧的銀白色月光落了他一身，似是給他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光，連大地都是仿佛是氤氳的，他仰頭，眼神明亮。烏黑的青絲鬆散的挽在腦後，幾縷發絲落在頰邊，雨後的微風拂過，愈發襯得他光潔的肌膚瑩白如玉。
經曆了一場大雨，而後又迎來了一場與狼群的激戰，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在青鬆的安排下，除去值夜的衛兵，剩下的人都回去營帳休息，為明日的趕路攢足精神。
欲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他不停的重複著這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如夢似幻。忽而，他眼中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似如夢初醒般。
“啊，原來如此，大善！大善！”他大笑著，喊道。
原來這麽簡單。
他如是想著，大喜過望的側首朝身邊剛剛蘇芸站立的位置望過去，這一轉頭，他驀然愣了一下。身邊哪裏還有那女子的蹤影，隻有青鬆默默的站在他身後。
“公子，怎麽了？”見他說話，青鬆問道。
“人呢？”他問道。
受了昨日的教訓，青鬆也長記性了，不知道現在公子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可不敢亂回答，趕緊把自己先摘出去。
“剛剛見您在想事情，蘇小姐吩咐不要讓人打擾你，叫人都回去休息了。”他忙說道。
楚瑾瑜點點頭。
“倒像是她能幹出來的事情。”他感慨道，隨即想到什麽似得，他臉上露出大喜過望的表情，道：“走，我們回去。”
說著，大踏步的朝他們的營帳走去，青鬆緊隨其後。
進了營帳，楚瑾瑜停也不停的就往案幾後麵一坐，提筆道：“青鬆，研磨。”
“是。”青鬆疾步走過來，拿起來磨塊研磨。他偷偷瞧了楚瑾瑜幾眼，見他心情很好，言語在心中斟酌了幾番，他才小心道：“公子，您這是給誰寫信呢？”
楚瑾瑜確實心情很好，蘇芸的一句話叫他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困擾了他多日的難題迎刃而解，他怎能不高興。
心情一好，做事也就寬容了幾分，他笑眯眯的歪頭瞅著青鬆。
“給齊王，你昨日不是還嘮叨本大人做事拖遝，不著急嘛，本大人可不就痛定思痛，決定給齊王寫封信報個平安，讓他莫要擔心，我們一切順利。”他好心情的揶揄道。
青鬆一個哆嗦，趕緊跪在地上，道：“青鬆不敢。”
楚瑾瑜瞅他一眼。
“有什麽不敢的，有什麽話
就說嘛，我是那種乾綱獨斷不講情麵的人嗎？”他說道。
您是！您絕對是！
您不僅乾綱獨斷，不講情麵，還喜怒無常！
青鬆在心中呐喊。
“您不是，您英明神武，體恤下屬，是最好不過的主子了。”他昧著良心道。
楚瑾瑜舒服了，道：“起來吧，快些研磨。”
青鬆再不敢多嘴了，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研磨。
半晌，楚瑾瑜拿著新出爐的信箋笑眯眯的吹了一下，遞給青鬆，吩咐道：“連夜送出去，記住，一定要走大路，挑人最多的地方走。”
青鬆迷茫了，但他不敢問，連聲答應著把信裝好送了出去。
楚瑾瑜打了一個哈欠，伸著懶腰朝床榻走去，心中如釋重負。
網已下，現在他就等著甕中捉鱉了。
月色朦朧，聽著外邊不時傳來的動物叫聲，春末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一閉上眼睛便看到無數綠油油的眼睛朝她撲過來。
“睡不著？”蘇芸突然出聲問道。
春末嚇了一跳，隨即從地上爬起來，歉意的笑笑，又有些懊惱。借著月色，她看到蘇芸單薄的身影。
“吵到小姐了，奴婢這就出去。”她急忙起身道。
“沒事，我也睡不著。”蘇芸清冷的聲音低低道。
