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凡間一行
就這麽的，我們四個被迫組隊出發了。我是萬分不舍阿南，但是這事恐怕有用得著千目蓮華香的地方，尤其是玉未央的身體問題。所以再不舍，我也隻好親親阿南的臉蛋，讓阿南和迦蘭在返景神宮等著。
出行的時候依舊是我跟師尊騎著犀角虎，玉未央乘著她的仙鶴。我瞪著那沒有坐騎孤零零的一隻狐狸說：“不許碰仙子，也不許碰我的犀角虎！”
“瞎了眼就不要學人家瞪人，你看得見嗎你就亂瞪？”妖皇氣呼呼得說，然後傲嬌地一負手：“本皇即便是被封印了部分妖力，乘雲也是綽綽有餘，需要什麽坐騎？”
我敏銳地感知到一口氣從玉未央嘴裏輕輕地飄出，這是欲言又止的變現。哦哦，看你傲嬌啊？人家玉仙子本來是要邀你同乘的啊！
師尊發現了我的幸災樂禍，然後十分體貼地幫我掩飾，說道：“事不宜遲，出發吧。妖皇，前邊帶路，去九尾狐亡魂的生前故居。”
妖皇哼了一聲，果斷先走了。我們三人跟在後邊，如此飛行了大半天，終於落在中原的一處小鎮外。因為擔心凡人見到靈獸而受到驚嚇，我們在鎮外的偏僻密林裏降落，師尊與玉未央取出靈獸符，各自將犀角虎與仙鶴收到裏頭休息。四人又將一身的修為隱去，衣衫也盡量弄得簡樸些，才一同往小鎮上走去。
“小心。”師尊握住我的手，低聲道：“跟著我，便走丟了。”
我心頭一顫，很久很久沒有受到師尊如此溫柔地對待了。我小聲地問道：“師尊，你不是覺得自己娶不到玉仙子了才想起自己有個徒兒吧？”
師尊握著我的手一頓，我趕緊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師尊，母不嫌兒醜，徒兒也絕不會嫌棄師尊被人拋棄的。您放心，無論何時，您總是我師尊，徒兒永遠孝敬您。”
“窈窈。”師尊忽然站住了，語氣認真地說道：“我答應娶未央，不過為她名譽著想。”
是啊，玉未央未婚先於就是了不得的大事，那我的呢？我十分想問這麽一句，但又實在問不出口，隻好笑著說道：“師尊，我都明白的，你不必解釋。”
師尊仿佛還想說什麽，但我看不見他的神色，隻能感覺到他握著我的手又緊了緊。再往後，我們也沒話來說了，而前麵的妖皇一馬當先，玉未央落後半丈，也是默然無語。
玉未央很無辜啊。我心中一歎，拉著師尊的手快步上前，叫道：“仙子！”
“嗯？”玉未央回應我的聲音還有些黯然，大約心中著實糾結得很。
我說道：“我們現在喬裝改扮，要換個稱呼才好。”
“嗯，說得對。”玉未央點頭道，“窈窕，你既是子慕的徒兒，便叫我一聲姑姑吧。”
“叫本皇……叫我姑父。”妖皇在前邊頭也不回地說。
“大言不慚，厚顏無恥！”我撇嘴道，“我沒有殺自己妻子的姑父，這聲姑姑我是叫定了，至於你麽，叫你一聲狐大哥吧。”
“為何本……我要與你這小丫頭同輩？”
“因為小丫頭我要提醒你，不可亂了輩分對我家姑姑癡心妄想啊。”我笑嘻嘻地說。
“你……”妖皇再也忍不住，大步向我走來。
“嗯？”師尊將我攬在懷裏，全力護衛的樣子。玉未央也不讚成地道：“你這是做什麽？”
“我……”妖皇現在是打不過師尊也不願讓玉未央再對他傷心，隻好忍下這口氣。我窩在師尊懷裏，十分得意地對妖皇挑了挑眉。
“等著！”妖皇撂下狠話，“有朝一日本皇做了你的姑父，非拿長輩之威揍死你不可！”
“沒有那一日了……”我拖長了聲調說。
就這麽一路吵著架，我們四人進入了小鎮。
玉未央說，為了追蹤那隻九尾狐的魂魄，需要找到九尾狐的故居，找一些她生前用過的東西。如果那東西是她極其喜愛、經常把玩的最好。
“狐兄。”我已經果斷而且堅定地給妖皇改了稱呼。“你家小妹住哪啊？”
妖皇對這個稱呼無奈而且無法反駁，隻能硬邦邦地說道：“吾不知。”
我氣得說：“你幹脆叫不知兄算了！”
“窈窈。”師尊拉住我，“九尾狐一族容貌絕世。”
我被師尊提醒，忙掏出一個錢袋子跟街邊的貨郎買東西，笑著問道：“小哥，向你打聽一個人行麽？”
我出手大方，貨郎也就十分熱情：“姑娘你說，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
我問道：“我有位遠房表姐住在你們鎮子，但我從沒見過她。小哥，你們鎮上可有女子從小無父無母卻又容貌絕俗的麽？我家姨娘那可是大美人，生的女兒一定很漂亮！”
