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蔥不長在山崗上_第20章 病人來...
得益於程雲方的關係，我順利加入學校的紅十字會，成為宣傳組的一員，還是正式幹事……程雲方濫用職權，讓我直接跳過試用期……
走後門的感覺，老實說，這“路”還真是走的挺順暢，但是，我還是不能坦然接受，我才不想別人對我指指點點的。
這天，我氣勢洶洶地來到程雲方的麵前，請他“收回成命”，讓我安安靜靜做個小下屬。
聽到我的要求，程雲方饒有興致地對著我上下打量，溫和笑了笑。
“其實呢，因為在你身上濫用職權，讓我體會到有權的感覺真好，也讓我明白了為什麽這麽多人會對權利趨之若鶩，嗯，有權就是爽，不用被別人壓製管束。但是呢，你現在居然要駁了我的決定，著實讓我有點失落，像是做無用功的感覺。”
這一刻，我有點明白，原來程雲方提拔我，不是因為關照我，隻是他享受權利帶給他的虛榮。
“不好意思，你還是……”到這裏，我的氣勢已經沒有了，好好的談話變成懇求。
“不過，沒關係，你不想讓別人對你不滿、質疑，那你就拿出點能力說話。”程雲方笑彎了眼，眼裏似乎開滿萬千桃花樹，他一眨眼，桃花便紛紛揚揚落下。
每次看到程雲方這麽有殺傷力的眼神，我就連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呃，好吧。”談判一向是我的弱項，無論我起初多麽堅持自己的決定，到最後總能被人帶跑……
“嗯，我沒看錯人，你等一下啊。”程雲方轉身走進紅十字會的辦公室。
片刻之後，隻見他捧了一盒東西出來了，對著我笑的有些不懷好意。
“來，接著，交給你的任務，這可是別人不願做的任務，如果你這次能完成，那我保證不會有人對你提出異議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從程雲方手裏接過那盒東西。可是，心裏直打鼓，什麽任務能讓別人不肯接？
我不免好奇地打開盒子，然後發現盒子裏整整齊齊疊著很多正方形的小錫紙片，我拿起一片，因為字體太小，我把紙片湊到麵前，嘴裏還念叨著：“這是什麽？”
程雲方很“及時”告訴了我：“避孕套。”
聞言，我的手就像被燙到似的，馬上甩開紙片。
有些窘迫地抬起頭，一看到程雲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腦袋就是一抽，立即做了抱胸的姿勢。
“你什麽意思？”
程雲方繼續笑著，慢慢走近我，然後抬手拿起一片遞給我。
“你幹嘛！”
“你收著，有空研究研究。”
我趕緊退後一大步，義正言辭道：“你有病啊！我可是正正經經接受上級的任務的人，才不接受上司的‘潛規則’！”
程雲方撲哧一笑，之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你在想什麽？我給這些……給你，是讓你到男生宿舍樓下派，最近可是咱們紅十的艾滋病宣傳月啊。”
這下就尷尬了……
“呃……原來是這樣。”我此刻丟臉得想把它砸到程雲方頭上，然後
撒腿就跑！
“呃！原來是這樣！開會你沒有認真聽啊，開會的時候說過，現在艾滋病轉播概率最高的是男男性行為，所以，我們著重在男生那邊宣傳。”
“所以……我這是要幹嘛？”
程雲方表情變得很嚴肅地跟我說：“在男生宿舍樓下派，還有，你記得穿會服。”
我才知道為什麽這個任務沒有人肯做了……我仿佛能看了路人看我的奇怪眼神和不明真相的人接到我遞給他的東西而驚訝尷尬的表情了……
“程部長，就我一個人？”
程雲方了然地拍拍我的肩膀，柔聲說：“放心，我陪你，我在你身邊派傳單，普及艾滋知識，你可以放心派。”
你信不信我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還有！”他還是把手上的紙片放到我手心上。
看著手上的紙片，我目瞪口呆，隻聽他一本正經地說：“這個你還是拿去，有空還是研究研究。”
我：“……”我此時隻覺得喉嚨湧上來一股腥甜……
……
11月是學校的艾滋病知識宣傳月，我剛被程雲方分到在男生宿舍樓下幹這樣尷尬的事情不說，還要進行一項路人考驗。
很好，程雲方，你今天一次次挑戰我的羞恥心！
所謂路人考驗就是讓我戴著口罩，手裏拿著個牌，牌上麵還要寫著：我是艾滋病人，我想要一個擁抱。
路人考驗的目的是讓大家認識到在日常生活中艾滋病人相處的時候，簡單的肢體接觸是不會傳染的，大家不必對艾滋病人避而不及。
程雲方讓我在文科樓附近站點，等放學過後一段時間，人不是特別多的時候就要開始了……最絕的是，程雲方會隱藏在一株半人高的扶桑花樹下偷偷錄像，將此作為艾滋病宣傳晚會視頻播放的素材。
敢情我今天是送上門給程雲方當苦力了……
