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海底龍塚
師尊與玉未央隻短短地交流了幾句便再沒有說話，仿佛那是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
頓了一下，師尊道：“未央的身體不宜遠行，我同窈窈去取聚魂珠並通知蓮華門，你們二人在此等候。”
玉未央居然沒有任何異議地同意了：“子慕，你們……一切小心，萬不可泄露行蹤。”
為何不可泄露行蹤？我心中疑惑，師尊道：“未央，你亦如此。”
玉未央點頭，師尊便趁著九尾狐小妹的院子地處偏僻，將犀角虎放出後抱著我一躍，等我反應過來時，犀角虎已經飛到鎮子外頭了。
果然是師尊的作風啊……我不禁苦笑。
一直以來，雖然我跟師尊也算是相依為命了，但很多時候我是不了解師尊的。從前不覺得，現在想來，無論何時都是師尊做決定，我遵守執行，從沒問過為什麽。
正如這一次，傳說中銜燭之龍明明在西北荒的不周山，師尊卻帶我往東南飛。我不問原因，反正問了師尊也不會說。
這麽想著，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怎麽了？”師尊忽然開口，“為何不高興？”
“沒有啦。”我隨口答道，“第一次跟師尊一起出門，我有點興奮。”說完這句，我自己的心都有些涼。
回頭想想，似乎確實如此，不過是我遊曆六界到處闖禍，還是師尊出門參加法會悟劍論道，師尊從不帶我一起。即便是我在外頭闖了禍，師尊來救我回家時，我往往都已昏迷，從沒有哪一次能同師尊一起出門的。我心裏忽然疑問起來，師尊對我的疼愛絕不是假的，可為什麽他從不帶我出門呢？是怕我給他丟臉？不，我自己在外頭闖了多少禍師尊也沒覺得丟臉，怎麽會因為這種小事就不帶我出門呢？
因為師尊要見的不是大羅金仙就是天尊法尊佛尊，我不能見嗎？我還不夠資格嗎？
再想一想，我一直號稱遊曆六界，其實不過在一些普通的修仙門派跟一些小妖族玩耍而已，真正的仙界我一次都沒去過，而佛界跟鬼界，更是去都沒去過。
想著想著，我不知怎麽的有種師尊想將我藏起來的感覺。
“窈窈。”師尊的聲音喚回我飄飛的思緒，我感覺到海浪的氣息，才發現我們已經飛到了海邊。
師尊手一揚，素箴劍飛出，同時師尊飛到劍上，叫道：“窈窈，上來。”
我依言跳到師尊前邊，問道：“師尊，為何禦劍？”
師尊的修為已經能自由地騰雲駕霧，除了打架時，我很久沒見師尊禦劍了。就算我不會禦劍，不是還有犀角虎嗎？難道我們去的地方犀角虎不能去？犀角虎是靈獸，不能去的地方隻有……
我腦子裏浮現一個名詞，登時寒毛都炸了。
而師尊卻若無其事甚至視若無睹地說：“我們要下海底。”說著手中靈獸符一閃，犀角虎已經收入其中。
下海底……下水……
不知道為什麽，我對海有種天生的恐懼，從小到大
哪怕重塑肉身也沒能消除。我抓緊師尊的衣襟，小聲問道：“師尊，我能不能不下水啊？”
師尊對我怕水這事完全不驚訝，他沉默了一下，忽然一手攬住我的腰，另一手捂住我的眼睛，從後邊緊緊地環抱住我。他的聲音低低的，醇厚無比，在我耳邊說：“別怕，窈窈，這次有我在。”
我還來不及想什麽是“這次”，也來不及問“上次”是什麽時候，隻覺周圍氣息一動，師尊已禦劍飛入海中！
“啊……”我嚇得尖叫起來，雙手緊緊抓住師尊抱著我腰的手。我腦中忽然湧現無邊無際的恐懼，幾乎壓的我窒息。我好像知道被淹死是什麽感覺，那種渾身都刺痛，胸口幾乎撕裂又好像被什麽壓著不斷下沉，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用的絕望，我知道！我知道！
不要……我腦袋裏有個絕望的聲音叫道，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我腦子裏轟隆隆地閃過一個名字，我卻不知道他是誰，隻好張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這樣就能好過一點。但這一點用都沒有，我心中仍滿是恐懼。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聲音叫我：“窈窈？窈窈？”
腦子裏那個模糊的名字瞬間清晰起來，我叫道：“師尊！”
“嗯，我在。”師尊緊了緊手臂，溫暖的體溫與淩厲的劍意包圍著我，溫柔而安全。他放開我的眼睛，說道：“窈窈，別怕，你看。”