“無父無母的大美人？”貨郎笑了，“姑娘，你是千金大小姐吧？”
“啊？”怎麽扯到這來了？
貨郎笑道：“不然怎的如此不知人間疾苦？一個孩子，無父無母如何長大？一個姑娘，生成大美人又無依無靠的，早被人賣到窯子裏去了！”
“啊？”我再度吃驚。妖皇說他家妹子已經死了，莫不是被賣到窯子裏時不堪侮辱自殺了？
“嘖！羅嗦什麽！”妖皇衝上來，冷著聲音問：“最近幾年，哪裏有莫名其妙死的孤女？”
“呃……”貨郎被妖皇的氣勢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說：“死的孤女有，不過不是莫名其妙死的，也不是大美人。”
“啊！”我趕緊安撫貨郎，“小哥你別理他，我家阿兄腦袋不好，人很凶，不過我師尊與姑姑在，他不敢打你的。對了，小哥口中那位孤女是怎麽回事？能說說麽？”
貨郎的氣息神魂未定，不過看了一眼我身後的師尊和玉未央，便相信了我的話，說道：“我們鎮上原本有個孤女，長的……嗯，實在不大正常，她臉上有好大一個疤，紅彤彤的，難看死了。不知道她的家是哪裏，她是跟著逃難的人來到我們鎮上的。老算命的看她可憐，又說她命中大富大貴，就收留了她。沒想到這孤女命格不好，沒幾年就把老算命的克死了。”
“然後我們就不大敢跟孤女接觸了，前幾年，孤女救回了個俊美公子。那公子愛好特別，竟然不嫌棄孤女的模樣，跟孤女做了夫妻。起初還蠻招人羨慕的，誰知那公子心狠手辣，三年前殺了那孤女走了。”
我聽著止不住心驚，忙問道：“小哥，這孤女大約就是我那可憐的姐妹。嗚嗚……小哥，她墳墓又在哪？我們要把她帶回家族去！”
“沒有墳墓。”貨郎說，“那公子太狠了，孤女的家就變成了鬼屋，現在誰也進不去。孤女的屍骨，也還在那屋子裏。”
我又問：“那她的屋子在哪？”
貨郎說：“城西最角落的那一間就是。姑娘，要進去，勸你先找幾個道士驅鬼，否則……”
“嗯，我知道，多謝小哥，小哥你剩下的糖葫蘆我都要了。”
貨郎大喜過望，直接將他的稻草杆子都給了我，止不住地道謝。
我扛著杆子回來，被妖皇一陣嫌棄：“成何體統！還有沒有點仙者的樣子了？”
哼，我倒要看看待會兒你哪來的王者風範！我摘了一支糖葫蘆遞給玉未央，笑道：“姑姑，嚐一嚐？”
“這是……”玉未央從沒見過糖葫蘆，不知道怎麽下口。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舔了舔，然後開心地說：“好甜！”
我笑道：“咬一口看看。”
玉未央試著咬了一口，更驚喜地說道：“裏頭是酸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這有什麽了不起？”妖皇一看玉未央竟然破顏歡笑，登時氣得不輕，一把搶過糖葫蘆道。“這凡間的惡心玩意兒，有什麽好吃的？等回了妖族皇宮，我給你吃山珍海味！”
“你……”玉未央一愣，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傷心了。
我趕緊取了另一串糖葫蘆給玉未央：“姑姑，我們不理他，這裏還有好多呢。”
玉未央這才輕輕地哼了一聲，轉身與我走在一處，不理妖皇。
“這……”這下連師尊都驚訝了。“未央她……”
“怎麽變得如此孩子氣，對吧？”我小聲地說，彎眼笑了。“哪怕已經長成了婆婆，孩子氣、愛惜容顏、盼得真心，這些特征都不會變的。”
“這樣麽……”師尊若有所思。
“就是這樣。”我吃著糖葫蘆說。
“那你也是如此麽？”
“啊？什麽如此？”
“孩子氣、愛惜容顏、盼得真心，一串糖葫蘆也能哄住？”
“……”我咬著糖葫蘆眨了眨眼，師尊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師尊仿佛聽得到我心中的話，應道：“我自然是想哄你的意思。”
“啪……”我咬到一半的糖葫蘆就這麽啪的一聲從嘴裏掉到地上了。師尊要哄我？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師尊忽然發現即便我做了母親，也不過是個一千多歲的小孩子，他再不把我當成年人看待了？
我心中登時憂愁起來，但我還沒能把這憂愁表現出來，孤女的故居就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