春末想想，覺得也對，小姐也是深閨之中長大的，遇到這樣大的場麵能睡著才怪了，她又爬回來。
“小姐，您的武功都是仙人教的嗎？”她回想起蘇芸利落殺狼的身子，問道。
蘇芸沒說話，春末以為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噤了聲，腦子裏胡亂的想著。
“大概是吧。”蘇芸道。
她的聲音迷茫而困惑，帶著她也察覺不到的情思。
春末想到，小姐自從醒來確實忘記了很多事，也不深究，反正小姐就是小姐啊，她會終身跟隨的小姐，她厲害些有什麽不好呢。
“小姐，您今天看到楚大人，有沒有覺得他很漂亮啊！”她歡喜的倚在榻邊，壓低聲音道。說完，她抬頭朝蘇芸望去，眼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驚豔。
“嗯，很漂亮。”蘇芸點點頭，承認。
楚瑾瑜，確實很漂亮，不是那種俊秀，也不是嫵媚，是融合了陽剛與嫵媚，驚為天人的美貌。
得到蘇芸的讚同，春末更加歡喜了。
“奴婢長這麽大，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人，一見到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好看的人呢，神仙大概就長那個樣子吧。”她嘰嘰喳喳的說道。
“你見過神仙？”蘇芸笑了。
春末竟然真的歪頭想了想，皺著一張苦瓜臉，特別認真的看著她。
“見過。”她說道，“那日您被三小姐推到懸崖底下，奴婢去救您的時候，就看到從天上突然射下來一道光，射到您身上呢，那光好亮好亮，奴婢看的眼花，不知怎麽得突然就暈過去了。”
她神秘兮兮的道：“可是奴婢暈過去之前，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穿著很奇怪的女人的影子，不過那光太亮了，奴婢沒看清就暈過去了，那可不就是神仙。”
蘇芸徒然睜大了眼睛，腦子裏好像閃過什麽似得，太快了，她抓不住。
她努力的想抓住那道閃過的東西，她越是努力就越抓不住。
臉色頹然變得蒼白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揪著胸口，豆大的冷汗從她的額頭上冒出來。
“小姐小姐，您怎麽了？”春末聽到動靜，趕緊點了油燈，見蘇芸的模樣，大喊道。
說著，轉身就要出去叫人。
淚珠嘩嘩的從眼眶中滾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不要，我沒事。”蘇芸抓住春末的手臂，搖搖頭，安慰她，“我休息一下就好，可能是晚上受了寒，沒大事的，莫要驚動他人。”
“真的沒事嗎？”春末跪在榻前，很是不放心，啜泣道。
蘇芸搖搖頭，朝她笑了一笑。
放棄了去抓腦中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頭慢慢的不疼了，胸口也不窒息了。
她覺得她好像丟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她又想不起來是什麽，好像，真的是很重要的記憶。
她迷茫的閉上眼，耳邊似是有吵鬧的喧囂嗡嗡作響。
春末守在榻邊，不敢睡去。
隔日一早，天明的很快，外邊傳來嘈雜的喊叫聲。
春末迷迷糊糊的爬起來，見榻上已不見了蘇芸，大驚，跳起來就朝外麵跑去，剛一出帳篷，就看到剛剛從林邊回來的蘇芸。
“小姐，您嚇死奴婢了。”春末哭道。
蘇芸微微一笑。
“拔營啟程了，回去收拾東西，該上路了。”她說道。
春末一邊抽泣著一邊回帳篷把衣物都收攏起來往馬車上搬，整個營地都忙碌著打掃戰場，準備啟程。
蘇芸叉著手，微微的眯起眼睛望向天邊，一道彩虹清晰的鑲嵌在湛藍的天幕上，蘇芸唇邊溢開一個微笑。
看了半晌，她才收回視線，驀然就碰上不遠處楚瑾瑜笑眯眯的注視，她愣了愣，隨即彎腰施禮，步履從容的向馬車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