其實師尊的手放不放開無所謂，我又不是用眼睛看這個世界。
周圍並沒有鹹澀的海水，也沒有迫人的壓力，我既沒有感覺到窒息，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弄濕。好像有什麽包圍著我，讓我感覺不出自己在水中。
我小心翼翼地將透骨生香運起，慢慢地向外擴展，發現有淩厲的劍氣在我們周圍形成了一個一丈直徑的圓球，隔斷了海水。劍氣屏障之外，無數的魚兒遊動，或大或小，有奇怪的藻類跟怪模怪樣的石頭。
“噗噗噗！”有魚兒發現了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衝到劍氣屏障外來回遊動，忽然撞了一下劍氣屏障。屏障便將它彈走，魚兒似乎更來了性質，十分好奇地繼續撞著，好似享受著彈跳的樂趣，一派天真與自然。
“噗！哈哈！”我不禁被這些可愛的魚兒逗笑了。
“還怕麽？”師尊問道。
我搖搖頭：“師尊，這些魚兒傻乎乎的，真是可愛。”
“那就好好看。”師尊說，“再往深處就看不到了。”
師尊說著，慢慢地加快了禦劍的速度。素箴劍靈力非常高，即便是在海底速度也非常快。剛開始魚兒還能跟上，後來就隻能扒在劍氣屏障上跟著飛，再後來，速度之快已使得魚兒無法扒在屏障上。好奇而可愛的魚兒沒了，漸漸地出現很大的怪魚，素箴劍的速度總是在怪魚發現之時便已遠離，於是漸漸地，怪魚也沒有了，周圍隻剩一片無邊無際的寂靜與空蕩。
“原來，海底這樣寂寞啊。”我有感而發，“師尊，我們還要走多久？這裏已經很深了吧？”
“嗯。”師尊點頭，“還有三刻鍾的時間。”
這麽清楚準確？師尊果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我放心了，卻也無聊了，跟師尊這個悶葫蘆一起出門，果真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
忽然，師尊叫我：“窈窈。”
“嗯？”我應了一聲。
“攤開手掌。”師尊說道，隨後手指一動，一縷劍氣從屏障中飛出打向遠處，將一物卷了回來。我隻覺得手掌一濕，一個沉甸甸的樹枝一樣的東西便落在我的手中。
我瞪大了眼：“師尊，海底也有樹啊？”
“這是萬年靈玉珊瑚。”師尊從後邊伸手，像是抱住我又好像隻是想拿珊瑚而已，我卻覺得心頭砰砰跳起來。
師尊折下一節靈玉珊瑚，指尖凝出一縷細細劍氣。銳利無比的劍氣靈活地在靈玉珊瑚上移動，眨眼間就雕出了一個模樣，我用透骨生香看去，竟是一支簪子的形狀。簪子細細地彎曲著，頭部雕成一朵盛放的蓮花。我看不見簪子的顏色，但珊瑚鮮紅如血也如豔陽，雕出的蓮花必定如火燃燒，美麗非常。
我愣愣地看著師尊手中的珊瑚簪子，心髒不可抑製地劇烈跳動起來。這這這……這不會給我的吧？是給我的嗎？大約應該或許仿佛大概是給我的吧！
像是在應證我的猜想，師尊拿著珊瑚簪子的手抬起，仿佛要為我簪上。我眼前一片白光，心跳聲劇烈得我聽不見其他聲音，耳朵除了心跳聲就隻有腦袋發昏的嗡嗡聲。而師尊的手抬到一半卻忽然猶豫了，隨後，師尊將珊瑚簪子放入懷中。
嘩啦！猶如一盆雪水潑下，我冷得打了個寒顫，忽然就笑了。
謝窈窕啊謝窈窕，你瞎想什麽？這麽珍貴的東西，自然是給玉未央的，怎麽可能給你？師尊給你的東西都是武器，哪會送這麽溫柔的東西給你？想多了的結果就是自己失望死，活該啊你！
我輕輕地籲了口氣，正在這時，劍氣屏障傳來一絲震動，竟似遭到了壓製。
“師尊？”我立刻警覺。
“海底的水壓，與……龍塚的氣流。”師尊道，語氣也嚴肅了起來。
我感覺師尊在一點點增加屏障上的劍氣，而外界的氣息也逐漸增強，企圖將劍氣屏障擠壓破碎。
這到底是什麽氣流？龍塚又是什麽？我記得龍這種神獸，無論是屬水的螭龍、應龍，還是屬火的翼龍、青龍，或者傳說中的金龍，死後若不轉生重生，便會化為雲雨，一身修為散於天地。即便是被殺死的龍，龍骨也隻能保留一個時辰而已，所以世間的龍骨劍才那麽珍貴，怎麽會有龍死後留下龍塚跟骨骸呢？
“窈窈，凝神。”師尊忽然說。
我急忙收斂心神，眼前忽然豁然開朗，出現一片極寬闊的平地來。我往平地看去，心中不禁一驚：那平地上，一條巨大的龍骨赫然盤踞著，那龍骨的脊梁足足有兩丈寬！龍骨仿佛知道有人驚擾它的安眠，一股極其強烈的氣流從平地上爆發，竟似要將我與師尊碾殺於無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