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為你所以連受傷都期待

因為法醫鑒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深夜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所以容玉錦隻要了這一時間段的錄像資料,在經過仔細推敲和反複研究後,他確定了三輛可疑車輛。

死者現場的照片他也要了來,經過分析可以發現,在這個時間段,路過的大多是夜晚運貨的大貨車,以及極少數的轎車,和麵包車。

如果是大貨車撞的,那麽死者的死相應該會更慘一些,容玉錦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想想也知道,若是被大貨車撞死碾過,會留下一道道輪胎血印不說,屍體應該也會被壓扁,甚至壓爛。

但明顯屍體沒有被碾過和壓扁的跡象。

他是被飛速疾馳過的汽車給撞飛,然後掉落在地上的,貨車也達不到這個可怕的能將人的內髒骨骼甚至頭顱瞬間撞碎的時速。

既然往返的96輛貨車的嫌疑排除,那麽剩下的就好說了,轎車隻有8輛,麵包車三輛,其中麵包車均沒有超速跡象。

隻有三輛轎車大概覺得在晚上反正車少沒人怎麽加油門都沒事,而在鏡頭下飛馳而過。

容玉錦點了下空格鍵,畫麵定格在一輛影子拖得長長的豔紅色的瑪莎拉蒂上。

其實在神的裁決下,誰都逃不掉的。

在私家偵探將一疊照片放到夜嘉榮的辦公桌上時,一疊追蹤驗證資料也緊跟著送到了容玉錦的麵前。

容玉錦看著最後的驗證結果,閉了閉眼睛,臉色暗沉的風雨欲來。

一連幾天,C市上空都籠聚著沉沉的陰雲,大雨卻遲遲未下,好像在等待著更為恰當的時機傾盆而泄。

林夢茹的病情急劇惡化,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匹配的腎源,夜嘉榮幹脆連公司也不去了,隻在病房裏守著她。

“嘉榮,你說,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陰霾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蕩到穀底,在病魔麵前,再狂妄的人也要低頭,林夢茹抓著被沿,滿臉無助氣若遊絲的問著。

“傻瓜,說什麽傻話呢,這又不是什麽不能醫治的絕症,會好的。”

夜嘉榮將充好電的暖寶寶摘下來放在她的手下暖著,連續好幾天都在輸液的手冰涼的嚇人。

林夢茹搖了搖頭,又用另一隻手抓著他的胳膊,似是撒嬌又似是哀求道:“嘉榮,如果我死了,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夜嘉榮毫不猶豫道:“我會。”

“那你……能保證,以後再也不娶別的女人嗎?”

明明可以脫口而出的回家卻在半途戛然而止,他想到了夜氏,想到了自己是家中的獨苗,他們夜家,是不能沒有繼承人的。

夜嘉榮低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道:“除了你的爸媽,奶奶和弟弟,你還有什麽別的親人嗎,醫生說親人之間匹配的概率是50%,我想,就算直係的不行,旁係的也許也有符合的呢?”

林夢茹的麵上顯出幾分不甘,不過還是順著他的意,頹然搖頭的回道:“沒有了。”

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是再普通不過的工薪階層,早在林夢茹罔顧他們的意願,執意要拿著錢來C市上大學的時候,就與他們斷絕了母女和父女關係。

不為別的,隻為那些錢本來是她的爸媽準備攢起來,將來好給她的弟弟買房娶媳婦用的,是她偷偷跑去求奶奶,才從她爸媽那裏得到了入學的學費,之後的費用,都是她一邊在外麵打零工,一邊學習賺來的。

她本來也有偉大的夢想,本來也想發憤圖強,也想在賺足了錢之後衣錦還鄉,好讓她的爸媽看看,他們當初攔阻著不讓她去上大學的決定,是有多麽的愚蠢。

可在國外的那幾年,讓她徹底見識了什麽叫做繁華奢靡,讓她徹底沉淪在紅燈綠酒之中,讓

她隻虛榮著自己身為珠寶設計師的身份,而不思進取,沉醉在紙醉金迷中無法自拔。

這樣子的她,還有什麽臉回去求她的父母救她?

而她的奶奶年事已高,身體已經再經不起任何折騰,弟弟則還小,再者,如果她敢動她弟弟一根汗毛,想必她的爸爸媽媽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他們,是寧願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死,也不願意失去能夠繼承香火的獨苗的。

也許她的自私,有很大的一部分,是遺傳自父母親吧。

正追溯著她極其不願意回顧的往事的時候,猛地,一些零星的片段如流星般滑過腦海,快的讓人難以抓住。

林夢茹霍然睜大眼睛,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等等!”她大喊著,試圖抓住那些似乎能夠將她從地獄的邊緣拉回來的線索的尾巴,夜嘉榮被她嚇了一跳,忐忑不安的直盯著她瞧。

夢茹她……不會是、瘋了吧?

隻見林夢茹蒼白如紙的臉上果真露出癲狂一般的表情,她的兩隻手緊緊的抓住自己散亂的長發,眼珠快速的亂轉,嘴中念念有詞,最終,她猛地轉身抓住夜嘉榮的肩膀,驚喜交加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想到什麽?”夜嘉榮摁住她的手背,試圖讓她冷靜一點。

林夢茹哈哈大笑,開心的不得了,還好這裏是單人病房,不然的話準會被人當成神經病請醫生來將她抓走。

她急速的喘息著,深呼吸幾口氣,這才恢複了幾分理智,死死的盯著夜嘉榮墨黑的眸子,一字一字清楚的說:“大三的時候,我和徐熠星一起去校門口的無償獻血車上獻血,順便了解了下自己的血型,結果,你猜怎麽樣?”