事已至此，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幸好程雲方還有點體恤下屬，給我準備了個口罩。
不過，我恨不得自己戴的不是口罩，而是麵具！
還好我被安排在文科樓，我在那邊也基本沒有認識的人，如果是把我分在理科樓……後果不堪設想。
放學十分鍾之後，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但還是有幾個人經過我的身邊。這些人走過的時候，隻是好奇地看著我，並沒有人真的過來擁抱我。
程雲方說有二十個人的擁抱才能收工，這樣下去我什麽時候能回去啊，偏偏我又不能說話跟路人解釋。
我有些無力地望天，其實是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視線剛落下，我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離我五米遠的地方經過。
這個人……
正是餘杭！他還是背著那個學院風的雙肩書包，目前他低著頭正跟別人打電話。
我暗呼不好，我怎麽在這裏也能遇到他，他不是應該在理科樓上課嗎？怎麽會出現在文科樓！
我的媽，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現在隻求餘杭沒有看到我，我也保持渾身僵硬不敢亂動，希望不
要吸引餘杭的注意……然後，我眼睛一直用餘光瞄著餘杭慢慢走過，眼看著他就快要走開了，我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可是……
“餘杭！”到底是那個殺千刀的在後麵喊了他這一聲！
此時我見明明要走出理科樓的餘杭，習慣性回頭看過來。而且他一回頭正好看向我這邊，我猛地把方才鬆的氣吸回去。
這時，一個女生從我身邊經過，衝過去給了他一張紙，他看了兩眼就在上麵寫了什麽，似乎是簽字。
我以為這事就這麽完了，他可能沒有看到我，我才把那口氣又鬆了。
誰知道……原來他還是認出我了，隻見他寫完字，收起筆，頭也沒有轉而身體卻慢慢退後。
不偏不倚正好退到我麵前，見此，我也知道沒有退路，當下隻能梗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瞪著他。
咋樣！我就在這裏！你管我做什麽！
他看到我，先是皺了一下眉，然後看了一下我手上的牌子，眉目又舒展開來。
“你怎麽在這？”我們兩個人異口同聲問道。說完，我們兩人同時一愣，不經意視線交匯在一起。
我尷尬地別開頭，餘杭則輕聲笑起來。
我心想著餘杭你快走，程雲方還在錄影！
就在我想看看程雲那邊怎麽樣的時候，我猛地被圈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耳邊是他柔軟的發絲，這一刻我呆住了。
“好啦，回去再告訴你，我先走了，你加油。”說完他鬆了手。
片刻的溫暖被抽去，我竟開始有些悵然若失。
餘杭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抱著臂看著我手上的牌子，看了半晌，他才問：“有馬克筆嗎？”
我怔怔地點頭，不自覺看向身後書包的側袋。
餘杭馬上會意，從我書包掏出那隻馬克筆，然後彎腰在我手上的牌寫了幾個字。
眼睜睜看著牌子被他不知道畫了什麽，現在我總算反應過來了，我趕緊翻轉牌子看……隻瞧見餘杭在上麵赫然寫了四個大字，字體比原來的字還大。
隻限女生……
我有點氣急，正想質問餘杭，就在這時，一個女生抱住了我。
我又愣住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又一個女生過來抱了我一下。
我才醒悟，原來是餘杭起了帶頭作用，路人一見餘杭帶了頭，也紛紛過來擁抱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此刻竟有些感動。
人情總是溫暖的，我也開始領悟到這個考驗的意義。我們是艾滋病人，我們的病在日常生活中，一些一般的接觸是不會傳染的，請大家不要對我們避而不及，請不要歧視我們，請給我們一點關愛，請我們一些溫暖。我們渴望這個世界的愛，所以，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
而今餘杭已經退出人群，遠遠向我揮手。
我目送著餘杭離開，之後偏頭看向扶桑樹下的程雲方，他發現我看著他，就對向我比了個勝利的“v”字手勢。
我頓時有些感慨，今天真要謝謝這兩個人了，反正我覺得自己的思想有些升華了……
（本章完）