她的嘴角不可抑製的咧起,雙頰了也染上了不正常的暈紅,在夜嘉榮微微皺起眉心之時,自顧自的興奮接著道:“我和熠星是同樣的血型,是一模一樣的血型!”

“慢著。”那張麵對著他時,總是帶著笑容與小小的怯弱的可愛小臉,像投在水麵上的影子一樣,被林夢茹的一席話擊個粉粹,讓夜嘉榮的心難以自控的抽搐起來,導致他下意識的想將她拉離在外。

“光靠血型是不行的吧,而且,上次的事,她恐怕……已經知曉我們的關係了。”

他說的是上次酒駕司機開車差點撞到他們,而他在當時卻獨獨救了林夢茹的事。

林夢茹自然也想到了,但她連想都沒想的很是蠻不在乎的道:“就算她知道了又怎樣,別忘了,我和她是多年的好朋友,這點小忙,她不會不幫的。”

那理所當然的索取態度,讓夜嘉榮有些厭惡的撇開了眼,記憶中那個秀氣溫婉的女孩,似乎,離著他越來越遠了。

林夢茹興致衝衝的給徐熠星打電話時,徐熠星正坐在床上,抱著大大的白色毛絨熊,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發呆。

“喂?熠星嗎,是我啊,我是夢茹。”

那一端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一如再次見麵時的嫵媚嬌俏,徐熠星有些微微的出神,嗯哦了兩聲,卻是又過了幾秒才終於明白過來她說了什麽。

“熠星啊,是這樣……我生病了,需要你的一樣東西,你……會給我嗎?”

“什麽東西?”

錢嗎?這個……夜嘉榮好像,並不缺啊。

自從那次的事發生以後,徐熠星就再沒主動聯係她,也再沒收到來自林夢茹的聯係。

她以為她們的關係就這樣畫上句點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又接到了她若無其事的電話。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說明。

好像理應,她就該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候,所不知道的地方,和她的老公打得火熱。

而自己呢

嗬,始終像個傻瓜一樣,被愛情騙得團團轉,還自以為什麽都給了,那個男人終有一天就會稍微被打動。

“熠星,我要你的……”

“要吃蘋果嗎?我給你削一個吧。”

林夢茹的話還沒說完,那頭就忽然隱隱約約的插進一個男聲來,這勾起她全部思念與心神的聲音,讓徐熠星猛然坐直了身子。

她緊緊抓著手機,好似下一秒,手機就要長翅膀飛掉一樣。

“哦……隨便你。”林夢茹聽起來好像有些不高興,沒看到她在給徐熠星的打電話嗎,這個時候如果讓徐熠星聽到他和自己在一起的話,那讓她心甘情願捐腎的事,豈不是要泡湯?

“熠星啊,我們繼續,我想說的是,我得了腎衰竭,醫生說如果再沒找到合適的腎源的話,我就要死掉了,還記得我們一起去獻過血嗎?你跟我的血型是一樣的,那你能不能……來醫院做個配型?”

徐熠星玩弄著手底下表情一直保持微笑的毛絨大熊,半晌,沒有回應。

她把一切做好到送到他的麵前,他卻時常不屑一顧。

而此時此刻,她奉若神明的男人,竟在卑微的,為另一個女人親手削蘋果吃。

柔軟的指腹滑過大熊玻璃狀無機質的眼睛,那眼睛是深棕色的,徐熠星在裏麵看到了自己麵無表情的,縮小的臉。

是不是和一個人在一起久了,連他的無情時的模樣,也都傳染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也許在親眼看到自己的一顆真心,被人一次次的摔在地上輾壞的時候,也許在生死一線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隻能木木然看著心愛的男人越過自己,緊緊抱著別的女人的時候,總之……

她給了那人那麽多能夠輕易擁有自己的機會,而那人卻一次都沒有珍惜,也許,真的是她犯賤了。

就讓她,再犯這最後一次的賤吧。

“好啊,”她聽見自己用著無比歡快無比迫切的語氣說道:“你在哪個醫院?我馬上就趕過去。”

嘉榮,我會讓你愛的女人好好的,這也許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窗外,大雨終於傾瀉而下,似哭泣,又似在狂歡。

“她答應了?”

這頭,夜嘉榮問出了其實他已經對答案心知肚明的問題,但就像落入深淵前的垂死掙紮,哪怕手中抓著的僅僅隻有一棵小草,也要試試自己的運氣。

他是不希望徐熠星會答應的,真的,一點都不希望。

“當然!她還說馬上就要過來呢!”林夢茹洋洋得意的昂起下巴,一掃之前弱不禁風的病態,哼著小曲拿過削好的蘋果便怡然自得的往嘴裏塞。

“下麵播報一條最新消息,我市今天有大雨,因路麵濕滑不少車輛發生追尾現象,請外出的市民們做好防範措施,開車盡量慢行……”

車內的收音機在嘩啦啦的雨聲中聽的不甚清晰,容玉錦黑著一張臉坐在副駕駛座上,宛若包公在世。

十五分鍾前,徐子謙打來電話說,她的姐姐外出出事了,因刹車失靈而不小心追尾,現正送往醫院搶救。

這個小女人!真是他離開她身邊一刻都不行,她是黴神當頭嗎,倒黴的事一件接著一件,而且每件都是一不小心就有送掉小命的可能,依他看,幹脆將人直接拴在他的褲腰帶上好了,走到哪帶到哪,也不用時時為她提心吊膽……

氣惱的在車前台捶了一記,嚇得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一個手滑,險些將車開到綠化帶裏去。

到了醫院,容玉錦下了車,將車門用腳大力踹上,一行人戰戰兢兢的低著頭,小媳婦似的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